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炙吻 3618 2024-11-14 10:45:51

  蔣之昂見狀也就收了聲。拾掇完套上件大牌短袖,出門找他的樂子去了。


  鄭西野先洗了個頭,隨手脫了上衣丟到地上,拿水瓢舀起熱水澆湿全身,然後往胸前緊實的肌理上抹香皂。澡洗到一半,忽然聽見大門被人敲響,砰砰幾聲。


  他隨手取過一條浴巾圍系腰上,光著腳走到大門前。


  透過貓眼,樓道外的世界在聲控白熾燈的照耀下豁然明亮。一道纖細身影站在門前,小頭小臉,腦袋垂得低低的,長發淌著水,兩隻纖白小手絞著同樣湿潤的衣擺,看起來幾分狼狽,惴惴不安。


  那樣的白,幹淨莫可名狀,竟不像人間的顏色。


  鄭西野揚了揚眉峰,打開門。


  “不、不好意思這麼晚來打擾你,我家的水管突然爆了,我和我媽媽不會修,能不能請你……”學生小崽子邊說邊抬起頭,看見他的剎那,話音戛然而止。


  許芳菲整個人都懵了。


  男人渾身上下隻有腰間一塊浴巾,膚色冷白,短發湿潤,胸前被香皂抹得油亮,一串串水珠順著他精悍緊實的肌肉線條往下滑,淌過鼓起胸肌,下滑斂過刀刻般利落完美的八塊腹肌,再沿人魚線沒入幹淨的白色浴巾……


  轟一下,她臉上燒起兩團火,紅潮以摧枯拉朽之勢蔓延到她耳朵根。


  “知道了,我先把身上衝幹淨。”鄭西野應她,腔調也如他整個人,冷冷的,懶懶的,痞裡痞氣。說完,他盯著她挑了下眉,續道:“外面黑燈瞎火的,你進來等?”


第10章


  聽完3206的話,許芳菲紅著臉睖睜一瞬,然後才反應過來,匆匆將視線移至別處,嘴裡支吾道:“謝謝你。我、我在這兒等就好,就不進來了。”


  鄭西野說:“別急著謝。我沒修過水管,能不能修好說不準。”


  許芳菲幹杵著,又不知道應什麼了。


  她想,換做另一個能說會道些的人,或許能滔滔不絕講出一番漂亮話,比如“沒關系呀,這樓裡就你一個年輕人,你肯試試,已經是幫我們很大一個忙”,又比如“能不能修好我都該謝謝你,畢竟大半夜來敲門,你不計較我打擾你休息,願意上樓已經很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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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幾秒時間,許芳菲腦子裡閃過許多她想象出來的說辭。然而最後的最後,諸多腹稿堆砌到嘴邊,都隻剩下輕輕一個字:“哦。”


  腔調沉悶,就像她這整個人,無趣而乏味。


  鄭西野目光掃過崽子羞紅的頰,和同樣嬌紅的小耳朵,眸中浮起一絲興味。沒再跟她多說,他轉身往屋裡走。


  不多時,許芳菲便聽見衛生間方向傳來哗啦啦的水聲。


  水聲並不連貫,間隔半秒左右就會有一次停頓。


  許芳菲熟悉這種聲響。


  小時候跟著媽媽回鄉下外婆家,那年頭,熱水器和花灑都還屬於洋玩意兒,並未普及到鄉野。媽媽帶著她在衛生間洗澡,便是盛滿滿一桶熱水,拿一個水瓢一勺一勺往她身上澆。


  再結合這屋內過分簡陋的陳設,許芳菲大概有了個判斷:3206這裡應該是沒有裝淋浴。


  她呆呆地走神。


  不知是因為有人在等,還是3206洗澡本就快。不到一分鍾,一道高大身影便從洗手間裡出來了。


  聽見腳步聲,許芳菲下意識抬高眼簾。


  3206已經套上了一條家居短褲,松緊腰身環著性感腹肌線,肥大的褲腿剛及膝蓋,兩條小腿筆直而修長,並不纖細,而是恰到好處的肌理分明。


  他一手拿毛巾揩頭發,一手拾起搭在椅子靠背上的一件白色短袖套身上,腳下一雙深藍色塑料拖鞋,這打扮,與那晚在KTV時的衣冠楚楚冷然矜貴,形成極其強烈的反差。


  簡單收拾完,3206拿起鑰匙走出來,反手關上大門。


  樓道空間本就窄巴,他個子有一米九,寬肩窄腰高大修長,及近後,無形中便滋生出一種壓迫感,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有了重量。


