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旖夢 4236 2024-11-13 23:27:19

我一連說了很多,嚴慎卻隻是看著我,挑挑眉,忽然把手伸進我口袋裡。


手機屏幕上,閃爍的錄音鍵被他關掉。


連同剛錄下來的音頻文件,一並刪除。


他看著我,眼神帶著某種居高臨下的愛憐:「卿卿,你怎麼還是學不乖?」


「難道你以為,憑著你那點可憐的猜測,就能把我和我哥送進去嗎?」


他往前跨了一步,伸手抱住我,下巴抵著我發頂,輕柔地蹭了蹭。


「像之前那樣就好……除了多出一個人之外,一切都不會變。」


「卿卿,隻要你不離開我,我會一直愛你,永遠愛你。」


這個擁抱如此溫暖又熟悉。


把我拖拽回從前戀愛時甜蜜又溫馨的回憶中。


以至於我回抱住他,眼睫顫了顫,掉下眼淚來。


「我……」


我張了張嘴,才吐出一個字,急促的電話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你是誰?」


嚴慎接起電話,聽了幾句,眉頭漸漸皺起,「知道了,我現在過去一趟。」


他掛斷電話,穿好外套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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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已經走到玄關,卻又折返回來,在我臉頰落下一個吻。


「等我回來。」


我看著他離開,房門關上,面無表情地低下頭,擦幹眼淚,去房間簡單收拾了一些行李。


我不能寄希望於,陳樊那個電話能拖住嚴慎太久。


隻在心裡祈禱,在他和嚴恪發現之前,我已經逃離了這座城市。


我拖著行李箱,在電梯面前焦躁地等待著。


紅燈閃爍,在某一層樓停住,並發出故障的滴滴聲。


我咬了咬牙,幹脆把箱子拎起來,從逃生樓梯往下走。


樓層不算太高,但曲折回繞著一直下行,再加上黑暗的環境,讓我很快覺得輕微頭暈。


沉悶的腳步聲在空蕩的樓梯間回蕩,並著我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


但漸漸地,似乎多了點別的聲響。


眼看一樓的燈光就在前面,我往下跑了幾步,忽然僵在原地。


燈光斜斜照進來。


前方站著一道熟悉的人影。


緊接著,黑暗中一隻手伸出來,攬住我的腰,用力往後一拽。


將要出口的尖叫聲被硬生生堵了回去,後頸傳來的刺痛和冰涼,讓我渾身無力地軟倒下去。


在失去意識前,我聽到嚴恪含著輕笑的聲音。


「我說了,她一點都不乖。」


10


我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


夢裡過去的無數片段一一閃回播放。


那時我身處迷霧,沒能看清,但在知道真相後反推回去,一下子就明白過來。


一開始和我做對的人是嚴慎。


飯局上微笑著把客戶的手擰成脫臼的人是嚴恪。


一起去泡溫泉的是嚴慎。


在空中花園按著我親到我滿眼是淚的是嚴恪。


還有每次去醫院做催眠治療——


我猛地睜開眼睛。


燈光晃眼。


嚴慎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卿卿醒了。」


我強忍著身體的酸軟無力,轉頭看向他。


頭頂一盞燈光搖搖晃晃,嚴慎笑得漂亮又惡劣。


他湊過來,親昵地蹭著我的頸側:


「我說過,沒有人比我更愛你了,卿卿……你以為你那個廢物前男友,真的敢出手幫你嗎?」


「他能為了前程跟你分手一次,也能為了工作出賣你第二次。」


溫熱柔軟的嘴唇就蹭著我耳垂。


我忽然冷靜下來:「你是什麼時候聯系到他的?」


這一次,不等嚴慎回答,另一側的房門忽然被推開。


嚴恪端著水和藥走進來,外面的燈光和墻紙一閃而過,卻足夠讓我看清楚。


這就是上次我來他家別墅拜訪時,那間地下一層被鎖起來的房間。


目光四下遊移,我看到一面碩大的鏡子,天花板的懸鉤,角落的鐵鏈,還有……


「卿卿在看什麼?」


嚴恪走過來,挨著我在床邊坐下來,指尖輕輕勾過我下巴,「喜歡嗎?這些都是給你用的。」


我冷笑一聲:「不裝了?不繼續叫我夏小姐了?」


嚴恪笑了:「如果卿卿喜歡這樣的話,今晚我們可以試試。」


心頭湧上一陣惡寒,我目光越過嚴恪,落在旁邊的嚴慎身上。


「真惡心。」


我冷冷地說,「你們真惡心。」


聽我這麼說,嚴慎的眼睛微微黯了一下,又很快浮出笑意:


