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隨機安排了兩輛賽車和賽道,前方指示燈正在逐一亮起。
3、2、1,讀秒結束。
並駕而列的兩輛賽車,如閃電般沖出了起跑段。
極致速度下的拉扯和追逐,在直道上反而沒什麽差距,過彎道時區別才盡顯。Meillet是職業賽車手,能把賽車玩到什麽程度自然不必多說,隻是沒人想到,齊晟的速度也飆得那麽快。
藍灰色的賽車連過幾個彎道,直逼職業賽車手的最高限速,完全不把自己的生命安全當回事兒。
僅剩最後一個彎道,Meillet憑借技巧甩開了齊晟半個車位。
馬上要進入下一個彎道和陡坡了,已經沒有很好的時機反超了。結果齊晟打了下方向盤,將油門踩到底。
賽車的輪胎直接脫離了地面。
總助被嚇得不輕,蹭地從看臺上站了起來,臉色十分難看。
看臺上的人都傻掉了。
這是陡坡,還是過彎兒的地方,賽車在轉彎槽漂移,車子甩尾時,後輪失去抓地力,十分容易出現事故,搞不好會直接失控,翻車墜毀。
一時間,呼嘯的風聲像是停滯了,隻剩撲通撲通的心跳,無限放大。
想象中車毀人亡的畫面並未發生。
賽車騰空劃過一段後,有驚無險地直降到下一個坡面。在毫無緩沖時間和距離的情況下,車身在高速彎一個側轉,車頭倒轉過直角,絕塵而去。
過於驚心動魄的一幕。
齊晟年少時比較野,山路飆車、野外生存、徒手攀巖、地下拳場對壘、假期被扔在軍區訓練……這幾年他其實收斂多了,所以總助還真沒怎麽見過他玩起來不要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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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城裏的這票權貴子弟玩得再過火,也都惜命。
但齊三、顧二和賀九幾個人實在夠瘋,不是玩起來不要命,就是拿命當遊戲玩兒,雷雨夜都在賽場飆過車。
看臺上兩邊的人都靜默了,關注著賽道情況,大氣都不敢喘。
藍灰色的賽車遙遙領先。
剎車後賽車回旋,輪胎與地面産生劇烈摩擦,劃出了一大片火花。
十餘秒的壯觀。
後視鏡裏薄光折入,映出齊晟沉鬱的五官和一雙漆黑沉冷的眼來。
他擡手松掉顆紐扣,浪蕩地將手腕搭在車窗口,整個人慵倦又邪氣,像一隻剛剛蘇醒的兇獸,沉寂已久的戾氣開始攢動,讓人心驚肉跳。
Meillet停車後就下了車,看上去比想象中的風度。
“你贏了,我願賭服輸。”他擡了下手,秘書送上來已經擬好的合同,刷刷刷幾筆簽好了名字,蓋上公章。
沒料到對方簽合同如此痛快,項目組的人略微有些驚訝。
為了一場賽車的賭約簽合同,聽說去著實有些荒謬。
不過與其說對方願賭服輸才隨性而為,更像是出於兩人的私交。
DuPont家族的人其實隻是請齊晟過來玩兒的,合同一早就草擬好了,所以在有意促成合作的情況下,齊晟晾了人那麽久,也無所謂。
“不攪和你的好事,”Meillet抓了抓棕褐色的短發,壞笑道,“隻是可惜了我為你準備的驚喜,我挑了九個,看來今晚要我一個人消受了。”
“並不期待你的品味。”齊晟勾著領帶扯松了點兒,始終不太走心。
車子一路疾馳回機場。
齊晟將通話撥到國內,振鈴聲不過兩秒就戛然而止,然後一陣忙音。
掛斷了。
齊晟按了按眉心,耐著性子撥過去三次被掛斷,最後發了條短信。
[我馬上回國。]
沒拉黑,但也沒回。
齊晟沉著臉把手機撂了。
“我跟這女的什麽時候認識了?”他的嗓音低沉,還算平靜,甚至勾著點溫和笑意,“別人碰瓷,她掛我電話?”
總助不太敢接這話茬,但又不敢不開口,“可能沈小姐太在意您了,本來就在氣頭上,又被挑撥了兩句,現在心情不好才跟您鬧脾氣。”
齊晟沒說話,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動手腕的佛珠,周身攢動著戾氣。
“你跟著我真長進,替我拿主意。”他沉下聲,“我還沒色迷心竅到毫無判斷力,得靠你瞞著,才知道該幹什麽。”
“老板。”總助臉色一白。
其實仔細想想,不管是三年前還是現在,他都是有成算的。當年老爺子厭棄,他在齊家低谷,但他趁這個機會拔除了生了反心的人;現在定一小時後的機票,是因為與Meillet的私交,足夠在短時間內簽合同。
說白了,總助隻是怕齊晟有一天沒能力反轉局勢,還不管不顧。
他老板過於在意沈姒了。
話點到這兒就夠了。
“派人跟著沈姒,別讓她出國。”齊晟掀了掀眼皮,一身殺伐氣,壓迫得人心驚,“回國前處理不好顏家和那女的,你跟她一起消失吧。”
總助連聲應下,心裏狠狠地給顏若記了一筆。
沈姒前一晚被膈應得差不多失眠,今天被氣過勁兒了,反倒平靜了。
她找了個私人山莊玩去了。
插花、品茶、沉浸式畫展、酒窖盲猜酒名,她這一天除了聯系朋友搞掉了顏若的資源,基本都在玩兒,外界進展到哪兒了,反而沒怎麽關注。
其實外面已經腥風血雨了。
直到傍暮時分,用過餐點和晚茶,倦意攏了上來,沈姒換了浴袍去溫泉。
假山高疊,流水淙淙,青苔生長在奇形怪狀的石縫裏。一條落紅滿地的小徑,沒有刻意鋪設路燈,石燈籠裏映出昏暗的光芒,烘得四周暖洋洋。
沈姒揉了揉後頸,視線無意間觸及對面颀長的影子,稍稍一頓。
她掉頭就走。
齊晟在她身後攥住了她的手肘,一把扯了回來,面上是薄薄的戾氣。
“跑什麽?”
