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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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喻回到了宴會大廳,慈善晚宴似乎到了最後的一個環節——每個嘉賓進大廳的時候,都領了一個號碼牌,大屏幕上滾動著號碼牌,今晚會抽取三個號碼,三個號碼所對應賓客就要捐贈一樣東西,用於拍賣。
主辦方認為,今晚來的人非富即貴,捐贈東西既可以達到做慈善的目的,也達到為捐贈者宣傳的效果。
言喻沒想到的是,混進來的她卻被抽中了。
她沒打算今晚要捐贈,事先也並不知道有這一個環節,所以被抽中的時候還有些茫然,她愣了愣,侍者卻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微笑道:“女士,您今晚要為慈善捐贈什麼呢?”
言喻咬了下唇,靈機一動,將自己的耳環摘了下來,放在了侍者手上鋪著絲絨布的盤子上。
雖然她的耳環是限量版的,但跟其他人有備而來的捐贈相比,還是輸了一大截。
言喻並不在意別人怎麼看,隻是有些心疼那副耳環。
因為上面還刻著她名字的縮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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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宴會,言喻被好幾個男人纏上了,方才的捐贈環節,攝像頭幾次掃到了她的臉,她又是單身一人來參加宴會,那些來獵豔的男人自然不會錯過這等美人。
等她好不容易甩了這些男人,宴會結束了,言喻卻又發現她聯系不上Mike和實習律師了。
Mike是男人,她還沒什麼好擔心的,實習律師Jane卻是一個隻有21歲的華裔小女孩,才剛剛進入社會,沒有什麼社會經驗。
言喻給她打了幾個電話,一直沒有人接通。
過了一會,實習律師給言喻打電話了,言喻接通了起來:“喂?”
電話那頭一陣嘈雜,背景音有些亂,實習律師的聲音有些尖銳,帶著驚慌:“言,幫幫我,我在樓上的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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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還沒說完,電話就忽然掛斷了,隻留下一陣短促的嘟嘟聲,擾得人心煩意亂。
言喻擰了下眉頭,樓上的包廂?
她深呼吸,沒有其他的辦法,隻能往酒店樓上一層跑去,樓上的包廂那麼多個,她根本就不知道是哪一個,隻能一個個地試探過去。
如果實習律師出了什麼事情,言喻都不知道該怎麼跟老板交代……畢竟這個實習生是合伙人的表妹,這次跟著她來中國,也就是來玩玩。
言喻一路被罵了過去,她胸口起伏,接著推開了一個新的包廂門,镭射燈閃爍,燈光刺眼,包廂裡的光線格外陰暗,言喻微微眯起了眼眸,避開光芒,然後輕聲地道:“你好。”
在她推開門的時候,包廂裡的大部分人就都已經紛紛朝她看了過來,方才的笑聲和說話聲也在一瞬間戛然而止了。
言喻卻仿佛感覺不到這種尷尬和難堪一般,她的眸光立馬掃視了包廂一圈,眼眸微微定在了某一個地方,看到了被人拽著的實習律師Jane。
Jane的頭發很亂,身上像是被人潑了什麼一般,衣服上有些湿漉漉的髒漬,她也看著言喻,慌亂驚恐的眼神裡閃過了一絲希望:“言,救我。”
她的話音剛落。
包廂裡倒是有不少人稀稀落落地大笑了起來,就像是對她的話感覺到好笑一般,一個弱女子趕著過來救另一個弱女子?
言喻深呼吸了下,走了進去,將包廂門輕輕地掩上。
包廂又重新各自熱鬧了起來。
言喻笑著道:“抱歉各位,Jane是我的妹妹,她年級小,不懂事,如果有什麼得罪各位的……”
她話還沒說完,那個押著Jane的男人就冷笑了起來:“你的妹妹的確得罪我了,所以你想怎麼樣?”
在場的這些人應該都是本城有權有勢的那一撥人,言喻笑:“不知道我妹妹怎麼得罪各位了?”