「惡心就惡心吧,反正卿卿再也別想擺脫我們了。」


嚴恪比他更能沉得住氣,甚至連表情都沒變一下,隻強硬地扣住我下巴,逼迫我張開嘴,把藥片咽了下去。


苦味在口腔彌漫,我想要幹嘔,他卻摘了眼鏡,湊過來吻住我。


檸檬糖的酸甜漸漸取代了苦澀,但這個吻卻持續到糖快要完全融化,才算結束。


我推開他,低頭急促地喘氣,聽到嚴慎有些不快的聲音:「你別弄傷她。」


嚴恪毫無愧意:「現在知道心疼了?如果不是我一早去和那個姓陳的談過,她昨天就跑掉了。」


我聽明白了。


「上次陳樊送我回家之後,你就去找過他了?」


我仰頭看著嚴恪,他眼尾上挑,很痛快地承認了:


「是啊,隻不過稍微提了下他正在談的那個客戶,他就立刻答應全力配合我……」


嚴慎貼過來,又一次蹭著我的臉頰,呢喃道:「他很沒用,是不是?」


「別擔心,我會替你教訓他的……」


主犯告訴受害者,會幫她教訓從犯。


因為太可笑,我忍不住譏諷地笑起來。


嚴恪就鉗住我下巴,長指伸進我嘴裡攪弄,慢條斯理道:「別這麼笑。」


「我不喜歡。」


「珍惜你的休息時間吧……晚點,會很累的。」


11


這天晚上,我被嚴恪帶進了他的書房。


也因此,得以見到他房間一側,幾乎佔據了整面墻壁的巨大玻璃。


……能清晰地看到隔壁,嚴慎的臥室。


這是一面單向鏡。


所以上次我來的時候,嚴恪在書房裡,把隔壁的我和嚴慎看得清清楚楚。


我咬著嘴唇,轉身想跑,卻被嚴恪一把揪回來,用力抵在鏡子上。


「看著他。」


他在我耳邊命令道。


我被迫掰著腦袋,臉頰貼著玻璃,清清楚楚地看到隔壁。


嚴慎推門走進去,一步步走到鏡子面前,抬手,輕輕貼住鏡面,臉色泛著曖昧的潮紅。


「你放開我!!」


「變態!嚴恪,你這個變態!」


我拼命掙扎,然而嚴恪的手臂實在有力,我竟不能掙脫半分。


「……卿卿。」


「卿卿……」


像是褻瀆神女的信徒。


嚴慎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響在耳側,情況卻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所以曾經令我情動不已的聲音,如今成了催命的魔咒。


嚴恪滿意地欣賞著我的痛苦,直到一切風停雨歇,而我順著玻璃軟倒在地面上。


他打橫抱起我,低頭親了親我的額頭。


「接下來,位置該換過來了。」


「——夏小姐。」


烏雲遮住月亮。


淅淅瀝瀝的雨水落下來,把這個夜晚拖得越發綿長。


嚴恪沒能收住力。


我受傷了,並在第二天發起高燒。


醒來時,嚴慎守在床邊,嘴邊還泛著一點淤青。


除了嚴恪,沒人能傷得了他。


哪怕神思因為發燒變得遲滯,但我還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們打架了。


或許,是因為我受傷的事情。


這兩個把我囚禁在豪華別墅的主謀,雖然身體裡流著一樣的血,卻也並不是懷著完全相同的心思。


見我醒了,嚴慎端起放在床頭櫃上的小米粥喂我。


我吞下幾勺,忽然開口:「是誰的主意?」


攪動小米粥的勺子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舀起一勺,遞到我嘴邊:「卿卿,再吃幾口。」


