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葉嘉目光與他對上,不知為何有些被他眼底的光給閃到,眼神閃爍了片刻移開。皺著眉頭認真地想了下,最後給小東西定了個稍微正常的名兒:“點點。”
不得不說,這名字真的朗朗上口,就差跟蕤姐兒懷裡的咩咩達成一對。蕤姐兒抱著名叫咩咩的小羊羔子過來,拍著小手直誇嬸娘這個名字取得好。周憬琛哭笑不得,但也沒反對:“平日裡家裡喝剩的羊奶可以給它些。這小東西還沒斷奶。”
葉嘉就說怪不得一股子奶香味,抱著小東西就去後廚舀羊奶了。
周憬琛約莫是事情還沒辦完,把小東西送回來便又出去了。飯也沒留,隻留了話說晚間回來。餘氏看著他的背影遠去,扭頭看了眼蹲在牆角給點點喂奶的葉嘉,深深嘆了口氣。她總覺得,兒子對嘉娘的心思怕是沒嘴上說那般嫌惡的,畢竟真嫌惡是一句話都不樂意說的。
唉但是兒大不由娘啊。
中午一家人簡單地吃了點,下午就又開始忙活。
這一個多月韭菜雞蛋餅的熱銷,很是賺了不少錢。鎮上不是沒出現過別家買韭菜餅的,除了炸蘿卜的老漢弄出了炸韭菜盒子。別家不管是跟風還是模仿都差一截。不僅味道差許多,用料也不足。畢竟不是誰都像葉嘉這麼大手筆,舍得放雞蛋用面粉。
舍不得放好東西還想掙大錢,沒得全鎮子就你做生意的精明,其他人都傻子。一來二去的,到最後還是隻剩下葉嘉跟炸韭菜盒子的老漢兩家生意還做的紅火。
張家那個攤子倒是陸陸續續也在開,不過接連的遇上事兒,好幾日沒開張。
葉嘉才懶得管別人家的闲事,張氏一家別來她跟前晃更好。不過她不是個喜歡得過且過的人,雖不喜歡走一步看十步的計劃通,但也總會居安思危。手頭的生意不能停,她又琢磨著另尋路子賺大錢。每個月幾十兩的進項不是葉嘉的目標,再說她不可能老老實實一輩子擺小攤兒。
西北的商路葉嘉從一來就盯上了。關於這個香胰子,葉嘉怎麼都舍不下心思。
一來那回葉嘉去胭脂鋪子轉悠了一圈,小地方就一家胭脂鋪子。那裡頭除了胭脂水粉,就沒找到香胰子等類似的盥洗用品。雖然清楚李北鎮百姓的購買力,但這個市場缺口太大了。實在叫人心痒。葉嘉既然看到了這麼大的商機,讓她白看著是不可能的;二來也是為了她自己的私心。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怎麼,她總覺得自己這張美麗的臉每日被西北的風沙吹又時常臉被油煙氣燻,整個人都油膩了不少。
這必須不行啊!這麼糙下去她豈不是三十歲就老得不成樣子?想起古時候的人壽命短女子花期不長,葉嘉就難受。她可不想二三十歲就滿臉風霜。
她可是立志要美到五十歲的人!
