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但聽到韓東塬說“我妹”,立即秒懂,上午他不是先回去了嗎?當時不就剩下塬哥和檸檸妹子,應該就是塬哥帶了檸檸妹子過來這裡吃午飯了,然後飯店廚子誤會了唄……
廖盛對於別人說程檸是韓東塬對象這事也是完全沒啥意外反應。
在山裡的時候誰不這麼誤會?
早習慣了。
也更麻木,對這事的神經更大條了。
他恍然大悟道:“哦,檸檸妹子啊?哥,你們中午也過來這邊吃的飯啊?”
說著“檸檸妹子”還有點小得意,在這一眾發小中,可沒別人有資格叫塬哥家的妹子“檸檸妹子”。
看到大家還又驚又茫然的瞪著自己,還故意再“哦”一聲,道,“檸檸妹子,你們不知道啊?檸檸妹子也下了鄉,跟咱們一起辦廠子來著。對了,”
他說著把手上廠子的宣傳單子往桌上一拍,又從隨身的帆布包裡掏出個碗和兩隻勺子,道,“看看,你們都看看,有啥銷售渠道,都給我介紹過來,你們天天在城裡吃香的喝辣的,我們在深山老林裡容易嗎我們,看看,老子連做鍋鏟都會了,你們還整天追著問塬哥對象。”
他可是個合格的業務員。
眾人:“???”
眾人被廖盛的話說得再度懵圈,目光從他或者韓東塬的身上移到他拍到桌上的宣傳單子和那隻碗還有兩隻勺子上。
一個穿著黑色帆布衣的圓圓臉青年伸出一隻手拿起了一隻勺子,有些懵地問廖盛:“盛哥,這就是你做的鍋鏟?”
眾人:“……”
“啪”一下廖盛一巴掌拍他腦袋上,沒好氣罵道:“你家用勺子做鍋鏟,眼瘸啊?”
被拍了一巴掌的圓臉發小“嘿嘿”笑了兩下,道:“玩笑,開玩笑嘛,盛哥,下個鄉,還不給開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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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又拿了勺子瞅了瞅,道,“盛哥,塬哥,你們厲害啊,這才下鄉半年,自己就折騰出一個廠子來了?今兒個中午我聽我媽說,我還不敢信。這勺子,這碗,挺好看啊?多少錢一套,我買一套給我家小侄子。”
廖盛道:“一套兩隻碗兩隻碟兩隻勺子兩對筷子,還有個兒童餐盤,零售價四塊八,親友價三塊八,給單位批發供貨價兩塊八,你們要買全部三塊八,要是找到單位收貨就要單位找我們下訂單,兩塊八一套。”
沒有程檸在,廖盛的嘴皮子利落得一塌糊塗,聽得一眾發小一驚一愣的。
大家再拿了碗和勺子看,但凡家裡有個侄子外甥的,都說要上一套。
這碗和小勺子,做得圓潤細致,圖案又可愛,孩子喜歡,又能支持兄弟辦廠,他們都上班了,咬咬牙,掏上幾塊錢買上一兩套還是沒問題的。
“成,”
廖盛道,“不過現在沒現貨,你們要的話都跟我說一聲,我記下,回頭就讓廠子給你們發貨,過幾天我就提給你們。”
一下子就收到了好幾個訂單。
還討論著說可以拿到自己單位食堂擺賣什麼的。
好好的發小聚會變成了銷售現場。
韓東塬就喝著啤酒看著他們鬧騰,想著這話題歪得快嘴角還翹了翹。
不過這訂貨訂完了,大家的重點還是又回到了八卦上。
當然了,倒是沒八卦韓東塬跟他“妹”的事。
這有啥好八卦的?
哪怕剛剛那廚子明明白白的說了是“對象”,韓東塬也沒有否認,隻跟他們說是“我妹”,他們慣性使然,也沒往別處想,最多就是心裡“哦”一聲,你跟你那個“妹”關系終於轉好,能提了?
