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周子衿泡在湯池裏,邊刷微博邊吐槽,笑得肚子都疼了,“她前幾天蹭你照片上熱搜,今天就被你豔壓了,還是被你一張糊圖豔壓!搞不好這圖是她粉絲截的,我真的笑死了。”
許昭意為了不毀掉面膜,低頭在群裏發消息,比較中肯地評價:
[其實顏若真的長了一張初戀臉,不過因為你倆眉眼有幾分相似,你又太好看了,每次站在一起,就是一種——
嗯,賣家秀和買家秀的感覺。]
沈姒從小到大聽到最多的就是她這張臉有多好看,所以刷完熱搜,她也沒什麽觸動。
“你不知道她以前發通稿豔壓過多少人,這會兒估計氣得心口疼。”周子衿按了下快笑掉的眼膜,“自己買的熱搜還沒上去呢,黑熱搜先上了,她還得想辦法降熱搜。”
“你收著點兒,別太幸災樂禍了,”沈姒端了杯紅茶,輕抿了口,有點無可奈何,“現在的場面會讓我有一種,拿了‘嫉妒女主但遲早會被反殺的反派女配’劇本的錯覺。”
怎麽說呢?
跟周子衿待久了,沈姒快熬成骨灰級小說讀者了。她越想越覺得,現在的情節有點像“替身文學”開頭。
兩個眉眼相似的女人,最初春風得意的是白月光,受盡憋屈的是替身。
白月光如果沒有短命早死,最後肯定一無所有,成為炮灰。而替身心灰意冷,被男主追妻火葬場八百個回合,事業有成,收獲愛情,最後男主還要告訴替身“你是獨一無二的,我愛的不是白月光,一直是你”。
沈姒心情有點複雜。
“此言差矣,”周子衿完全不認同,“你聽說過哪個女主冒名認領別人照片蹭熱度?她才是反派女配。”
文明祖安界的祖師爺許昭意繼續打字,精準補了一刀:
[朋友,應該是“此顏差億”。]
“算了,管她做什麽?”沈姒按滅了屏幕,“還是不産生交集比較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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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搜沒掛太久,就開始往下撤了,毫無疑問,顏若工作室今晚破費了。
三個人在私人湯池聊完,又在點了SPA,全身護理按摩,最後昏昏沉沉地快要睡著。沈姒沒有在外過夜的習慣,雖然淩晨了,還是打車回去了。
她一沾枕頭就差點睡著,結果被一個電話叫醒,看了一眼號碼。
“我困了,哥。”沈姒閉著眼睛,軟軟地打了個呵欠,完全沒精力跟他對嗆,“你能不能算算國內幾點?你知道我現在在哪兒嗎?我剛要——”
她蹭地從床上彈起來,“你不會在我家裝監控,監視我吧?”
怎麽這麽巧?
他電話像掐著點兒打過來的,她剛要睡,就被他叫起來。
“我想知道你在幹什麽,用得著裝監控?”齊晟淡謔,“你去的湯池園,住的別墅,都是華晟的産業。”
沈姒“哦”了一聲,直挺挺地倒下去,面無表情,“有錢了不起。”
她閉著眼睛,像條鹹魚似的仰在床上,緩緩地給自己翻了個面,“你要是無聊,就包個小明星哄睡吧,三點半了,我真困了,再煩我就罵人了。”
“怕黑,睡不著。”齊晟的嗓音低了低,煙酒浸泡過一樣,微啞。
“你搞笑呢吧,”沈姒好笑道,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肯信,“你怕黑?你居然好意思說自己怕黑,你要是真的怕,以前在野外還強——”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聯想到幾年前,跟他在荒野外難以言說的畫面,她喉間哽了哽。
齊晟怕黑的事兒毫無可信度。
但他喜好變態手段還刁鑽這一點,真是毋庸置疑。
“我以前被綁架過。”齊晟淡聲道。
沈姒很輕地“啊”了一聲。
“以前去港城玩的時候,被人挾持過。”齊晟的嗓音沉緩,像是在敘述別人的故事,“就關在廢棄工廠的地下室裏,餓了兩天一夜。快暈厥的時候聽到人來,可惜歹徒不要錢,在我手腕上劃了一道傷口,就離開了。”
沈姒怔了怔,清醒了大半。
“好像在淺表靜脈附近,一條支流毛細血管,一直在流血,就是死不了,整個過程就像在等死。”
齊晟輕嘲,“後來我才知道,是我的繼母,那個平常對我噓寒問暖,在家裏伏小做低的女人,殺了我都不夠,想看我慢慢地死。”
沈姒突然說不出話來了。
她沒怎麽接觸過齊晟的過去,知道的都是傳言。都說他自小養在老爺子身邊,對母親的事諱莫如深,跟父親相處得並不愉快,父親再娶,繼母不知道怎麽被他弄進了神經病院。
她記得他左手手腕往上,好像真的有一道淺淺的痕跡。
“你——”沈姒遲疑了下,怕刺激到他,聲音低了又低,“你以前怎麽從來沒跟我說過?”
對面陷入了沉寂。
話題太過沉重,沈姒不落忍,剛想安慰他“沒關系,都過去了,我們聊別的”,結果她聽到他倦懶的輕笑:
“因為剛編出來。”
“……”
沈姒瞬間惱了,氣急敗壞到惱羞成怒,“齊晟你有病吧!”