孫思邈曾在《千金翼方》中記載過一句話“十日內面白如雪,二十日如凝脂”。葉嘉不知這說法有沒有誇張的成分,但總體來說用古法香胰子是有好處的。
一能除汙垢的能力,二能美容養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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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來想去,葉嘉看下午沒事,就去鎮上屠戶家買了一大塊豬胰髒,澡豆,皂荚。為了味兒好聞些,用起來不那麼膈應,她還特意弄了些花磨成的香粉。
葉嘉把這些東西弄回來,蹲在井邊上收拾。餘氏還以為她又要琢磨些稀奇的吃食,伸著脖子看。餘氏平日裡不愛竄門,跟村子裡的那些婦人說不來話。往日闲暇她要麼在家拆洗,要麼縮在屋裡繡花打發時辰。娶了媳婦日子才過的紅火有樂子。
餅子要晚上拌餡兒包才新鮮,下午不弄。此時她抱著笸籮出來,一面給家裡人做衣裳一面看葉嘉忙活。
“嘉娘,這是又琢磨什麼新吃食了麼?”每日的盼頭就是一張嘴,餘氏眼巴巴看葉嘉弄了個又腥又紅的豬內髒回來,到也不會似往日那般嫌惡了。
畢竟豬腸子都吃了,這輩子哪兒還會再有什麼能擊碎她的體面?餘氏隻怕葉嘉做的不好吃。
“不是。”葉嘉沒想到餘氏跟她待久了看什麼都像好吃的。她去屋裡換了身幹活穿的衣裳,出來就先將豬胰髒的血汙清洗幹淨;再將上面的脂肪和經絡全部去除掉,“做點盥洗用的香胰子。咱這臉這身子,日日清洗還是能聞著一股子油腥氣。”
這話說的餘氏繡花的手一滯,眼睛蹭地一下都亮起來。
餘氏也是女子,臘月裡出生,算周歲今年才三十八周歲而已。女子愛俏,餘氏也免不了俗。吃不起飯的時候自然不想著這些,如今家裡都能吃上肉了,她自然也樂意收拾自己:“嘉娘你會制香胰子啊?”
“不算會。”葉嘉其實隻弄過一回,還是看教程弄的,如今這個搞回來隻是摸索。
雖然葉嘉說的斬釘截鐵,但餘氏還是滿懷希望。這小半年處下來,葉嘉幹什麼是什麼,餘氏都看在眼裡。這兒媳婦在她心中已經是十分有威信的。
餘氏展開胳膊嗅了嗅,臉色頓時就變了。還別說,葉嘉不提她不覺得,一提她也聞見自己身上油腥味兒。畢竟葉嘉日日沐浴,隔三差五的洗發。她便憊懶許多,擱個四五日才沐浴一回十天半個月才洗一回發。因著這邊人都不常沐浴洗頭,她便一直沒覺得自個兒髒。
“娘,幫我把這些豆子和皂荚給研磨成粉。”
‘澡豆’又稱豆屑,是魏晉南北朝時期興起的一種貴族奢侈衛生用品。跟香料有關。這東西吧,古代貴族誇張一點的,會許多香料燻制,但普通市面上賣的也就加一兩種香料。‘菊花葉兒、桂花蕊燻制的綠豆面子’。用得好能去吃蟹之後手上沾的腥氣。
葉嘉買的是最簡單的一種,為了便宜又有香味,她還另外買了香粉。
餘氏接過去,拿個小杵兒就開始磨。她如今幹活兒多了,手勁也大了。磨豆粉這種事不消片刻就能磨好。
香胰子的制法挺簡單,就是豬胰髒處理幹淨,用杵子或錘子將其研磨成糊狀。在研磨過程中加入一些砂糖,再用碳酸鈉或者草木灰混合其中,磨得越細成品就越好用。
碳酸鈉這等純碱目前市面上沒有,葉嘉倒是知道生成碳酸鈉的化學方程式,但她沒有實驗經驗不敢搞。隻能弄草木灰,這東西鄉下有。秸秆燒完就好多,去灶臺後頭掏。葉嘉這邊用盡了全力將豬胰髒給搗碎,餘氏和蕤姐兒看得眼熱,就蹲在一旁問有什麼能幫忙的。葉嘉讓她去掏點草木灰來。
加完草木灰後再搗一遍,葉嘉把自己買來的香料等增味兒的東西加進去進行均勻的混合。餘氏在一邊看得臉煞白。倒不是說害怕,主要是黏糊糊的東西看起來都挺惡心。
“然後呢?”為了美麗,餘氏倒也能忍,“後頭怎麼弄?”
