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1章
上飛機之前, 阿蠻甚至都沒有問簡南目的地是哪裡。
她忙著做各種回國的準備,整理自己的小金庫,把那個地下拳擊館的土地所有權轉交給了戈麥斯, 轉租掉自己所有的安全屋,並且在貝託老家門口丟了幾塊牛糞。
所以她都沒來得及問簡南他們到底是要去哪, 也沒來得及問簡南他到底接了個什麼樣的工作。
“獸醫顧問?”她對這個名詞很陌生。
“對一些比較棘手的動物疾病和傳染病提供獨立和中立的建議。”簡南拍拍電腦,“獨立機構。”
“……你自己開公司?”阿蠻覺得她是不是一直低估自己委託人的經濟實力了。
“塞恩開的, 收集各國的怪人, 承接所有疑難雜症。”簡南看了阿蠻一眼,“你也在。”
“在哪裡?”阿蠻反應開始遲鈍。
“在塞恩的這個……”後面的話說起來可能燙嘴, 簡南咕嚕了一下,“末日公司。”
阿蠻:“???”
“你屬於我的工作助理,有合同。”簡南抽出一疊紙,“工資肯定沒有你之前接委託那麼高,但是在合同期間你隨時都可以接別的保鏢單子。”
“隻要提前跟我說一下。”簡南想了想, 補充。
阿蠻一臉空白的接過合同,先看了看前面的工作內容, 主要工作是安保, 保護簡南的工作安全,兼職做做獸醫助理, 手術的時候搭把手之類的,倒是不難,都是她之前做過的工作。
工資其實也合理,和私人保鏢不能比, 可正常過日子是足夠的。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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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阿蠻頭皮炸了,“你是篤定我不敢把你從飛機上扔下去對吧?”
一萬米高空把他丟下去讓他自由飛翔。
“我這裡還有十年的。”簡南立刻又拿出一份合同。
一模一樣,隻是期限改了。
阿蠻太過無語以至於直接笑出了聲。
簡南耳根有點紅,但是拿著那份合同很堅持。
“說實在的……”阿蠻終於笑著接下了那份合同,“你這種行為是真的很變態,但是我並不排斥……”
大概是因為都是奇奇怪怪的人,大概是因為對簡南這個人越來越了解,她開始覺得簡南這種顯而易見的拉著她不放的行為,並不反感。
十年很久。
所以合同裡絮絮叨叨的寫了好幾頁這十年萬一出現變動的對應條例,簡南腦子好,他幾乎把所有的天災人禍都想了一遍,每個條例背後都是她無條件免責,她甚至可以無條件單方面解除合同。
一份僱佣合同,把她寫成了甲方。
像是哭嚷著不讓朋友走的孩子拿出自己所有的寶貝玩具,所有的都給你,唯一的條件是你不要走。
二十六歲的簡南在處理人際關系上面單純的一眼見底。
他用了所有他能用的方法,她想要找到自己的根,他幫她;她想回國,他幫她;她需要一個工作的理由,他也幫她。
唯一的條件是這份合同,按月給錢,隨時可以單方面解除,時間是十年。
或者貪心一點,二十年。
“為什麼這麼想留下我?”阿蠻問。
他說過很多誇獎她的話,他說她給他安全感,他說她是切市最好的保鏢,他說過他對她產生了特殊的分離焦慮症。
她之前隻是單純的覺得被依賴的感覺很好。
她一直很喜歡被人依賴的感覺,她學會的求生技能其實可以做很多工作,但是她最終選擇了保鏢,就是因為在委託期間,她的委託人會用很依賴的眼神看她,危險的時候、人多的時候、做重要決定的時候。
被依賴,會讓她覺得自己在這個地球上是不會被淹沒的。
孤兒最怕的,就是被淹沒。
出生、疾病、死亡都沒有人會關心。
她在這方面有心疾,做保鏢可以治療這樣的心疾。
可這種藏在心底的心疾並不會讓她失去理智到直接結束切市的一切,跟著一個隻認識半年多的男人回中國。
她一直很瘋。
因為一個人無牽無掛,所以活的肆意妄為。
但是,她其實一直很惜命,她並沒有瘋到明明再等一個小時就能等到警察,卻偏偏要孤身衝進不知道幾個人幾把|槍的黑暗裡,隻因為她在簡南的定位器裡聽到了他的悶哼聲。
還有重物墜地的聲音。
所以哪怕當時簡南的心跳血壓都在正常值範圍,她仍然不管不顧的衝了進去,當時她腦子裡在想什麼。
她在想,他絕對不能死。
不是因為這是她的委託人。
而是因為,單純的,簡南不能死。
她似乎,依賴上了一個依賴自己的人。
所以她一點都不排斥他做她的監護人,不排斥和他一起回國,甚至不排斥這份合同,哪怕二十年,隻要簡南拿著,她就真的會籤。
所以她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平時她絕對不會問也絕對不會去多想的問題。
為什麼要一直像孩子一樣的拽著她,又給糖又給錢還帶著隱形的哭鬧。
“我不知道。”簡南從不撒謊,“我確實不知道。”
他覺得他們的關系早就超過了所謂的朋友,他越界那麼多次,阿蠻都由著他越界,所以他覺得,這是雙方默許的,他們之間比朋友更親密。
他知道男女之間比朋友更親密的是什麼,戀人或者夫妻。
他沒見過不吵架不分手的戀人,也沒見過不搞外遇的夫妻,人在這方面其實和動物差不多,一直沒有進化過,看起來文明是因為有道德約束,他腦子裡的道德約束都是背出來的,所以他一直排斥這種關系。
那麼,就隻有家人。
可他……並沒有那麼的想做阿蠻的……家人。
家人不會做之前那樣的夢!