  許芳菲因此感到隱隱不安,心慌意亂,臉色霎時更紅。


  她不敢看他,連忙垂下腦袋,轉身快步沿樓梯上行,不顯痕跡地將自己同他的距離拉開。嘴裡道:“你跟我來吧。”


  *


  一層樓板之隔的四樓許芳菲家,這會兒已經水漫金山,受災最嚴重的是衛生間連著廚房那一塊。


  當時喬慧蘭正在洗澡,身上的沐浴露都還沒衝幹淨。水管一爆,水柱的強流正好衝到喬慧蘭背上,那片皮膚瞬間變得青紅,疼得喬慧蘭喊出聲來。


  正在寫作業的許芳菲聽見媽媽的痛呼,嚇得慌了神,忙顛顛衝進洗手間,也被水柱給滋成了落湯雞。


  母女倆對著爆開的水管倒騰好一會兒,實在沒轍,才想到要找人幫忙。


  這麼晚,附近五金店的師傅早就打烊收攤,要尋人隻能在小區裡尋。而放眼整個喜旺街9號,身強力壯的年輕人屈指可數,3206算其中一個。


  許芳菲走得急,大門都忘了關緊。


  她推開門走進去,音量稍稍拔高,說道:“媽媽,我把樓下的鄰居請來了,鄰居說幫我們看看水管能不能修。”


  說完回身看3206,臉上擠出一個不甚自在的拘謹笑容,“你進來吧。”


  鄭西野邁開長腿進了屋。


  環顧四周,這套老房子的格局構造和他那兒一樣,家具家電齊全,電視機、茶幾、飯桌上還蓋著白色碎花遮塵布,老舊擁擠,卻也顯得溫馨。


  許芳菲踮起腳打開鞋櫃的最上面那層,取出一雙咖啡色的男士拖鞋,擺到地上,說:“換這雙拖鞋就好。”


  鄭西野垂眸。擺在他面前的男士拖鞋,幹淨嶄新,幾乎沒什麼使用痕跡。


  許芳菲發現他在看這雙鞋,便說:“這是我爸買的拖鞋,專門給客人準備的,沒怎麼穿過。”


  鄭西野換上了鞋,沒有說話。


  身旁的小姑娘停頓了下,又小聲補充一句:“我爸爸出差去了,過段時間回來,臨走前他託了門衛張叔照顧我們。”


  鄭西野還是什麼都沒有說,他注意到廚房那邊有水漫出,剛動身走過去,跟喬慧蘭迎面相遇。


  喬慧蘭行頭誇張,直接翻出了家裡的雨衣套身上,湿發用毛巾隨手一裹,看見鄭西野,喬慧蘭很是欣喜,盼來救星般連聲道:“太麻煩你了小伙子,爆掉的水管在衛生間,拜託你幫我們看看,就算不能修,先堵住讓它不漏水也行。”


  喬慧蘭非常慌亂,說完就提起工具箱又衝回事故現場。


  鄭西野跟過去,走出兩步,餘光瞥見背後跟著一道纖細身影。


  他回頭看她一眼,問:“你會修水管?”


  這個問題著實莫名其妙。


  許芳菲怔住,搖搖頭,答說:“不會。”


  鄭西野:“那就別跟來。”


  許芳菲:“我媽媽背上被水柱衝傷了,讓她休息。我來幫你打下手,說不定能快點修好?”


