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嫡庶之間的差距還用我細說嗎?傅子獻是丞相府的庶子,不起眼到什麼程度你上回不是看見了?那傅丞相在外人面前都沒搭理他,更何況是在家中。”聞砚桐語重心長,“可你不同,你是牧家嫡少爺,你養尊處優千嬌萬寵,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小細節,若傅子獻真與你交好,暗地裡不知道被多少人眼酸詬病呢,他哪有這個膽?”
牧楊聽後愣了一會兒,好似一下子想明白了。
聞砚桐話中的意思,他先前也想到了,隻是一直覺得傅子獻再不濟也是丞相之子,應當不會有人對他如何,可今日被提點才恍然大悟,傅子獻就算是丞相之子,也隻是個庶子而已。
他頭上還有丞相府的嫡子嫡女,主母一個,姨娘數幹,還有朝歌裡大大小小官員的少爺們。能踩在他上頭的人,海了去了。
牧楊緊張的問道,“那你方才說為了我,是什麼意思?”
“傅棠歡可是傅子獻的親姐姐,你上點心打聽一下也知道,在傅家與傅子獻關系最好的就是她了。”聞砚桐道,“如今這個小比賽你若是贏了她,難免會叫她心裡不舒服,讓她覺得你是一個爭強好勝,不懂風度的男子,到時再聽說傅子獻與你交好,她這個做姐姐的能讓弟弟跟一個品行不好的人來往嗎?”
牧楊眼睛一瞪,連道兩聲,“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所以你方才是故意要讓傅棠歡贏的?”
“那是自然。你與傅棠歡打好關系,就等於從側面擊潰傅子獻的外殼,豈不是比你硬著頭從正面撞強?”聞砚桐見牧楊已經咬死了鉤,當下收網,“我煞費苦心為你,你卻還生我氣,著實讓我傷心啊。”
牧楊立馬道歉,“兄弟真是對不住,是我太大意了,沒能想到這些,我道歉。”
聞砚桐嘆息一聲,“誰叫你是我兄弟呢,我當然是選擇原諒了。”
“那太好了。”牧楊嘿嘿的樂起來,而後又低聲問道,“那我如何要讓傅子獻放下戒心呢?兄弟給我支個招。”
“此事需從長計議,不急一時。”聞砚桐拍了拍他的肩,微笑道,“來日方長,我日後再跟你細說。”
牧楊依言,趕忙點頭。
聞砚桐見狀,忍不住道,“你這般聰明,一點就透,我還是忍不住想誇獎你。”
“你可真是個憨批呀。”
他倆在一旁竊竊私語的了一會兒,而後牧楊就一改方才的怒色,笑眯眯的勾著聞砚桐的脖子走回來,再沒有先前半點生氣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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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剛回到隊伍裡,寺裡就傳來了鍾響聲。廟中的屋子可能都設有某種傳聲裝置,鍾聲便在周圍蔓延開,層層傳遞,讓人在寺中的各個角落都能聽得清楚。
牧楊便道,“這是提醒我們要去吃飯了。”
聞砚桐鬧了好一會兒,這時候也餓了,正要與池京禧他們道別時,卻突然瞥見傅詩正緩緩走來。
傅詩隻要出現在她視線之內,永遠都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溫婉模樣,這倒是讓聞砚桐挺討厭的。
她的眸光停頓了一瞬,說道,“三小姐,你的妹妹來找你了。”
幾人聽了她的話,同時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都看見了款款而來的傅詩,一時間心思各異。
傅詩見眾人都注意到了她,也出聲喚道,“三姐姐。”
傅棠歡揚起一個笑容,“怎麼這時候來找我?”
“我方才那邊聽說你跟六弟在此處玩呢,所以便想來看看。”傅詩微微一笑,有些嬌嗔道,“怎麼不叫上我。”
待她走近了,聞砚桐才發現這姑娘是認真妝點過的,紅唇上抹了胭脂,明豔動人。
怕不是聽說傅棠歡跟傅子獻在這玩,而是聽說池京禧和兩位皇子都在才來的吧,呸!
聞砚桐自打知道她存心想陷害自己之後,一點好臉色都不想給她了,於是眉毛一撇,整張臉都帶著明晃晃的不待見。
她對傅子獻和張介然道,“咱們去吃飯吧?不然待會人多了,飯不夠吃。”
張介然便道,“無須擔心,齋飯都是按份做好的,不會不夠吃。”
傅子獻似乎察覺到了聞砚桐的情緒,便道,“現在去將將好。”
聞砚桐高興的點頭,“對對對。”
牧楊看了看她,“一起去?跟著我們,可以吃得更多好吃的東西。”
聞砚桐當然是樂意的,但是害怕池京禧他們不同意,若是她自己,她還可以死皮賴臉,憑著三寸不爛之舌跟過去,但是現在她身邊畢竟還有個傅子獻和張介然。
她悄悄看了池京禧一眼,想揣度他的心思。
卻沒想到被池京禧逮了個正著,“賊頭賊腦的幹什麼?”
聞砚桐咧嘴一笑,問道,“小侯爺去吃飯嗎?”
“我是鐵打的身子,不用吃飯。”池京禧淡聲道。
知道他這是說反話,聞砚桐倒便哈哈一笑,連道幾聲說笑,才拉著牧楊要走,“走吧走吧,我還沒吃過寺廟的齋飯呢。”
程昕疑惑道,“你去年沒有參加掃雪節?”
