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撞邪 3730 2024-11-13 17:32:15

這中年女人正是王娟。一路快步跟著李夢夢走到了三單元,過不了密碼鎖,碰了一鼻子灰,隻得退了出來。


李夢夢開門進屋。


這兒並不是徐小鳳承諾過的別墅,不過是一間二手的三室一廳。


五大三粗的菲佣正攤在沙發上在看電視,哈哈直笑,餐桌上紋著花臂的強壯男人在抽煙,煙灰缸堆滿了灰黑的煙頭。


“把煙滅了!”李夢夢把煙灰缸拿走,“你想讓孕婦吸二手煙?”


保鏢拿著煙頭往她臉上比劃,嚇得李夢夢往後躲:“你他媽以為你是誰?告訴你老子不是誰的狗,老子也是花錢僱的!工資三個月沒發了,惹急了老子先弄死你,等你死了再把你肚子裡的貨擠出來。”


李夢夢哆嗦著,往後退,退進房間裡關上門,抱著被子發抖。


心裡咒罵起徐小鳳來。


她介紹的老板並不是低調富商,隻是個有黑道背景的煤老板。每天進門出門,都有人監視著她,一隻腳邁進來,就別再想出去。


再聯系徐小鳳的時候,她就消失了。


“嘔——”李夢夢撲到馬桶邊吐酸水。


她身體素質很好,可人工受孕後,反應異常激烈,抬起一張汗津津的臉,恨恨地看向前方,虛弱地恍惚地想,走到這一步,都是徐小鳳害的。


然後她聽見一陣“咯咯咯,咯咯咯咯”的幼兒笑聲,清脆,回聲在衛生間裡來回碰撞。


門鎖住了,任她怎麼扭門把手都擰不開。環顧四周,才發現這衛生間,並不是屋子裡的那個。


這是個小而老舊的衛生間,連瓷磚都沒貼,地板是水泥鋪的,冰涼潮湿;水池也是磚頭壘的,地上漏了一灘黑色的水漬;衛生間裡一扇窗都沒有,像個窄窄的棺材。


牆也是水泥糊的,上面以小孩的拙劣筆跡用粉筆畫了一個大人,拉著一個小人兒,看不見的小孩,還在開心地笑著,“咯咯咯咯,媽,媽,咯咯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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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桶裡滿是穢物,又髒又臭,但是李夢夢顧不得作嘔,她捂著耳朵,開始坐在地板上尖叫。


眼睛一睜,忽然驚醒。


頭發上的熱汗,向下滴到了胳膊。


她跪坐在地上,面朝下趴在一條板凳上睡著,原來是大夢一場。


此時正黃昏,夕陽從窗戶上打進來,窗玻璃已經讓油煙糊滿了,燻得發黃,陽光也被濾得油膩膩的發黃。


李夢夢撐著板凳起身,板凳旁邊的地板上撒著幾滴水,不遠處擺著一個不鏽鋼盆,盆裡面裝滿了泡發的黃豆芽,幾枚黃豆皮漂浮在水面上。


盆旁邊還有個搪瓷缸子,缸子裡裝著一半瀝好的豆芽。


李夢夢感覺手裡捏著什麼東西,低頭呆滯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心是湿的,手上還捏了一隻豆芽,好像在回神之前,她正坐在板凳上挑豆芽。


她這麼想著,下一刻就坐在了低矮的板凳上,眼前是深紅色的L形舊櫥櫃,櫥櫃紅得像放久的血一樣,斷了一半的把手上,掛了一把舊刷子。


櫥櫃上一隻大鐵鍋,鍋旁邊亂七八糟地擺滿了沾滿油汙的瓶瓶罐罐。幾個敞開口的白色塑料袋,裡面有什麼東西解凍了,正在一滴一滴往地上滴發腥的水。


廚房都在夕陽的籠罩下,泛著油凝的黃,這黃卻暗沉沉的,髒而舊,好像凝固的豬油。


外面隱隱傳來了嬰兒的哭聲,哭聲尖利刺耳,帶著怨氣,先開始隻是隱隱約約的;再後來,那嬰兒好像會飛了,會走了,哭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好像嵌在牆裡,環繞在李夢夢耳邊。