「醫生說你有胃病,不能空腹吃藥。」


我怔怔地盯著他的眼睛:「為什麼要這樣?」


「嚴慎,我是真的……喜歡你。」


「如果你不愛我,說分手就好,為什麼要用這種手段來羞辱我?」


我一邊說,眼淚一顆顆滾落下來,在被子上洇開一小片水漬。


嚴慎的手輕輕顫了下,然後把我抱得更緊了。


「這不是羞辱,卿卿,我哥和我一樣愛你——隻要你接受這一點,其他的都不會改變。」


我冷笑一聲,惡狠狠地推開他,掀開被子,把未愈的傷口展示給他看:「這就是你哥的愛,是嗎?」


嚴慎眼中閃過一絲陰鬱和痛楚。


「我會跟他說,以後——」


他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意圖向門外走去。


顯然比起嚴恪居高臨下的欲望,嚴慎對我,至少要多出那麼幾分真心。


我要做的,就是不斷地跟他強調這一點,直到……


嚴慎的腳步忽然停住。


嚴恪推門走進來,他臉上的傷口比嚴慎嚴重很多,一片深深淺淺的青紫從下頜蔓延到臉側。


他恍若未覺,隻走進來,伸手在我額頭上探了探。


「我和嚴慎不一樣。」


他笑著說,「他會心軟,我不會。如果你再耍什麼花招,我不介意把你的腿打斷,讓你連走出這間房的機會都沒有。」


「哥!」


嚴慎壓低了嗓音,語氣有些冷凝,「你別嚇她。」


嚴恪似笑非笑的目光轉向他:「你認為我在嚇她?」


顯然,他是認真的。


12


在嚴慎和嚴恪的折磨下,我以驚人的速度消瘦下去。


嚴慎想了很多辦法,吃飯時他幾乎是哀求著讓我多吃兩口。


但我都吐了出來。


最後是嚴恪走過來,扯了扯我腕上掛的鏈子:「別玩這套,卿卿。」


「就算你最後死了,骨灰也得留在這裡,和我們待在一起。」


我扯了扯唇角:「裝出一副很平靜的樣子,用以掩飾自己心裡的憤怒嗎,嚴恪?」


他瞇了瞇眼睛,看著我。


「你們敢堂而皇之地把我囚禁在這裡,不就是因為我沒有家人,也沒有關系親近的朋友,就算消失也不會有人發現——但相對的,你們也不能拿什麼東西脅迫我,逼我妥協。」


我白著臉,卻笑得暢快。


直到嚴恪盯著我,挽起襯衫袖子,又解下腕表。


語氣慢條斯理:「是嗎?」


「那卿卿知道,這片別墅區有條人煙稀少的路,是專門用來帶寵物散步的嗎?」


他俯下身,聲音近乎耳語,「卿卿想不想……去那裡逛逛?」


我想我的臉一定一瞬間就失去血色,因為嚴恪的眼神變得很滿意。


「你乖一點,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因為還要處理公司事務,嚴恪並不能天天待在別墅。


大多數時候,都由嚴慎在家陪著我。


接連很多天被關在地下室,連太陽都曬不到的環境,讓我臉色發白。


他給我的手腕和腳踝都系上鐵鏈之後,就把我帶到了院子裡。


「上次帶你去看的那株月季,這兩天又開花了。」


腕上沉甸甸的觸感實在令人無法忽略,我忍不住嘲弄道:「你以為你是在遛狗嗎?」


嚴慎抬手,在我發頂揉了揉:「隻是怕你跑掉。」


「那樣我會活不下去的。」


月季開花後果然異常漂亮,但我實在無心欣賞。


甚至帶著幾分暴躁的惡意,把它從枝頭掐下來,一片片扯下花瓣,撕碎。


自始至終,嚴慎都在旁邊看著我。


溫柔又專注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著什麼愛憐的稀世珍寶。


我問他:「你覺得我像不像這朵花?」


嚴慎不回答。


漸漸沉落的夕陽下,他伸手拉過我的手,一寸寸展平,然後輕輕地,和我十指相扣。


「卿卿,我愛你。」


他輕輕地說,「我愛你,你不能不愛我。」


太可笑了,太荒謬了。


令我失去自由、失去尊嚴、失去一切的罪魁禍首跟我說,他愛我。


哪怕內心的反胃和厭憎已經快要滿溢出來,我依舊強行壓下去。


隻是哀哀地注視著他:「可是,我隻想愛你,不想再把我的感情分給另一個人。」


嚴慎的眼底有一絲掙扎掠過。


雖然隻是一閃而逝,卻還是被我敏銳地捕捉到了。


於是接下來幾天,隻要嚴恪不在家的時候,我就開始一遍又一遍跟嚴慎提及我們的過去。


每一次觸動人心的相處。


從最細膩浪漫的角度。


用最溫柔哀婉的口吻。


那時候,我不知道嚴慎的真實身份,隻以為他和我一樣,是蕓蕓眾生中最平凡普通的一個。


我是真的想過和他共度一生。


我拼了命地工作,想多出一點首付,盡快和他在這個城市安家。


而現在,這一切的一切,都通通化為泡影。


我呆呆地看了窗外很久,忽地轉頭看著嚴慎。


「我以前想過……」


「如果以後結了婚,要生一個女兒。」


「就在樓下,給她種一片花園。」


「可是現在,我不想再愛你了。」


嚴慎好像被這句話擊潰了。


他眼底一寸寸湧上暴虐和痛楚混合的情緒。


那大概讓他無法承受,於是幾乎是以匆匆逃離的姿態,一把抓起車鑰匙,沖出了家門。


門在不遠處砰地一聲關上。


我低頭看著被磨出血的腳踝,勾了勾唇角。


嚴慎,這是你應得的。


13


這天晚上,嚴恪回來時,眼底的怒火怎麼也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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