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要是前世的她，作為正三品尚食女官，每天得來的珍惜食材不知凡幾，當然能輕輕松松嘗試。但是她現在沒錢。
久而久之，她看這個美食主播做菜的次數就變少了，轉而關注其他主播了，隻有偶爾想起的時候才會去看一看。
而現在這個美食主播居然從屏幕中走出，到店裡來了，白一諾還是有些驚訝的。
但是她歷經大風大浪，連穿越這種事情她都遇到了，平常的事情很難引起她的心情波動。而且即使是酒酒茶這樣直接帶著直播器材的人進來小店，她都沒有嚴陣以待，什麼東西都沒帶的紀子淮就更不需要多關注了。
紀子淮回頭看見除了綠豆糕之外，另一個更長的隊伍，頓時有些發愣。他當時還好奇為什麼這個隊伍的人光在這站著卻沒有買東西，不像綠豆糕隊伍那樣拿到綠豆糕之後就能走了，原來這些人是來買灌湯包的呀。
紀子淮隻能走到了隊伍的最後。
隊伍裡不少女生看到長相如此出眾的紀子淮，都有些激動。一個女生小聲和同伴低聲說話：“這個小哥哥長得好高啊，得有一米九吧，長得也好帥呀，想嫁。”
同伴說：“你上次不是說要嫁給老板嗎，怎麼改主意了，重婚是違法的！”
同伴的話把說話的女生說愣了。
女生開始煞有其事地認真思考，一臉慎重的模樣，想了好一會兒才出聲說：“我決定還是嫁給老板，老板長得也好看啊。小哥哥長得再好看又不能當飯吃，但是嫁給老板不僅能欣賞老板的盛世美顏，還能有牛肉炒飯吃，香啊！”
同伴:“……”
雖然女生聲音很小，但是耳朵很好的紀子淮:“……”
等到他終於拿到灌湯包之後，他才意識到那個女生為什麼說出這樣的話了。
被他端在手裡的灌湯包隨著晃動，裡面的棕色湯汁也在晃動，發出輕微的“Duang”，“Duang”聲音，湯汁仿佛下一秒就要衝破灌湯包的皮湧出來。
灌湯包的皮像紙一樣，幾近透明，讓每個第一次見到灌湯包的人都在好奇，廚師究竟是怎樣做的，才能讓這麼薄的皮包住那麼多的湯汁，真是神乎其技！
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在看到灌湯包的第一眼，紀子淮的內心由震驚到茫然再到最後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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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子淮在做了五十多年灌湯包的大廚手下學習過，學了不過一年做出來的成果就被對方贊嘆為出師，說比他做的還要好。而對方做出來的灌湯包甚至登上過國宴，是行業內的無冕之王。
來這裡之前，紀子淮對自己做的灌湯包是自信的。然而就在拿到灌湯包之後，他在茫然之餘，突然明白了一句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知道，自己輸了。
因為他包不出這樣的灌湯包。
灌湯包的皮的厚度幾乎隻有他做的一半，然而湯汁卻比他多了一倍，比他的手掌還要大。
如果是別人告訴他這個灌湯包的樣子是這樣的，他也許不會相信，畢竟在練習了一年，揉過無數次面，做過無數灌湯包的他眼裡，做成這樣幾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現實卻告訴他，真的有人能做得出來。
紀子淮找了一個位置坐下，因為熟悉灌湯包的吃法，所以熟練地拿起筷子將湯包戳了一個小口，在喝到湯汁的那一刻，先前的想法得到了印證。
做成湯汁的材料相較於做蟹黃湯包的陽澄湖大閘蟹，價格並不昂貴，豬皮膠凍，雞湯，筍丁，香菇等等都不是什麼高級食材，卻在廚師的手裡發揮出了百分之兩百的味道，比他用很貴很好的食材做的蟹黃湯包還要鮮。