李夢夢扔掉豆芽,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可是這廚房,三面都是櫥櫃,另一面是牆,竟然沒有一扇出去的門。


她掙扎的過程中,不慎踢翻了地上的盆子,水潑了她一身,一股濃鬱的腥味發出,李夢夢的腳趾浸在血泊裡。


低頭一看,原來盆子裡不是豆芽,而是隻正在放血的死雞。


嬰兒的哭聲驟然駭人地放大,瓶瓶罐罐倒地,摔得粉碎,李夢夢嗚咽著,手腳並用地爬上了櫥櫃,一把拉開了窗。


往下看去,夜色裡隻看到成片的樹頂,街上的路燈發著小米似的黃光。夜裡的冷風像刀子一樣刮在她臉上。


讓這風一吹,她清醒了,也有些怕了。


這裡好高。往下看去,下面的車都成了米粒大小,頭暈目眩。


她手腳冰涼地扶著窗框,慢慢地想要縮回去,背後忽然有一股大力,將她一把推了下去。


“咯咯咯咯,媽,媽,咯咯咯咯……”


黑漆漆的馬路迅速靠近,“砰——”,骨骼迸濺,四分五裂。


“啊……”


李夢夢平躺著,像溺水的人漂浮在海面上,張大了嘴,好半天才從嘴裡溢出一聲破碎而痛苦的呻-吟。


無神的眼睛睜開,臉色煞白,好像是從水缸裡撈出來。眼前一左一右,站著保鏢和肥胖的菲佣。


菲佣扒著她的手臂,急切地在說什麼,她聽不懂。


一股腥熱的暖流,順著腿蜿蜒而下。


她聽見保鏢的吼聲:“操你媽,流血了!快送醫院!”


*


太陽光照在慄色的頭發絲上,衡南的粉綠色吊帶裙外面松松套著破洞牛仔衣,坐在鏡子前梳頭發。


因為起得早,她的眼睛還眯著,手腕放下來的時候,衣服往一邊歪,雪白的肩膀露出來,她也沒管。


吊帶裙僅一根帶子,在肩膀上打了個結,繃在平直的鎖骨上,半邊懸空。


“衡南。”盛君殊在外面喊。


衡南“啪”地把梳子扣下,拉開抽屜,隨便塗了個深紅色口紅,出了屋。


盛君殊的目光落在吊帶裙下緣,“……就這樣出門?”


裙子離膝蓋還有好長一段距離。料子也軟,帶點閃光,像睡衣的材質,貼出了臀部的曲線,還暴露出一雙白而修長的腿。


以前他沒看過師妹的腿,這是第一次;而且外面的每個人都和他同時看見師妹的腿,他不太習慣。


衡南的手揣在寬大的牛仔衣口袋裡,疑惑地問:“怎麼了?”


“沒事。”盛君殊收回目光,一抬起臉,就發現衡南塗的老佛爺同款口紅。


衡南皮膚極白,上了口紅便顯眼,遑論是這麼有攻擊性的顏色;而且她塗得亂七八糟,不少擦在嘴唇外面,讓人產生種不好的臆測。


盛君殊皺起眉,抽了張紙,倒了點水沾湿:“你過來,我給你擦一擦。”


衡南很不情願地湊近了,昂起腦袋,盛君殊扶著她的後腦勺,順著嘴唇的輪廓擦了過去:“怎麼不穿長褲了?”


衡南昂著頭,古怪地看著他:“今天40℃。”


她曾經一年四季都穿長衫長褲,那是因為被怨靈纏怕了,不想把自己暴露在外。現在身邊有個陽炎體罩著,自然是想穿什麼穿什麼,何必再折磨自己。


盛君殊也知道自己失言,睫羽一顫,頓了頓:“這個裙子是哪裡的?”


他怎麼不記得櫃子裡有這麼短的裙子。


衡南垂下眼,百無聊賴地玩著他的領帶,好半天才答:“自己裁的。”


差點忘了,衡南本科是學服裝設計的。


“好了。”盛君殊松開衡南的臉,衡南也松了他的領帶,把手揣回兜裡。


鬱百合站在身後,一臉燦爛地送別他們:“玩得開心,晚點回來喲!”


