第40章
聽見盛卉的腳步聲,電腦後面的男人撩起眼皮,目光橫穿寬闊的客廳,迤迤然落入她眼中。
“你怎麼還不走?”
盛卉走過去,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皮包隨手往前一丟。
葉舒城淡淡斂眸:“因為我是王八蛋。”
盛卉:......
就你會記仇?你還管我叫......叫那個啥呢。
她自知自己理更虧,轉移話題道:“小杏睡著了?”
“嗯。”
她揉了揉眉心,實在想笑:“你倆是一個戲劇學院畢業的吧?”
葉舒城沒看她,不接這茬。
他微微低著頭,修長的十指在鍵盤上跳躍,似是辦公正忙。
盛卉管他在不在忙,她有話就要直說:“你是個好人。”
葉舒城眼神遞去一個問號。
這是發卡的意思嗎?
盛卉端正坐姿,鄭重地朝他伸出手:“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朋友了。”
果然是發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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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粉白色的手掌微微向上,多少年了,第一次主動伸向一個男人,要求握手。
葉舒城禮貌地伸手,牢牢握住她的。
和重逢那天,在他辦公室裡握的手不一樣。
今晚,他們掌心相貼,實打實地感受到了對方手心的溫度和肌理。
停頓兩秒,默契撤離。
仿佛某種奇異的儀式。
葉舒城忽然想起一事,淡聲對她說:“孫阿姨給你煮了解酒湯,在保溫箱裡溫著。我讓她先去睡了。”
“好滴。”
盛卉走進廚房,捧出解酒湯,回到他面前。
甜滋滋的蜂蜜橄欖味兒在口中彌散,盛卉單手託腮,心境異常平和,饒有興致地欣賞著眼前的男人。
好像是第一次見他戴眼鏡。
銀絲邊,矜貴又斯文,薄薄的鏡片不影響眼睛的大小,卻莫名襯出了幾分疏離。
恍神間,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遇上。
盛卉眨了下眼,
對方一動不動,深深凝視著她。
那雙藏在鏡片後面的眼睛,仿佛倒映著漫天星辰的深海,吸納了無數的光,卻又深得像不見底的黑洞。
盛卉感覺自己的目光也被那黑洞吸了進去,靈魂粘結在視網膜上,整個人都失神了。
她清了清嗓,找回幾分神志,不鹹不淡地問他:“你什麼時候走?”
葉舒城掃了眼電腦屏幕:“快了。你累的話,趕緊上去睡覺。”
盛卉:“這是我家。你是外人。我得盯著你。”
葉舒城勾了勾唇:“我很抱歉。辛苦你了。”
這之後,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盛卉撐著腦袋的手愈發無力,額頭向前點了一下又一下,終於支撐不住,晃晃悠悠地栽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
感覺到上臂似乎被人握住,溫柔地放到他肩上,盛卉驟然驚醒,倏地睜開了眼。
她的屁股已經離開座位,整個人重心不穩地晃了晃,很快就被身前的男人扶住。
盛卉稍稍挺直腰杆,柳葉眼迷離地瞭向他,幹脆把另一隻手也擱到了他肩上。
“沒經過我的允許,不許碰我。”她狀似冷淡地說。
葉舒城早已收回手,卻紳士地微微彎腰,讓她的兩隻胳膊能更方便地掛在他肩上。
他已經摘了眼鏡,漂亮的茶棕色眼睛一瞬不瞬望著她:
“現在算允許嗎?”
盛卉想了想:“算吧。”
“時長?”
奸商必然要討價還價。
盛卉又想了想,很認真的樣子,然後挑了下眉:“一個......月。”
葉舒城一怔,像是聽見了多麼奇異的聲音。
室內很靜,任何一點響動都異常分明,尤其是彼此漸漸同頻的呼吸。
過了許久,他垂下眼睑,根根分明的睫毛也覆下來,半掩住眸光,語氣低緩地問她
“還有什麼吩咐嗎?”
“有。”
盛卉掛在他肩上的手忽然收緊,柳葉眼微微眯起,唇角勾出月牙似的弧度,輕聲命令道,
“抱我上樓。”
第30章
客廳裡霎時沉寂下來, 落針可聞。
葉舒城一動未動,盛卉朝他輕哂了聲:“怎麼,不願意?”