“你為什麽總是信這些?平時我跟你解釋什麽,反倒一句不肯信。”
齊晟低低地笑了一聲,勾耳的嗓音從對面鑽進沈姒耳朵裏,“比如,我真的挺喜歡你,沈姒。”
有點癢。
“你快閉嘴吧齊晟,你居然還有臉笑!”沈姒咬了下牙,“人幹不出來的事兒,你沒少幹。”
她沒好氣地掛斷了電話。
自從拉黑操作做慣了,她掛齊晟電話也就沒什麽擔憂了。往日他過於陰鸷,她其實真有點怵他,所以跟他鬧脾氣,都沒敢掛過幾次電話。
齊晟也沒把電話撥回來,隻隔了一會兒,發了條消息。
[我後天回國,待在燕京別走。]
沈姒盯著屏幕,對著他命令口吻的消息勾了下唇,也不反駁,隻懶懶幽幽地點開了一個軟件:
【天氣】
她往下滑動屏幕頁面,返回消息框回了個“好”,然後繼續輸入:
[那你下周末晚上再來吧。]
[齊晟:你在暗示我?]
神他媽的暗示。
齊晟腦子裏可能全是黃色廢料。
沈姒無言以對,沉默了好一會兒,噼裏啪啦地打了兩行:
[你想太多。]
[下周末晚上下雨,你淋上一宿,我可能就心疼了。]
解氣了。
對面沒有再回,沈姒閉著眼睛,在淡淡的玫瑰氣息裏睡著。
國外的地下角鬥場,臺下的人搏命賭錢,臺上的人無非找刺激。從二樓看臺往下看,五個牢籠裏關著毒蛇、獅子和拳手,腳被銬住的人蒙著眼,要用飛鏢射遠處旋轉的轉盤,擊中幾號就開啓幾號門,在毒蠍兇獸和對手間逃出生機,拿到不同的巨額獎金。
“誰這麽無聊,到這兒找刺激?”
傅少則晃了眼臺上,一個鴛鴦眼的美人正與吐著信子的毒蛇對峙,整個角鬥場都是死氣,“幾年花樣都不換,我從燕京直飛十個小時過來,你們就讓我看這個?”
“宴禮被老三揪過來寫弱智代碼,都沒說什麽。”顧淮之輕笑。
傅少則轉了下對面徐宴禮的電腦,是設定好的無人機飛行軌跡編程,“我操,黑客世界曾經的King淪落到寫表白代碼,你沒覺得自己的專業被三哥侮辱了嗎?”
後者淡淡一笑,慢條斯理地剝手裏的橘子,沒搭腔,依舊矜貴而優雅。
“國內的事處理完了?”
一道低沉的嗓音冷不丁地從後方傳來,帶點啞,音色不太明朗。
齊晟這人總讓人覺得陰沉。
“早就處理了。”傅少則直起身,“那票人平時比誰都玩得出,不用特意去查,都能撬動不少。放在平常,大家都重拿輕放,沒人計較,”
他挑了下眉,“不過既然李賀兩家不給面子,那就誰也別想討到好。”
角鬥場彌漫著血腥氣,周圍都是看客的歡呼、牢籠裏兇獸的嘶吼,嘈雜的聲音聒得人心煩意亂。
齊晟按了按眉骨,眼底一片漆黑,端過一杯烈酒飲下,喉結滾動。
嗡嗡——
圓桌上的手機振動著旋開一個弧度,彈出條新消息。
[那你下周末晚上再來吧。]
齊晟身上那種陰刻冷戾的勁兒似乎松散掉了,好耐性地回消息。
[你在暗示我?]
結果對面的沈姒不領情:
[你想太多。]
[下周末晚上下雨,你淋上一宿,我可能就心疼了。]
齊晟嗓音沉沉地嗤了聲,也沒惱,按滅了手機屏幕。
旁邊的顧淮之將一切盡收眼底。
喜歡真是一種奇怪的東西,能讓素來乖戾陰鸷的祖宗轉性。
顧淮之和齊晟、陸時南三人從小玩到大,脾氣秉性最惡劣的一直是齊三,這些年齊三做出格、玩過火的事兒不勝枚舉,幾乎沒人壓制得住他。但他對沈姒的容忍度出奇的高,沈姒說一句軟話,他就不計較了,掉上兩滴眼淚,什麽都肯翻篇。
目睹全程的顧淮之隻覺得稀奇,特顛覆以往的印象。
“你還真打算靠哄,把人追回來?”顧淮之抿了口酒,奚落道,“我怕趕明兒你就堅持不下去了。”
在所有人看來,齊三這人都太過追求刺激和新鮮感了,對人對事,都容易三分鐘熱度,不長久。所以他不信齊三一反常態的溫和,能保持太久。
“能哄回來當然要哄,她要是喜歡我溫和點兒,那我就收著脾氣。”
昏暗光線下,齊晟咬著根煙,稍一側頭,點燃,在繚繞上升的煙霧裏擡眸,火光擦亮了他漆黑的眼,“我又不是要她怕我。”
他要別人點頭,手段海了去了。
威逼或者利誘,從來不用費心思,可他想的是她心甘情願,總不能強迫。
“我怕你哄不回來,三哥。”傅少則輕哂,“萬一追到最後連點兒進展都沒有,回頭人再跑了怎麽辦?”
“跑?”
這個字眼像擦上稻草堆的火星,點燃了他所有陰暗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