其實今天並不是出來玩的。


前幾天吃早飯的時候,鬱百合給盛君殊建議,說“太太三個月沒出過門,老在家裡和花園,怕憋出病來,有空了要帶她出去轉轉”。


恰巧他正有此意,因為他覺得王娟對於衡南一定是有什麼誤解,想找個機會帶衡南和王娟一起吃頓飯,擇日不如撞日,盛君殊去上班前,把衡南也叫起來,一起開車去公司。


衡南沒有什麼意見。


反正對她來說,隻要是在盛君殊的庇護下,去哪裡都很好,因此她乖乖地跟著盛君殊上了車,系好安全帶。就是起得太早,有些犯困,這一路上一直靠著座椅打瞌睡。


直到車開到了地庫,穩穩地停下,衡南才醒。醒來時,腿上蓋著盛君殊的西裝外套,絲綢內料滑滑的。


側眼過去,他穿著襯衣,還在看著左邊倒後鏡倒車,倒得很專注,沒注意到她,抬起的下颌線條很順暢。


衡南趁他未回頭,拉下擋光板,抬起下巴照了擋光板上的鏡子,理了理頭發,忽然就覺得嘴上的口紅很不好看。


她的愛好,向來和也跟情緒一樣多變,一會兒一個樣,此時就覺得這口紅醜陋得必須得立刻擦掉。


盛君殊靠在椅背上,滿臉復雜地看師妹抓著著自己的西裝外套的袖子,迅速地擦掉了口紅。


待衡南扳回了擋光板,盛君殊才扭回頭,開車門鎖:“下車吧。”


衡南把外套遞給盛君殊,盛君殊說:“你冷了就先穿著。”


衡南伸著手:“我不冷。”


盛君殊隻得把外套接過來,不過也沒穿,隻是搭在手臂上。領著衡南進了辦公室,才知道王娟今日不在公司,去小區裡蹲李夢夢了。


待要回來,還得四五十分鍾。


盛君殊每周一上午九點都有例會要開,隻得將衡南先留在辦公室,怕衡南亂跑,心想,得給她找點事做。便把衡南按在他的座位上,把電腦打開,在桌子上隨便抽了一份報表:“把這個幫我輸進去,一會兒我出來檢查。”


衡南的手指按著文件夾,盯著屏幕,開始慢吞吞地敲鍵盤。


“這裡有吃的和水,餓了吃一點。”


盛君殊把外套披在她背後的椅子上,指頭敲了敲靠門的保溫袋,見衡南看過來了,才帶上門走開。


待他一出門,衡南盯著屏幕,叉掉Excel,面無表情地把面前的報表一推,點開了蜘蛛紙牌。


第22章 鬼胎(十二)


盛君殊這會開得長,衡南玩了四五輪蜘蛛紙牌,想上廁所,就從椅子上站起來。她的方向感和直覺極好,輕易在大樓裡找到了洗手間。


其實,並不單是因為方向感好,而是因為聖星的樓初設計時,讓盛君殊改過風水。衡南和盛君殊師出同門,風水學的是一樣的,讓當初的衡南擺一個衛生間,她也會選擇擺在同樣的位置。


因此,她根本沒注意總裁辦公室裡帶著一個私人洗手間,而是單憑直覺走到了每層樓對應的公共洗手間。


盛君殊辦公室在大廈頂層,整層樓隻設有總裁辦公室和其他配套房間,平時非常安靜,一般不會有外人。


可是衡南從洗手間出來時,卻看見洗手池前站著一個陌生的女人。


她穿淺灰色套裙,踩著十幾釐米的細跟高跟鞋,緞子似的長直發披散在背後,身子前傾,正在對著洗手池前巨大的化妝鏡補口紅。


感應水龍頭出水。衡南餘光瞥見洗手臺上放了一疊藍色的塑料文件夾。


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間,波動著一股無形的氣場。一旦氣場相碰,哪怕隻是站在一起,都會暗自窺探彼此。


此時此刻,這女人也在瞟著鏡子,不動聲色地待衡南抬起頭。


“衡南?”訝異的一聲。


衡南扭過頭,茫然地看著她。


“我的天啊。”女人吸了口氣,“你……還記得我嗎?原來在一中五班的,林苡安,我們一塊排過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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