他們好奇他們在鄉下的生活,還有那廠子是怎麼回事。
瑣碎的也不太敢直接問韓東塬,就問廖盛。
廖盛多會說啊,就差踩著凳子演講了,道:“我們那老山,老好了,比咱們東郊的霧山那可是漂亮海去了,一望翠幽幽,深不見底的,山上啥都有,老參,慄子,豺狼,兔子,虎豹,晚上豺狼‘嗷嗷’得叫,不過也不用怕,它們不來村裡。”
“你說窮?一開始我也以為那地方窮,日子不好過,可實際我跟你說,去了你才知道,那麼大一座山呢,還能餓著你咋的了?得空去山裡挖棵老參打個兔子,揪個菇子烤烤,香得不得了……”
眾人聽得又是一愣又一愣。
“這麼好,我就說盛哥你為啥巴巴的就跟著塬哥去了,你這麼說,我都想去了。”
真的還有點羨慕。
又有人道,“這麼說,回頭我弟要下鄉,就去你們那吧。”
就算廖盛這話帶水分,可塬哥辦了廠子可是實實在在的,去了就進廠子,不用下地,偶爾還能回北城,多好。
“也難怪,”
有人小聲道,“連那個,那個誰,程檸妹妹也跟著去了。”
說話的人瞅了韓東塬一眼,見他沒什麼反應,想到之前他說“我妹”,這都一起開廠子了,關系應該好了,就繼續大著膽子道,“盛哥,塬哥,程檸妹妹過去,還習慣不?”
說話的是個清秀瘦高的男青年。
程檸長得好看。
是走到哪裡看到的人都會先怔上一怔,看一眼再想看多幾眼,看多幾眼還流連忘返,不想移開眼睛的那種。
這樣的小姑娘不會少人喜歡。
隻是大院裡韓東塬鎮在那裡。
讀書的時候外面有人不想活看上程檸,還打聽了以為韓家人都不待見她,韓東塬更是厭惡她,就起了輕視之心,纏著她要跟她處對象,結果被韓東塬逮著給揍了個半死。
平時有人開玩笑開到程檸,多說了兩句不著調的話,韓東塬目光掃過來,都能嚇死人。
反正都知道韓東塬不喜歡程檸。
但那也是他們韓家的人,誰也不能欺負輕視。
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所以韓東塬的發小就算對程檸起了什麼心思,那也是一點不敢表露出來。
這會兒看韓東塬和程檸的關系緩解,就有人忍不住想問一問程檸的情況。
韓東塬本來在喝啤酒,聽到他說這話就抬眼看了過去,其實這次韓東塬的眼神還算平和的,但瘦高青年還是莫名其妙的一凜。
好在廖盛接了話過去,道:“習慣啊,沒誰比她更習慣了。我跟你們說,咱們以前是跟檸檸妹子接觸的少,這次下鄉才知道,原來她是這麼厲害的,簡直了,一去就跟村民們打得火熱,有其他的女知青找她麻煩……嗐,你們別說,那兒沒人知道她是塬哥他妹,一開始可不是有人就不識相的惹她麻煩?有人找她麻煩,她三言兩語就能把人懟得面色通紅,氣得差點厥過去……”
“盛哥,”
有人插話,“誰找她麻煩了?怎麼找的麻煩,她怎麼把人氣得厥過去的?”
這……
廖盛轉頭看了一眼韓東塬。
當初那蔣姍姍是譏諷程檸追著韓東塬下鄉結果韓東塬卻不待見她……這事可不好說。
他就打馬虎眼,道:“女同志之間的口角嘛,反正不就那些。對了,然後我們開廠子,雖然這廠子,盤子都是塬哥整起來盤活的,但你們不知道,檸檸妹子是有多厲害……”
他“噼裡啪啦”的把程檸的“豐功偉績”說得繪聲繪色。
眾人聽得真是一驚又是一嘆,委實不敢相信程檸那麼一副嬌,不,文文弱弱的樣子,竟然在深山老林裡做得如魚得水,連開個廠子都這麼麻利……這真的太打破他們的認知了。
他們聽著廖盛說,不時轉頭也看一看韓東塬。
以前韓東塬可是最忌諱別人在他面前提程檸的,這回竟然一聲不吭,自顧慢慢喝著酒,由得他們說。
這果然,一起下了鄉,關系就不一樣了啊。
韓東塬晚上跟朋友在外面吃飯沒回來。
晚飯後程檸跟著大嫂在廚房搗鼓甜品,韓祁山問程素雅,道:“聽說紀家那個紀成昀在我們家門口摔著了,是怎麼回事?”