聞砚桐愣了一下,這才意識道自己不小心說漏嘴了,便找補道,“我是說,我沒吃過念安寺的齋飯,想來跟其他寺廟不一樣。”
牧楊便道,“我也沒吃過,正好今日來嘗一嘗。”
幾人說著要離開,傅詩一看當下就急了,忙出聲喊道,“六弟!”
傅子獻不明所以的回頭看她,在外人面前到底是給了傅詩面子,低聲問,“四姐可是有什麼事?”
幾人都看著她,她才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失態,就又換上一副笑臉,溫聲問,“我這才剛來,你就要走了嗎?不若再陪姐姐玩一會兒吧。”
傅子獻一時有些為難,不知該如何回應。
聞砚桐拂了他一把:沒用的東西,給老子讓開!
“還是算了吧,我們方才玩了好一會兒,這時候都餓了,沒什麼力氣繼續玩。再者說四小姐裹得這樣嚴實,想來是極怕冷的,哪能讓你用雙手去揉雪呢?”聞砚桐不溫不熱的說道。
傅詩忙從披風下探出雙手,笑道,“怎麼會呢,我最喜歡揉雪了。”
聞砚桐看一眼她的雙手,驚訝道,“呀,四小姐的這雙手可真漂亮,就適合在琴弦上做文章,怎麼能泡在雪堆裡呢?當心把手泡爛了,不管是彈琴還是打人,可就不大好使了。”
她話裡夾著刺,在場的幾人都能聽得出來,不由朝聞砚桐側目。
傅詩的臉色更是難看至極,似乎聽出來聞砚桐的話中暗含著警告,咬著牙強作笑臉道,“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四小姐明白的。”聞砚桐衝她彎眸一笑。
傅詩被氣得臉色鐵青,笑容有些維持不住,看起來十分怪異。
聞砚桐見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也不再與她多言,
她說完就拉了一把傅子獻,“走吧,子獻弟弟。”
聞砚桐跟個鬥勝的大公雞似的,昂首挺胸好不得意,看著池京禧等人還沒走,便高興的湊上去,“吃飯的地方在哪呢?”
程宵道,“跟著我吧,我知道在哪。”
幾人便一起離開,隻餘下傅詩和傅棠歡。
傅棠歡也不想跟傅詩一起吃飯,轉身要走,“四妹你自個玩吧,我去找姜家小姐了。”
傅詩撲了個空,氣得四腳朝天,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自己離開。
聞砚桐那邊,一路上都自然。池京禧跟程昕兩人聊著天,程宵在一邊旁聽。牧楊則是跟在聞砚桐左右,似乎有什麼話想問。
對於方才聞砚桐說的話,幾人都看出了端倪。
但是聰明人喜歡自己琢磨,比如池京禧,比如程昕,兩人就好像完全沒看見一樣直接把這事略過,但是心裡早就把事兒琢磨透了。
但是還有稍微笨一點的,比如牧楊,他不僅琢磨不出來,還總是著急的想知道答案,於是總想親自去問聞砚桐。
當然還有完全不知情,也不好奇的人,比如張介然。他這會兒正忐忑呢,因為第一次跟王權貴族和高官之子一起吃飯。
聞砚桐看得出牧楊不安分,便主動跟張介然搭話,不給他提問的機會,“張兄,你去年是在哪個廟中掃雪的?”
張介然轉頭回道,“也是在念安寺。”
她驚訝了一下,“去年在這裡住得如何?齋飯好吃嗎?”
張介然便如實回答,“齋飯倒是沒什麼可挑剔之處,不過住的……”
聞砚桐頓時來了興趣,“怎麼了?是不是沒睡好?”
“夜裡……鬧得有些厲害,所以沒怎麼休息。”張介然低聲說道。
聞砚桐興奮的摩拳擦掌,“鬧什麼?仔細說來我聽聽。”
張介然有些怯怯的抬頭看了程昕一眼,小聲說,“還是回去再跟你說吧,這裡有些不合適。”
她點點頭。
在一邊偷聽的牧楊倒是急了,按住張介然的肩膀,“有什麼不合適在這說啊?”
張介然被嚇了一大跳,急急道,“無事無事!”
牧楊不依不饒,“我方才明明聽見你說有事 的……”
聞砚桐扒拉他一下,“你做什麼為難張兄。”
牧楊道,“我也想聽。”
“那你晚上來找我們不就是了?”聞砚桐道,“反正我們的屋子隔得又不遠。”
牧楊一聽覺得有點道理,便沒有繼續追問張介然。
幾人一路去了念安寺的齋飯房,足足有十個大房間,裡面都擺放了桌椅。
不過到了之後聞砚桐才知道,池京禧他們是有一個單獨房間的,並且那個房間門口早就站上了排排侍衛,看到池京禧等人的出現齊齊行禮。
房內極其暖和,進門一張大地毯,吸走了每個人鞋底沾的雪。屋中點了好幾盞燈,即便是窗子都被棉簾遮上,室內也十分亮堂。
桌邊的椅子都是帶靠的,原本隻擺了四張,但是侍衛見又添了三個人,於是又從旁邊的備用椅子出搬了三張。
聞砚桐暗嘆,難怪牧楊說跟著他們會有好吃的,這完完全全就是單獨給這幾個人大少爺開小灶啊!
雖然皇令說王侯皇嗣進入頌海書院,那都是書院的學生,當一視同仁。但實際上這種情況下,皇子還是皇子,小侯爺還是小侯爺,終是跟平常人不同。
聞砚桐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嘴忍不住一撇。
誰知道這小動作還被池京禧發現了,他道,“怎麼?叫你來這吃飯還惹你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