沒過一會兒，白一諾就看見剛剛點過蟹黃湯包的人又回到了收銀臺前，他臉上帶著急切：“我能嘗嘗店裡其他的菜嗎？”
“好的，但是請你將你點的東西吃完。”
在蛋炒飯牛肉炒飯紅油涼面椒麻雞酸梅湯都拿到手，他將每碗東西都吃了一口之後，紀子淮已經完全接受了從五歲開始學廚的，被業內人士都稱為天才的他，廚藝不如面前這個女子的事實。
這些在他眼裡普普通通，根本難登大雅之庭的食材，都在廚師的手下煥發出了別樣的生機。
外行人吃隻會覺得太好吃了意識不到其中的技術含量，但是作為內行人的紀子淮卻能明白這其中需要多麼廚師多麼強大的廚藝支撐，才能將這麼普通的食材做出那麼高級的味道。
即使是一碟他以往很少會吃的腌雪菜，味道都是那麼得特別，讓人印象深刻。
紀子淮說:“是黃芥末？你加了黃芥末。”
生活中，人們常說的芥末是綠芥末，綠芥末是由山葵研磨而成的，有一種獨特的香味，多用於日本料理。但是真正的芥末是源於中國的黃芥末，它是芥菜的種子研磨而成，黃顏色，略微苦澀，是一種辛辣的調料。
紀子淮味覺靈敏，剛吃一口就覺察出了其中的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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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雞湯米面
但除了黃芥末之外, 一定還有其他的東西，不然味道絕對不會是這個樣子，但是紀子淮除了能吃出比較明顯的黃芥末，吃不出別的東西了。
用餐高峰期過去, 人流終於出現了斷層, 讓白一諾稍微松了口氣。
這個時候紀子淮端著這碟鹹菜走到了收銀臺前：“請問, 這裡面除了黃芥末之外, 還加了什麼？我知道這是你的配方, 如果你不想告訴我的話, 可以拒絕我。”
“加了秋油。”白一諾抬眼看著他，回答。
秋油是在立秋之後, 夜露天降，釀成的第一抽醬油。在霜降之後打開醬缸提取頭抽, 即是秋油。就像“酒頭”比普通白酒珍貴，滋味更好，秋油也比傳統醬油更鮮。
白一諾來到現世之後就沒有找到過秋油，市面上賣的醬油都不符合她的口味。最後還是靠著林姨的朋友蘇阿姨找到的。蘇阿姨老家那邊有一個醬油坊，做的就是秋油，村裡的人從小都是吃那家醬油坊的秋油長大的。在白一諾偶然一提秋油的特徵之後, 蘇阿姨就聯想到了這個醬油坊。
因為秋油味道比普通醬油更鮮美，這個開了幾十年的醬油坊雖然遭受到了市場的衝擊，但是生意並不算差，一直經營了下來，沒有倒閉。
在白一諾回答完紀子淮的問題之後, 紀子淮並沒有走, 反而待在原地, 一動不動, 一臉思索的表情。
他身高接近一米九，站在收銀臺前幾乎要將陽光蓋住了。
白一諾於是好奇地問道：“客人，請問你還有什麼事嗎？”
沒想到他剛一出聲，紀子淮就說：“老板，您收徒嗎？”
啊？白一諾震驚了。
紀子淮一臉誠懇地說：“我覺得您做的菜實在是太過優秀，我從來不知道這些普通的菜居然也能做出這種美妙的味道。我想跟隨您學習廚藝，請收我為徒吧。我願意支付學費，價錢你隨便開。”
紀子淮家裡不缺錢，一直以來都是以這種方式來拜師學藝的。他用這種方式，花了六百萬，在鼎樓的老師傅那裡學習了蟹黃灌湯包的做法。相較於市面上的傳統蟹黃灌湯包，老師傅做得更大更好，有自己總結出來的秘方，他隻教給過自己的兒子，從來沒有想過外傳給別人。
老師傅在紀子淮找上他的時候，是不想將做法教授給他的。但是在紀子淮說出價格之後，老師傅隻想說：他給的真的是太多了。
雖然他靠著獨特的秘方，在行業裡傳出名聲，賺了不少錢，但是六百萬真的不少，而且紀子淮主動說不會將這給秘方教授給別人，如果老師傅不信，他可以籤下合同。四舍五入之下，這六百萬簡直就和撿來的一樣。