葉舒城:“沒有。”
話音落下, 他果斷地彎下腰, 輕而易舉地將眼前的女人打橫抄抱起來。
修長健壯的手臂從她腋下繞過,另一隻手抱起她的腿窩, 盛卉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身體緊繃了下, 雙臂驟然環抱住他的脖頸。
沉穩的橡木苔香水味鑽入盛卉的鼻腔,混雜著細微的香辛料, 以及鳶尾花的淡香, 糅合在男人炙熱的體溫中,仿佛經過一捧火花的炙烤, 出乎意料的好聞。
盛卉的身體仿佛飄在了雲端, 即使經過樓梯,也沒有絲毫顛簸的感覺。
他身上穿的應該是純手工西裝,布料細膩平滑, 價格不菲。
抱她一回, 不知道會弄出幾道褶子。
來到別墅二樓, 盛卉住的主臥在南面的最深處。
男人上樓的動作很快, 走到平路上, 步伐卻慢了下來。
盛卉將一隻手從他肩上拿下來, 伸出食指, 輕輕戳了戳男人的胸膛。
葉舒城停下腳步。
盛卉仰起臉,目光滑過他側顏輪廓, 突然輕聲問:
“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她此時還被他橫抱在懷裡, 一隻手搭在他肩上, 十足的曖昧姿勢。
葉舒城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商人慣常如此,話能不直說就不直說,甚至反問她:
“你想說什麼?”
盛卉正好有話要說。
她清了清嗓,唇角帶笑,說出來的話卻很冷:
“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對男人動感情。”
葉舒城:“嗯。”
盛卉笑:“你真是個好人。”
這是今天為止的第二張好人卡。代表她對他的欣賞,同時也把自己的態度展示清楚,免得日後被扣上欺騙感情的帽子。
她不會欺騙感情,因為她根本不談感情。
不管之後發生什麼,她現在已經交代得明明白白了。
葉舒城垂眼看向她。周圍的空氣在極致的曖昧與冷淡中拉扯。
兩個成年人的眼中都有欲望,盛卉是單純的饞,人類的天性在作祟;葉舒城眼睛裡的感情更復雜一點,但他收斂得很好,平靜得看不出一絲波瀾。
主臥房門就在幾步之遙的前方。
盛卉正想從葉舒城懷裡跳下來,他卻突然收緊雙臂,將她整個人往上掂了一掂。
盛卉的下巴在他肩上輕輕磕了一下,身體也撲過去,與他緊密相貼。
隔著布料都能感受到男人胸前緊實的肌肉,隨著呼吸規律地起伏。
“等一下!”她驀地掙扎起來,握拳砸了兩下葉舒城的肩膀,“我還沒有準備好!”
葉舒城垂眼看她:“準備什麼?”
盛卉:.....
他那表情仿佛在說:我隻是怕你掉下來,所以把你往上掂了掂。你在想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盛卉盯著他那張英俊又正經的臉,總覺得他正在憋笑。
葉舒城將盛卉抱進臥室門,沒再往裡走,輕輕放下她。
“我說什麼了嗎?”她開始為剛才的失態狡辯。
葉舒城從善如流:“你隻讓我把你抱上來。”
“對,你做得很好,記住自己的身份,葉舒城,你就是一個......苦力。在這個家裡,所有人都要聽我的,為我辦事。”
盛卉說了一串話,恢復鎮定自若,又朝眼前的男人揮了揮手,
“回去忙你的吧,苦力要做,幾個億的生意也不能落下。”
葉舒城挑眉:“收到。晚安。”
聽到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離去,盛卉背靠在牆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剛才真的有點想讓他進來。
在樓下,要求他抱她,也是被美色迷了心竅。
明明沒做好準備,卻已經開始發瘋。
因為恐男,盛卉成年之後幾乎沒有性需求,更沒有體驗過孤枕難眠的滋味。
但她好歹體驗過開荒的快樂,對方著實是個天才,無論哪方面都非常強悍。
現在,開過荒的身體遇到了開荒的人。盛卉心想,人生苦短,她或許應該及時尋樂。
翌日下午,幼兒園門口。
盛卉難得開車來接小杏,準備帶她去商場和瞿瑤一起吃晚飯。
離開小二班教室的路上,許意林拉著小杏的手,問她昨天的漂亮叔叔什麼時候再來接她。
小杏糾正道:“不是漂亮叔叔,是漂亮爸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