那個人笑了:“你妹妹自己闖進了這個包廂裡,闖進了又要裝純,還在我臉上潑了一杯酒,你說該怎麼辦?”
周圍的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對啊,你說該怎麼辦?敢這麼下我們面子的女人還沒出生呢。”
言喻眼眸裡的光未動,提議道:“不如你也給我妹妹潑幾杯酒?”
那人冷笑:“潑了,怎麼夠呢?”
他說著,又毫無憐香惜玉之心一般,又從桌面上抓了一杯酒,朝Jane的頭上淋了下去,Jane的眼睛緊緊地閉上,酒水狼狽地從她的眼睛睫毛處滑下,她被嗆得不行,尖叫了起來。
她的尖叫隻換來了周圍富二代的大笑聲。
言喻的指甲掐了下自己的掌心:“她還是個孩子。”她說著,又往前走了幾步,“不如我給各位喝個酒賠罪?”
“可以啊。”那人看清了言喻的臉,十足十的美人,五官精致嫵媚,再一看那身材,足夠讓男人銷魂了,他將Jane狠狠地推倒在了地上,從桌面上抓起了一杯酒,笑:“美女喝下這杯怎麼樣?”
按照言喻對富二代們狗性的了解,那杯酒裡面肯定混了不少東西。
有人笑嘻嘻:“臥槽,你他媽剛剛不是在裡面吐痰了嗎?剛剛不是還有誰往裡面塞了煙蒂,你讓美女喝下去?有沒有良心?”
那人笑:“不喝也可以啊,過來坐我大腿上。”他說著,臉色倏然變得兇惡,“砰”一下踹了下桌子,“不然你和你妹妹誰也不許走出這個包廂了。”
言喻的指甲在掌心中陷得越發深了。
她隻能期望著,Mike快點看到她發的信息,快點上來。
言喻抿緊了薄唇,她睫毛幾不可見地顫抖了下,镭射燈繼續在包廂裡的掃射著,言喻的瞳孔卻猛地瑟縮了下。
她薄薄的下唇,像是要被她的牙齒咬碎了一般,掌心的肉仿佛已經滲透出了皮膚。
她望著一個方向,心髒跳動的速度也有些紊亂。
剛剛镭射燈掃過的時候,是錯覺麼?她看到了陸衍,他的神情冷漠,漆黑的眼底是一汪平靜無波的深潭,漫不經心又帶著事不關己的冷淡。
言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過就是前夫,是過去曾經結過婚的人,已經過去了三年,他們之間早就結束了,他們現在就隻是彼此的陌生朋友而已。
陸衍的表現也像極了兩人不認識一般,明明言喻已經被那些人逼迫,被那些人嘲笑,那些人看她就隻是個弱女子,甚至有人突然動手,拽住了言喻,就往那邊拖了過去。
言喻甩開了那人,下意識地就揚起手掌,給了對方一巴掌。
這一巴掌徹底把對方激怒了:“臭婊子!”
傅崢也在,慈善晚會後正好有個他表弟朋友的生日聚會,他看陸衍心情不好,就拖了陸衍來玩,卻沒想到這群孩子玩得這麼混亂。
他俊朗的眉目浮上了些許擔憂,眼眸裡有些深意,低聲對陸衍道:“阿衍,真不幫忙?畢竟是言喻。”
他說著,轉過臉,仔細地盯著陸衍的臉,不肯放過他臉上的每一絲情緒的細微變化,但陸衍仿佛像是早已經不在乎言喻了一般,臉上除了冷漠,就隻剩下更深的冷漠,甚至帶了隱約的惡意。
陸衍菲薄的唇動了動,懶散地給自己的啤酒裡加了冰塊,他像是笑了笑:“關我什麼事?”