紀子淮靠著撒錢的方式學藝，一直以來無往不利，拜過不少老師，學習過很多珍貴的菜譜。他本以為白一諾也不會拒絕。
但是白一諾在思考之後，卻回答：“不好意思，我暫時沒有收徒的打算。”
紀子淮聽到這些話有些不敢置信，臉上罕見地出現了疑惑：”為什麼？是我給的錢還不夠多嗎？價錢你可以隨便開，隻要是我能接受的範圍，我都能給。”
白一諾卻沒有為之所動，說：“拜師是一件很隆重的事情，需要慎重的思考。你說要拜我為師父，但是師父需要對徒弟負責任，我不會隨隨便便收徒的。”
在大魏朝，尊師重道師如父，師父不是父母卻堪比父母。她隻拜過一個師父，就是教她廚藝的師父。即使是出師之後，遇到了在某些方面比如刀工，比師父還要出色的人，她都沒有拜師的想法。也沒有像紀子淮這樣，因為吃到了一份好吃的飯菜，就生出了拜師的想法。
不過她能理解紀子淮用錢解決的方式，因為這個腌菜方子也是她用百兩金子從一個遊商手裡買來的。
“真的不行嗎？”
白一諾堅定地搖搖頭:“不行。”
雖然紀子淮開出的價碼的確很大，對於現在的她也的確誘人。但是收徒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她對紀子淮還沒有了解，根本不可能收他為徒。在這件大事情上，她的態度不會因為金錢而有改變。
原本覺得穩操勝券的紀子淮有些不敢相信，瞬間沮喪起來。雖然他臉上的表情並沒有怎麼變，但是能從他抿起的嘴唇感覺到他的落寞。
白一諾性格溫柔，能體會到他被拒絕之後的心境，但是她不想改變自己的想法，所以隻能說：“抱歉。”
傷心的紀子淮本來準備離開白記飯館，但是在他提起腳的那一刻，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想到了剛剛在門口牆壁上看到的招聘啟事。因為他買灌湯包排了很長時間的隊，而他又不喜歡玩手機，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在等待的時候刷手機。
他在餘光掃到那則招聘啟事之後，就默默將它看完了。
於是，紀子淮放下了腳步，說道：“我看到了門口的招聘啟事，你這裡是不是正在收幫工？”
白一諾點頭回答：“沒錯。因為店裡的活很多，我一個人有些忙不過來，所以我準備招聘一個幫工，幫我做做雜活。”
“您看我行嗎？”紀子淮說：“如果你是因為對我不了解，所以不想收我為徒的話，能不能讓我在你的店裡做幫工，這樣你就能對我有了解了。”
白一諾聽完紀子淮的話，低下頭開始思考。
她並不是對紀子淮一無所知，他廚藝很好，看上去身強力壯，完美符合招聘啟事裡她對幫工的要求。在這些方面上，她完全挑不出他的不好之處，比她理想的幫工還要好很多倍。
紀子淮見她並沒有立刻拒絕，低下頭開始思考，心理頓時高興了起來。因為沒有拒絕，就是說明他還有機會呀。
於是紀子淮又趁熱打鐵說道：“我可以幫你做很多事。我可以幫你端菜送菜，打掃衛生，收銀結賬……”
“甚至說，如果你願意收下我的話，我願意不要工資為你幹活。”
不要工資？還有這種好事？
白一諾抬頭看向紀子淮，發現他滿臉認真，並不是在開玩笑。
因為不想收徒，白一諾可以很果斷地拒絕紀子淮。但是如果不是收徒的話，白一諾覺得可以考慮。
雖然她最近賺了不少錢，但是誰也不會嫌錢多，眼下有一個人主動提出要打白工，白一諾發現自己有些心動。
再加上紀子淮一臉期待，眼睛裡滿懷著渴望，實在是讓人無法拒絕。
白一諾最終下了決定，回答說：“你先做幾天，讓我看看你合不合適。”
……
在決定收下紀子淮之後，白一諾思考了一會兒如何安排他。
“你有住處嗎？住處從家到這裡多長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