  鄭西野聞聲竟笑了下,微抬眉,語氣懶散又淡漠:“小崽崽,這可不是你們學校運動會拔河,多一個人就能多一分力量。”


  許芳菲被噎住。


  “我不用誰來打下手。”身高差距使然,鄭西野居高臨下地瞧著她,視線不經意掃過某處時,他神色微凝,旋即便將目光收回轉身離去,“趕緊的,去換身衣服。”


  看光了都。


  *


  想幫忙卻被無情拒絕,許芳菲無法,隻好回臥室換了身幹淨衣物。


  換完出來,聽見喬慧蘭在洗手間裡大聲喊:“菲菲,桌子上有我今天買的西瓜,這麼熱的天,你切了拿來給鄰居哥哥吃!”


  “知道了。”


  許芳菲應道,雙手抱起桌子上的大西瓜,小心翼翼避開地上的水跡走進廚房。把瓜放上案板,抄起菜刀,咔擦對切成兩半。


  旁邊的衛生間,爆裂的水管還在往外噴水,但水勢明顯已經弱許多。還夾雜著操作工具的乒乓聲,以及喬慧蘭和3206交談的聲音。


  其實,也算不上交談。因為兩人的對話,大多時候隻是喬慧蘭在熱心叨叨,3206全程專注修水管,隻答一些很簡單的字句,聽似溫和禮貌,實則警惕性極強,拒人於千裡之外。


  但,盡管如此,許芳菲還是忍不住悄悄放緩切瓜速度,豎起了耳朵。


  媽媽:“小伙子,你不是凌城本地人吧?”


  3206:“不是。”


  媽媽:“來凌城多久了?在這邊做什麼工作?”


  3206:“沒幾個月。打零工混口飯吃。”


  “啊……”媽媽語氣裡繾出絲絲惋惜,又道,“看你心眼兒不錯人又長得好,高高大大的,不然阿姨給你介紹一個活?進廠,先看大門兒,等門路熟了再學個手藝,以後能當個技術工。可能比你打零工強。”


  3206回得客氣疏冷,“謝謝,暫時不需要。”


  媽媽笑起來:“那你以後有需要就找阿姨,樓上樓下的,別不好意思開口啊。”


  ……


  出自3206之口的臺詞,虛虛實實,許芳菲無法分辨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或許真像電視裡演的那樣,他們這種人,對旁人誠實就是給自己埋禍根。


  思索著,她把切好的西瓜裝進盤子裡,稍稍大聲:“媽,西瓜我切好了,放在桌子上,你們忙完來吃。”


  *


  許芳菲家的水管,在一個鍾頭後被修好。


  喬慧蘭很感激,連連朝鄭西野道謝,不僅直接把一盤子西瓜裝袋塞給鄭西野,還拿出了兩百塊錢要一並給他。


  鄭西野瓜和錢都沒要。


  喬慧蘭轉而招呼許芳菲,說:“菲菲,媽媽要打掃廚房和洗手間,送不了鄰居哥哥。你親自送哥哥下樓。”


  喬慧蘭說這話時,鄭西野人已經開始下樓梯。


  喬慧蘭給許芳菲遞了個眼色,把一袋子西瓜和錢往許芳菲懷裡一懟,示意她想辦法,怎麼都得把東西送出。


  許芳菲沒轍,抱著西瓜顛顛追出去,一路百米衝刺飛奔到三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氣喘籲籲抬起眸,隻見那道高大身影剛好打開防盜門的門鎖。


  3206開門的動作頓住。


  他側過頭,見她跟來,左側眉峰略微挑起。


  “我……我媽媽一直教我,別人幫了我們,就應該報答。”許芳菲做了個深呼吸,強自鎮定,與那雙看不到底的黑眸對視,“所以這些東西請你務必收下。”


  話音落地,樓道內陷入一陣安靜。


  隨之而來的,便是聲控燈熄滅後的寂寂暗色。


  鄭西野不發一言地盯著眼前少女,須臾,他懶洋洋地勾了下嘴角,說:“那你媽媽應該也教過你,做人誠實守信。你這麼聽話,為什麼又要說謊?”


  女孩明眸清澈,如濃墨在宣紙上頓下的點,力透紙背,即使在暗處也亮得發光。


  看這困惑的眼神,顯然,她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鄭西野當然也沒打算讓這小姑娘明白。


  他轉身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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