傅崢眉間的折痕越發深,盯了陸衍看了好一會,然後也笑了起來:“還真是無情浪子。不過這樣也好,說明你真的放下了,作為兄弟,替你高興。”
言喻已經被人按著了,那人想強迫她喝下那杯混雜物。
陸衍卻還是毫無反應、毫不在意的樣子,甚至還拿出了手機懶散地玩著。
傅崢笑了笑,阿衍大概真的放下了吧,隻不過,阿衍可以看得下言喻被人侮辱,他可看不下去。
傅崢站了起來,輕輕地抬起了腳,卻猛地一下踹了桌子,劇烈地“砰”了一聲,嚇得眾人都看了過來。
傅崢的臉孔暴露在了燈光下,他表情冷肅:“都他媽玩什麼呢?這麼欺負女孩子!王成,你他媽給我放開那女孩。”
抓住言喻的那人叫王成,他聲音顫了下:“傅哥……”平時玩得更厲害,也不見得傅崢就會來阻止,難道傅哥認識這女人?
傅崢還想說什麼,他身旁的陸衍也站了起來,黑眸盯著王成抓著言喻的手,他平移著視線,對上了言喻的視線,他眼眸裡沒有一絲情緒,沒有躲閃,也沒有看很久。
言喻心尖像是被螞蟻啃噬一樣得酸疼,這是陸衍。
傅崢心想,阿衍還是沒忍住。
但他沒想到的是,陸衍是真的不在意,陸衍從一旁的沙發上,抓起了自己的黑色羊毛大衣,聲音涼薄地哧了聲:“你們繼續玩,我走了。”
他邁開長腿,在離開包廂之前,眼神也沒有一瞬間是落在言喻身上,帶著極度的無情和冰冷,言喻的一切都不再和他相關。
不管她是好,還是壞。
傅崢心裡罵了句髒話,不敢去看言喻的表情,人家一個弱女子被人欺負成了這樣,曾經愛過的前夫明明可以救她,卻一點都不在乎她,不願意幫忙,他怕在她臉上,看到心碎的情緒。
傅崢快刀斬亂麻,直接將言喻和Jane帶出了包廂,還給了幾個參與的人,一人一腳:“臭小子,你們他媽的也不看看這是什麼人,就他媽敢動手欺負人家女孩子?”
留下包廂裡的人面面相覷。
忽然有人想起了什麼:“臥槽,難怪我剛剛覺得後來進來的美女眼熟,記得當年陸家的婚禮吧,婚禮上不是有照片?那個在婚禮上拋下陸哥的女人就剛剛那個美女啊!”
“什麼?她是陸哥的前妻?……那為什麼陸哥剛剛沒出手,還那麼冷淡地離開了。”
“都說是前妻了!她和陸哥又不是和平分手,陸哥有了新女友,又不是傻,還會去幫給他戴綠帽的前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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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言喻彎了彎唇角:“傅崢,謝謝你。”她深呼吸了一下,總算能放輕松了。
傅崢也笑:“沒事,小事情,以後讓你妹妹不要再來這麼混亂的地方了。”
Jane連忙點點頭。
傅崢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說道:“阿衍他剛剛……”他還是想替陸衍解釋,言喻心髒疼了一瞬,臉上的表情卻毫不在意:“沒關系,我不在意,我和他現在本來就沒關系了。”
傅崢也不好再說什麼了,他轉移了話題:“好久不見,這三年,過得好嗎?”
言喻眉眼彎彎,笑如春風:“挺好的,你呢?”
傅崢笑:“再好不過了。”
傅崢還真是讓人羨慕,不管結婚多久,愛了多久,他提起太太,提起婚姻,永遠都是一副仍舊深愛,並永遠都愛不夠的樣子。
傅崢問:“小星星是不是已經長成了大姑娘了。”
“對。”言喻問,“你家的寶寶來了嗎?”
傅崢明白她的意思,笑了下:“去年生的,是個小子,可皮了,把我們夫妻折騰得狠了。”
言喻眼底的笑意更深:“等我抽個時間,去你家裡看看你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