葉嘉倒入豆粉,又給它搗了一遍。第一回 做,葉嘉也弄不清楚搗到什麼程度才算好,就估摸著弄。弄完看著稀爛的東西,沒忍住跑到一邊嘔了起來。
也是巧了,剛衝到門口就跟帶著人進門的周憬琛撞在一起。
不知不覺都已經傍晚,葉嘉也沒想到一下午就這麼快過去了。周憬琛看她這般以為發生什麼事,連忙手裡的東西一扔,扶著人肩膀把人給摟起來。
身後提著東西跟來的三個年輕人忙把腦袋偏到一邊,周憬琛才輕聲問:“怎麼了嘉娘?”
餘氏的目光在背後幽幽的盯著,院子裡吃奶睡覺的小家伙聽到動靜爬起來,嗷嗷地奶叫。葉嘉好特麼尷尬,自己搗糊糊給自己搗嘔了。
她一抹臉,面無表情:“沒事,相公你回來了?”
“嗯。”周憬琛低頭昵著她的表情,看不出什麼。抬眼不其然跟母親四目相對。他眸光微微一閃,松開了握著葉嘉肩膀的手,“有客來。”
扭頭一看,身後三個年輕人看天看地一臉避諱的樣子。
周憬琛拄唇咳嗽了兩聲,正色地收斂了神色。抬起一隻腳輕輕地將拖著肥碩的小肚子衝到他腳邊瘋狂咬他褲腿,搖頭晃腦的沒他鞋大的小東西給踢的遠一點。
小東西咕嚕嚕地在地上滾了一圈,吃奶吃的肚子太大,四條腿又太短,翻過去就翻不過來。葉嘉一看她下午剛收的‘狗兒子’嗷嗚嗷嗚地躺在地上四條小短腿朝天亂蹬,小身體扭來扭曲的就是爬不起來。趕緊心疼地把她‘小狗兒子’給翻過來:“點點,我滴兒……”
周憬琛瞬間看過去。
葉嘉已木著臉退到一邊,仿佛剛才那句話是他幻聽。不過方才抱‘狗兒子’起來的時候葉嘉發現地上是野物,山雞野兔的。她於是撿起來,端著笑臉客氣有禮道:“相公先帶諸位進去坐吧。我去準備些茶水。”
說完,抱著她狗兒子就回後廚。
弄茶水時,順便再給剛睡醒的狗兒子喂碗奶。
周憬琛:“……”
餘氏已經收拾了東西站起來,緩緩走過來招呼。
幾人客氣的寒暄,周憬琛便帶著人去屋裡坐。本來該天黑回,此時比預料的時辰早。葉嘉這邊香胰子也制得差不多,就差用手捏成一定的形狀,再拿到通風口經過自然晾曬。
周家的地兒不大,就三間小屋加一個小廚房。有客來也隻能在堂屋說話,總不能去人夫妻的屋裡坐。葉嘉本身下午的時候煮了一鍋綠豆湯。拿吊罐小火慢慢吊的,這會兒綠豆早就軟爛出沙。家裡不窮以後葉嘉從不在嘴上虧待一家人,自然是闊氣地放糖。
給盛了幾碗端到堂屋,葉嘉便招呼餘氏過來,將這些搗爛的胰子給捏成方塊狀。
餘氏在一邊捏著眉頭直皺,不得不說,這手感絕了。葉嘉也是硬著頭皮,兩人飛快地捏了十五塊,全給它捏完了。葉嘉拿個木盤把東西一個一個擺上去,再拿到屋裡窗邊晾曬。
弄完正好洗洗手,跟餘氏茹姐兒一人吃一碗綠豆湯,葉嘉便開始準備晚飯。
上午周憬琛就打過招呼,葉嘉出門時也買了食材。這會兒餘氏已經把食材拿出來,蹲在井邊上問葉嘉該怎麼收拾。葉嘉買的也不多,一條子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兩斤多。白菘和韭菜還沒下市也買了些,五月份許多菜都上市了,苋菜、芹菜,葉嘉都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