他的嗓音很沉,透著一點倦懶和疲憊,有點啞。
“你放手!”沈姒看著他,語氣冷淡。
第47章 危情蠱惑 溫泉
初夏風過林梢, 白日裏初起的一點暑氣隨夜色的悄然降臨漸漸消散。私人山莊的溫泉附近,虛白的水汽氤氲,石燈籠閃著朦朧的昏光。
四目相對, 彼此的情緒一覽無餘。
齊晟輕眯起眼睛, 深深望著沈姒,眸色漸沉, “你又跟我鬧什麽?”
“我哪敢啊。”
沈姒勾了下唇,不避不讓地看著他, 含譏帶俏地笑了聲, “我能有今天, 都是您給的, 我小心伺候都來不及。”
齊晟微蹙了下眉,單手箍住她的後頸, 拖近彼此的距離,“好好說話。”
“我不會說話?”沈姒看著他,涼涼地笑了, “也對,我是比不得有些人, 嘴甜又會來事兒, 對您的救命之情感恩戴德, 念念不忘了三年。”
一想起顏若的直播片段, 她心底壓了大半天的火差點竄出來。
“既然您玩膩了我, 厭倦到想換人了, 就知會我一聲啊。”
她用一種極度平靜的語氣, 陰陽怪氣道,“我隨時都能給她騰地方,再不識趣, 我也不敢耽誤您的好事。”
“我根本不認識她。”
“您可真薄情,三哥,”沈姒輕諷,“人家當著幾百萬人直播跟您虐戀情深呢,您就一句不認識。”
齊晟看著她,心底竄起一寸燥意。
他真想不起來這傻逼女的是誰,也就對沈姒有點耐心,才肯解釋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除了上次接你撞到過,我他媽跟她都沒見過。”
“其實您不用跟我解釋這些,三哥,挺沒意思的,”沈姒面無表情地擡眼,“前有陶敏玉後有顏若,我習慣了。您也別跟我說什麽不認識了,她逢人就說你救過她,這麽繪聲繪色,總不能是自己臆想的吧?更何況——”
她冷笑,“您帶了一身她的香水味睡我的時候,也沒見您多顧及我知道後的感受啊。”
“什麽香水?”齊晟越聽越離譜,嗓音沉了下來,“你別聽風就是雨,沈姒,當初為了一個訂婚傳言,你跟我鬧脾氣,說走就走,現在這女的我都不認識,你還要跟我翻舊賬?”
他虛攏著她的手一用力,勁兒太大,骨節分明的手指硌得她生疼,“你跟我無理取鬧也該有個限度。”
語氣不重,但他的姿態過於強硬,近乎不容置喙。
“我無理取鬧?”沈姒氣笑了。
“我有沒有說過我多膈應顏若?我問你跟她認不認識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樂於助人,非得助我討厭的人是嗎?你這麽喜歡英雄救美,讓她以身相許好了!”
“你還有臉嫌我翻舊賬,齊晟。”
“當初所有人都知道你要訂婚了,就我一個人跟傻子一樣搞不清狀況,我不走,難道要等你婚後再難堪嗎?”
“分手了我不幹涉你的私生活,你包女明星也好,玩女大學生也行,都跟我沒關系,但就是顏若不行!”
沈姒越說越覺得心口疼,反手掰他攏在自己頸後的手指,“你別碰我,我要跟你分——我根本沒跟你複合,請你以後都離我遠一點。”
“我他媽根本不記得這人,你想讓我告訴你什麽?”
來回兩次十小時的航班本就讓人倦乏,齊晟的嗓音又低又啞,透著說不出的煩悶。
但他的語氣落在她耳中,更像是低斥和不耐煩。
“你非要給我扯這個關系,那我問你,我看上的女人還用藏嗎?”
話說得重了點兒,沈姒惱羞成怒到氣急敗壞,推開了他,錯開身位往外走,“那您玩您的,放過我吧。”
“我不是這意思,姒姒,”齊晟太陽穴跳了跳,對沒印象的人,解釋都無從說起,燥鬱的戾氣越來越濃,“我根本就不會管這種閑事。”
“您怎麽不會?”沈姒笑著反問,“我跟您不也是這麽在一起的嗎?”
南城相逢時,就是他一句話的事。
她得罪了人差點脫不了身,他輕描淡寫地一句“這女的,我要了”,旁邊那票囂張跋扈的公子哥一聲都不敢吭,由著他高興,把人帶走。
所以同樣的戲碼從顏若口中說出來,都不用講細枝末節,沈姒就會忍不住拿自己的經歷填補。
齊晟直接給氣笑了,“我救你,就不能因為對方是你嗎,沈姒?”
操啊。
她還打算拿他們之間的過往給他整理罪名。
“您是為了什麽,隨您高興,”沈姒閉了下眼睛,咬牙切齒道,“我隻是後悔,為什麽要拽住您,而不是別人,讓我兩次置於這種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