怕其中有什麼,程檸面上不好看,他是特意等她去了廚房才開口問的。
程素雅表情自然,淡道:“是他對檸檸有些心思,檸檸拒絕了他,他就動手動腳,你知道,東塬跟檸檸雖然從小有些不對付,但卻一向護短得很,看到紀成昀竟敢跑到家門口對檸檸動手動腳,就直接踹了他一腳,摔下臺階了。檸檸覺得這事扯多了不好,就說是她自己踹的,”
看到韓祁山面色不好,她聲音愈加溫和,道,“這事你可別怪東塬,你知道,檸檸下鄉,我這心裡一直七上八下的,現在看到東塬肯護著她,我這心可算放下來了些。我聽檸檸說,現在東塬在鄉下辦廠子,性格早穩重許多了,這次也是紀成昀太下作囂張,他才動的手。”
這事她一定要解釋清楚,都是那紀成昀的錯。
要不然以韓祁山的性子,怕又要逼著韓東塬去登門道歉,韓東塬不肯,又是一場父子大戰。
韓祁山聽了她的話面色果然緩了下來。
既然是那紀成昀敢對檸檸動手動腳,那兒子打斷了他的手也是活該,自然提都不再提什麼上門道歉的事。
韓一梅“嗤”一聲,嘀咕道:“長成那麼一副樣子,叫她別下鄉非要下,非要下,就在家門口都能惹出事來,在那山上,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事。還說什麼東塬脾氣大,容易惹事,我看她才是惹事的根源。”
她這話已經客氣了。
要是以前,她得說“長成那麼一副禍水樣子”,但大家相處了十幾年,她也知道程素雅的底線,倒是稍微收了收。
但程素雅還是一下子黑了臉。
“砰”得一聲韓祁山的手砸到了桌上,斥韓一梅:“你怎麼說話的?”
但韓一梅並不怎麼怕他。
說來也是奇怪,韓祁山冷面肅嚴,但三個子女其實都不怎麼怕他。
尤其是韓一梅,她跟老大韓東志都是山上出生,出生時韓祁山忙著打仗,從出生一直到建國後韓祁山退伍回來,父女面都沒見上過一次,是她生母一手拉扯大的,等韓祁山退伍,把他們接到城裡,沒過幾年,她生母又去世了,所以韓祁山對這個女兒也就格外愧疚些,管教起來不像對韓東塬那樣,說拿鞭子抽就拿鞭子抽,一向都有些雷聲大雨點小。
這也才縱得韓一梅說話就有些肆無忌憚。
那邊韓奶奶本來帶著老花鏡在翻來覆去看著一張程素雅前兩天才送她的戲曲磁帶,聽了程素雅的話本來也還想說說小孫子的好話,好家伙,這孫女就冒出了這麼一大串。
你說說她這張嘴,一天到晚的咋就這麼惹人恨那?
她恨鐵不成鋼的瞪著她,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就她親媽,多賢惠的人啊,怎麼孫女就這麼一副性子呢,簡直是愁死個人哦。
就她這性子,嫁去了劉家,劉家那一堆婆婆小姑子的,還不得天天雞飛狗跳的,將來有個什麼事,自己已經老了,可她又沒個親媽,親爸有些話總不好說,她幹嘛非要把自己後媽往死裡得罪呢?
還好兒媳婦不是個愛計較的。
可再不計較,你天天這麼招人恨也不成啊!
韓奶奶衝著韓一梅無奈道:“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知道你也是關心妹妹,但這麼擰巴到底是幹嘛?你說要是別人整天說你黑皮方臉男人婆,你願意不?說人不揭短……”
“你說什麼!”
韓一梅一下子跳起來,氣得整個臉都紫脹了,她“砰”得一腳踢翻了凳子,可說話的是她奶奶,她還能怎麼辦?
有氣沒處使,提了外套,旋風一樣的出門了。
程素雅差點沒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