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丁琦向其他人介紹,說:“這個人叫趙書逸,凌城人,從事兒童心理學方面的工作,也是個高材生。數日前,他試圖利用藥物向我們十七所的一位涉密同志竊密,被當場抓獲,凌城市警方初審無果,移交給到了我手上。”
沈寂臉色微寒,問:“審出來什麼了?”
丁琦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把手往兩邊一攤,道:“學心理的,嘴巴嚴,心理素質也好。剛被抓的時候可能還有點兒慌,輾轉一路從凌城押過來,什麼都給調整好了。問他受誰指使,不說,問他藥從哪兒來,也不說,一問三不知。”
話音剛落,會議室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頭敲響,規律的兩聲,砰砰。
“喲。”丁琦從桌上跳下來,口中道,“估計是鄭隊。剛才本來說開會,結果一個軍線電話突然打過來找,鄭隊就接電話去了。”
說著,他走過去把門打開,門外一道軍裝筆挺的高個兒身影大步走進來,淡聲道:“抱歉各位,剛才接了個緊急電話,耽誤大家了。”
丁琦反手關上門,唉聲嘆氣地吐槽:“反正我們也沒聊出什麼關鍵內容,耽誤個啥呀。”
鄭西野從早上忙到現在,水都沒時間喝一口,這會兒渴了,便用一次性紙杯給自己接了些純淨水,一飲而盡。喝完扭頭看丁琦,問:“聊到哪兒了?”
丁琦拿激光筆掃了掃幕布,努下巴:“喏,聊這個醫生呢。”
鄭西野視線落上去,沒什麼語氣地說:“趙書逸是奧秘組織的成員。”
話音落地,屋內其餘三人的表情皆是微變。
丁琦眉心緊擰:“我審了他那麼久,他一句話沒有說,鄭隊,你怎麼知道他是奧秘的人?”
鄭西野垂眸沉吟幾秒,道:“因為警察抓人的時候,趙書逸說了一句話。”
丁琦:“什麼?”
鄭西野說:“‘世界腐爛枯萎,奧秘永垂不朽’。”
鄭西野面色極其冷靜,又道:“極端組織很擅長給成員洗腦,所以古今中外才會有那麼多自殺式襲擊行動,為了組織的理想,首領的目標,這些人可以放棄自己甚至家人朋友的生命。如果我沒猜錯,趙書逸肯定是被高強度洗腦過,就跟早些年國內盛行的傳銷組織類似,沒日沒夜地給成員灌輸某些觀點,讓他們現有的世界觀價值觀崩塌瓦解,從而相信所謂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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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琦譏諷地評價:“這打油詩編得跟順口溜一樣,水平也太次了。”
餘烈緩慢眯起眼,邊琢磨邊說:“黑彌撒是奧秘組織在中國區域的執行官,趙書逸是中國區的成員,也就是說,趙書逸是受黑彌撒指使?那他會不會知道黑彌撒的身份?”
鄭西野眸色寒峭,搖頭:“蔣家的小少爺在黑彌撒集團待了這麼多年,都沒見過黑彌撒本尊,趙書逸見過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沈寂看向丁琦,問:“趙書逸的人物關系查過沒有?”
丁琦:“我一個國安警察,這麼久了要是連這東西都還沒查,這身警服我也別穿了。”
沈寂:“有什麼發現?”
“沒有太大異常。”丁琦思索了會兒,又道,“不過,我之前去凌城走訪他的高中同學,倒是知道了一個小八卦。”
鄭西野眸色微凜:“什麼八卦?”
丁琦說:“趙書逸高中和咱十七所那位同志是一個學校的,兩人同班,他喜歡咱們那位女同志。”
沈寂下意識問了句:“那女同志叫什麼名字?”
丁琦:“許芳菲。”
沈寂:“?”
沈寂目光落在鄭西野身上,微愣:“我怎麼記得,許芳菲是你媳婦兒?”
聽見這話,丁琦餘烈都是一臉被驚到的表情,眼神齊刷刷地也望向鄭西野。
“鄭隊,這瓜怎麼還吃到你身上了?”丁琦磕磕巴巴,話都說不利索了,恍然:“難怪趙書逸送來的時候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你對情敵下手挺狠啊。”
鄭西野:“。”
鄭西野極其無語又費解地看著沈寂,嗓音微沉:“我和我老婆保密工作做得那麼好,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你們狼牙半數以上都是從我蛟龍這邊挖的人,我能不知道?”沈寂換上副揶揄的口吻,壓低聲:“聽說年前那小姑娘還跟著你跑你們單位去了,住在你們單位的招待所,你成天直勾勾盯著人家看,天沒黑就往人家屋裡跑,這麼明目張膽,你保個錘子密。”
鄭西野:“。”
鄭西野:“……”
鄭西野閉眼捏了下眉心,轉而又看向丁琦,無比嚴肅地正色說:“丁警官,請問,你到底是想提供關於趙書逸間諜案的線索,還是想扒我的私生活?”