所以他不知道。
阿蠻定定的看著他,足足一分鍾。
簡南就屏住呼吸,整整一分鍾。
“行!”阿蠻點頭,靠回到椅背上。
“行什麼?”簡南憋得臉都紅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阿蠻把飛機上送的眼罩拆開,拍了拍,“既然都不知道,那慢慢的總會知道的。”
太復雜的,就不想。
她的原則。
反正她現在挺開心的。
“你不問問我去昆明幹什麼麼?”簡南眼看著阿蠻打算戴上眼罩睡覺了,就有點急。
她怎麼就這樣睡了。
飛機剛剛起飛,拉拉雜雜的都是人聲,她怎麼這樣都能睡著。
阿蠻扯下眼罩遮住鼻子露出眼睛:“幹什麼?”
“到了昆明,我們還得再開八個多小時的車,到滇西邊境的曼村,那裡有魚生病了。”簡南說完就停了。
這是一句很荒謬的話。
從切市飛十幾個小時到中國,下了飛機再開八個多小時的路,去看那個村的魚。
他覺得阿蠻下一句話應該是要揍他了。
他居然有點期待。
他反正是變態。
“哦。”阿蠻單字節,重新準備拉上眼罩。
想了想,又拉了下來。
“你怎麼知道那邊有魚生病了?”她又抓了一手好重點。
“……謝教授告訴我的。”簡南多多少少有點措手不及,他一直很奇怪阿蠻的腦回路,非常奇怪,和別人都不一樣。
“你們和好啦?”阿蠻有興趣了,眼罩又拉了下來。
“我給他發了一封郵件,他同意讓我試試。”簡南說的挺簡單的。
阿蠻哦了一聲。
被他吵了兩次,現在有點睡不著了。
“給我看看。”她伸手,“郵件。”
簡南把筆記本電腦遞給她,打開郵件頁面。
她不睡就好了,看什麼都行。
“好長……”阿蠻迅速的看了一眼,迅速的失去了興趣。
“而且你們都是中國人為什麼要用英文?”她滿肚子鬱悶,英文的讀寫她學的沒有中文深。
“謝教授要求的。”簡南拿回筆記本,“我翻譯給你聽。”
阿蠻在椅背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謝教授尊鑑。”簡南開始讀。
“啥?”阿蠻一臉問號。
“……”想要翻譯出信雅達的簡南默默的改口,“謝教授你好。”
阿蠻翻了個白眼。
簡南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他讀信的語氣很平緩,一字一句的吐字清晰,聲音很輕。
這封信其實很簡單。
他把自己一直以來的擔憂都說了出來,他說他確實也非常擔心自己大腦的問題,尤其在實驗室裡,所有人都盯著他拿出結果的時候。
他很多時候的想法都是灰暗的,特別是在自己大腦出現問題這件事被所有人知道的時候,他確實有過偏激的想法,所以他才會聽從謝教授的安排,把自己流放到墨西哥。
他在切市經歷了很多事,認識了一些人。
他仍然很擔心自己這顆定制炸彈會在某些時候突然爆炸,他仍然會每個月接受一次心理評估,但是他現在心裡漸漸踏實了。
“血湖項目讓我在自我和社會之間,找到了某個平衡點。”
“我現在仍然很難說清楚這種平衡點代表了什麼,但是在血湖項目暫停之後,我清楚的知道了自己的作用。”
“在動物世界裡,群居動物保持合群是為了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