丁琦被嗆到,猛咳嗽幾聲,接著才用力清了清嗓子,說:“繼續說正事,說正事。那個啥,哦,趙書逸喜歡咱弟妹,但是咱弟妹什麼眼光,能看上他嗎?那必定是看不上。高中畢業之後,趙書逸又跟一個叫金小瑤的女生在一起了。”
“你這什麼表達水平?”餘烈聽得直蹙眉,一臉嫌棄:“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們能不能有點耐心,聽我說完!”丁琦道,“關鍵點都在後面呢!第一,這個金小瑤長得和咱弟妹有幾分相似,第二,金小瑤和趙書逸在一起了一年半,後面分手以後,每次趙書逸回國,他倆居然都還會一起開房,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沈寂挑挑眉:“這操作倒是聞所未聞。”
丁琦一拍大腿:“對啊。一邊分手,一邊繼續開房,而且我問過趙書逸在國外的大學同學,那些同學都說,趙書逸在國外挺潔身自好的,沒有交往過女朋友,也沒有性伴侶。在風氣開放的地方沒想法,一回老家就精蟲上腦,還隻找前女友?這怎麼都說不通。”
鄭西野問:“你上次去凌城調查,見到金小瑤沒有?”
丁琦搖頭:“聽鄰居說,她們一家人都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兒,我也就沒有專門去找。”
鄭西野垂了眸,薄唇緊抿,將從丁琦口中獲取的所有信息在腦海中組合串聯。片刻,他眼簾重新抬高,淡聲問丁琦:“丁警官,最近走得開嗎。”
丁琦神色間的戲謔瞬間一掃而光,嚴肅道:“我是我們單位派來支援峰會安保任務的,我的一切行動,當然都是總指揮你說了算。”
鄭西野面容冷肅:“好。那你今天就出發,去一趟凌城,務必找到這個叫金小瑤的女孩子,向她問清楚所有情況。”
“是!”丁琦應了句,稍頓,忽然又面露難色,遲疑道:“可是鄭隊,我對凌城人生地不熟的,那邊也沒個朋友……”
鄭西野說:“江敘跟你一起去。”
丁琦應道:“好嘞。”
這時,沈寂想到什麼,隨口問:“對了老鄭,你剛才接的緊急軍線電話,是和這事兒有關的麼?”
聞言,鄭西野臉色瞬間凝重幾分。須臾光景,他冷靜地開口,說道:“最新得到的情報,十天前,奧秘組織向墨西哥的軍火商購買了十三顆微型炸彈。這種炸彈,體積極小,殺傷力卻巨大,十三顆,足以摧毀一座迪拜購物中心。”
丁琦聽得冷汗涔涔,嘀咕道:“我知道這種新型炸彈,天價呀。奧秘這麼大手筆,又要搞什麼破壞?”
沈寂瞥他一眼,冷冷說:“最近整個亞洲乃至全球,最大的事是什麼?”
丁琦撓著腦袋忖度兩秒,頓時毛骨悚然,驚道:“咱們的氣候峰會?!”
*
當天,丁琦與江敘便啟程前往凌城,尋找關鍵人物金小瑤的下落。
隻可惜,江敘與丁琦的尋人之旅並不順利。
資料顯示,金小瑤高考後上了凌城本地的一個專科學院,畢業之後便留在凌城。這個姑娘學的專業是編導,在小城市找不到工作,又好吃懶做不願下苦力,隻能幫著爸媽經營家裡的五金店。
可就在幾個月前,金小瑤家裡的五金店卻忽然關了門,一家三口一夜之間人間蒸發,連親戚朋友都不知道他們搬去了哪裡。
江丁二人動用所有人脈,幾次尋覓皆無果,一籌莫展。
凌城那邊一時毫無進展。
眼看峰會開幕式越來越近,鄭西野分身乏術走不開,隻能每天待在指揮部,繁忙之餘,偶爾拿出一個裝著石頭的物證袋看兩幾眼。
這塊石頭,就是當初從蔣之昂屍體的手中取下的。
鄭西野每天都在思考,是誰在蔣之昂的手裡放入這件物品,又是想傳達出一條什麼樣的信息。
邊思考,便繼續等待丁琦江敘的回音。
一切似乎陷入了某種僵局。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峰會開幕式前一天的凌晨一點,安保任務指揮官終於接到了從凌城打來的電話。
連線接通,江敘語氣沉肅中透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喜悅,說道:“阿野,有線索了。金小瑤一家的失蹤,和一個叫唐玉的女人有關系。”
這通電話掛斷後的第二個小時,鄭西野便換上便裝戴上口罩,親自找到了唐玉,並將之秘密帶往了峰會安保指揮部的地下室。
年輕女人穿著一件駝色長風衣,亭亭玉立,氣質如蘭,她擁有一頭垂順濃密的黑色長發,膚色白得不太像正常人,偏又熱衷塗紅色唇膏,黑發,紅唇,白皮膚,強烈的色彩差造就出一種近乎妖冷的美感,宛如神話裡喜歡出沒在荒寒海域的海妖。
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份極有可能已經敗露,她的神色仍舊很冷淡,波瀾不興,沒有絲毫的慌張與懼意。
鄭西野很客氣,紳士地替唐玉拉開椅子,道:“唐小姐,請坐。”
唐玉將手裡的Birkin包放在一旁,彎下腰,落座,雙腿優雅地交疊。
距離縮短,角度變化,鄭西野的視線從女人墨鏡側邊投如,注意到她眼角皮膚有一小片灼燒傷,與這張清冷美豔的面容形成對比,頗有幾分猙獰。
鄭西野不動聲色地將目光收回,又給唐玉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
唐玉垂眸,視線淡淡掠過茶杯,開口道:“鄭先生,有什麼話想說就直說,不用跟我拐彎抹角。”說著,唐玉低眸看了眼手表,語氣漠然:“現在是凌晨一點半,凌城兩點前我一定要回煙雨,不然我的老板就會起疑心。除去路程,你隻有十五分鍾的時間。”
鄭西野眼中浮起一絲詫異與興味,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漫不經心:“我挺好奇的。你已經知道我在查你,為什麼還能這麼鎮定,覺得自己能走得了?”
唐玉涼聲:“如果你不準備放我走,今天出現在煙雨的,就是一大群全副武裝的國安警察,而不是你隻身一個人了。”
鄭西野眸色微寒,沒有說話。
“你們應該很害怕打草驚蛇。畢竟馬上就是峰會開幕式,奧秘的首領給了我們整整十三顆摧毀力驚人的炸彈,你每天都在想,那些小玩意兒會怎麼進入會場,你們又應該怎麼攔截,怎麼阻止一場極有可能改變全人類命運的慘劇發生。”唐玉墨鏡下的紅唇徐徐彎起,“我說的對吧,鄭西野中校?”
鄭西野眯起眼,緩慢道:“蔣之昂手裡的石頭,是你放的,從蔣之昂死的那一刻,你就已經不再對黑彌撒忠誠。”
唐玉傲慢又嘲諷地笑了聲:“我以為我的暗示已經足夠明顯。全中國,能把石頭玩兒出花的人,應該沒幾個吧?”
鄭西野思索須臾,驀然間,一個名字躍入腦海。
畫展晚宴,出現在女畫家身旁的儒雅紳士,享譽全球的石雕藝術大師。
鄭西野眼神犀利,筆直審視著唐玉,緩慢說出一個名字:“邱明鶴?”
唐玉似乎對這個名字極是厭惡,僅僅隻是耳朵聽見,她眼底都流露出一絲毫不掩飾的陰鸷與憎恨。
鄭西野將她的神態變化一絲不落收入眼底,淡淡道:“黑彌撒詭計多端。我怎麼才能確定,這不是你合謀他策劃的一場騙局?”
唐玉聞言滯了下,臉上的冷靜沉穩終於出現一絲裂痕。她皺起眉:“我都已經告訴你奧秘組織針對氣候峰會的恐襲計劃了,我怎麼可能騙你?”
鄭西野挑挑眉,不冷不熱道:“這麼害怕我不相信你?”
唐玉:“……”
鄭西野端詳著唐玉的神色:“你應該很痛恨黑彌撒,對他恨之入骨。所以想借我們的手,置他於死地?”
對上那雙幽深漆黑的眼,唐玉眸中萬年難見地漏了一絲怯。她被說中心事,幾乎是有些慌亂地將頭轉向一旁,道:“總之邱明鶴就是黑彌撒,他是反社會人格,最大的心願就是世界大戰全人類自相殘殺。奧秘組織的首領要求我們把炸彈秘密運入峰會開幕式現場,伺機引爆。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鄭西野冷聲質問:“我們每天都會對會場內外進行四次地毯式探測檢查,至今沒見到炸彈的影子。你們究竟準備怎麼把東西運入會場?”
唐玉搖頭:“黑彌撒很多疑,這一點他沒有告訴我。我隻知道,為了躲避各類探測器,他把那些炸彈四散分布在雲城,具體位置不清楚。”
鄭西野靜了靜,沒再說話,起身轉頭就走。
聽見逐漸遠離的腳步聲,唐玉猛地轉過頭,眼中閃現出幾絲病態的興奮與期許:“鄭西野,你們是不是現在就要去抓邱明鶴?”
鄭西野腳下的步子稍頓,淡聲說:“那十三顆炸彈就算不在雲城大會場內爆炸,隨便在鬧市區或者居民區引爆一顆,也會造成巨大的傷亡。按你的說法,黑彌撒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在確定所有炸彈的具體布設前,任何人都不能輕舉妄動,不能拿任何一條人命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