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她便又一揚眉,饒有興趣道:「莫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姐姐,不是妹妹想和你搶,隻是據我瞭解,你和雲珩哥哥雖然早就訂了親,但是你太古板,太無趣了,雲珩哥哥他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強扭的瓜不甜,封建婚姻是不會幸福的。」
說著,宋靜安還一邊搖著頭,一邊嘆了口氣,語氣憐憫且鄙夷。
我抬眸迎向她略帶嘲諷的目光,淡淡道:
「妹妹說得對,強扭的瓜不甜,既然妹妹和太子殿下是兩情相悅,那作為姐姐,我自是不該阻攔你們。」
「你什麼意思?」聽到我的話,宋靜安頗為震驚,倒是捨得從椅子上起來了。
「今早,太子殿下長跪在禦書房前,向陛下請命與我退婚,我已經答應了,如今太子殿下與我,已經沒有半點瓜葛了。」
她猛地向前一步,躍到我跟前,語氣中帶著詫異和疑惑:「你真的和雲珩哥哥退婚了?」
「自然是真的,妹妹不信的話,可以出去打聽一下,這件事,如今整個京城應該都知道了。」
我話音剛落,就見宋靜安白凈的小臉上浮出了幾絲難掩的喜色,她欣喜道:
「那我與雲珩哥哥的婚事呢?陛下可有說定在了何時?」ӳz
我頓了頓,擰起眉頭:「這,陛下倒是沒說,況且,為太子殿下選定貴妾,並不需要陛下下旨,」
聞言,宋靜安臉色忽地一黑:「貴妾?為何是貴妾?雲珩哥哥不是說了要娶我為妃嗎?」
「那怕是要讓妹妹失望了,太子殿下是儲君,地位尊貴,哪怕他一心隻想和妹妹一生一世一雙人,但太子妃之位與妹妹,實在是難相匹配啊。」
我緩緩說著,帶著幾分惋惜。
宋靜安皺著眉,頗有些咬牙切齒地盯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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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然來到這個世界了,那就一定要混得風光無限,不就是一個太子妃嗎?我倒是要讓你看看,我當不當得了!」
6
半月之後,年關將至,一紙賜婚聖旨降下,宋靜安如願成了準太子妃。
隨之而來的,還有她被封為寧德郡主的消息。
許是被我那晚的話刺激到了,父親解了宋靜安的軟禁後,她便再沒回過將軍府。
她搬進了太子府的別院,開始一股腦地為太子諫言獻策。
上至行軍布陣,下至水利務農,她幾乎在每方面都為太子提供了良策,使得太子在朝堂之上,頗得陛下和百官贊賞。уż
而她也借著太子的名頭,再度成了京中炙手可熱的奇女子,就連陛下也忍不住召見了她。
這一見,無人知道她與陛下說了什麼。
隻是等宋靜安從禦書房出來時,她就搖身一變,成了寧德郡主,不僅得了陛下的封賞,還得到了和太子妃之位相匹配的身份地位。
京城之中,人人對她艷羨至極。
論身份,她是庶女翻身。
論姻緣,她能讓太子隻傾心她一人。
論前程,陛下重視,百官贊揚。
這世間人人都期盼卻難以得到東西,就這樣一一在她身上實現了。
有了陛下的聖旨和全新的身份,宋靜安趾高氣昂的回到了將軍府。
我再見到她時,她穿著華貴,眼中的傲氣又添幾分。
「姐姐,半月不見,你怎麼愈發清減了?要我說,將軍府到底隻是官員府邸,這風水還是不如太子府那般養人。」
我細細打量了她一會兒,看來離開將軍府這段時日,太子確實是將宋靜安養得不錯。
短短半月,她的臉頰和腰肢都豐盈了不少,倒是少了幾分我見猶憐的單薄,多了幾分少女氣的嬌俏。
猶記得太子曾說過,他心中的美人,應如弱柳扶風,沒想到如今口味倒是變了。
收回目光,我輕淺一笑:
「我大病初愈,大夫說我身子虧虛,應當溫養,倒是妹妹,如今訂了親,不日宮裏便會派人來為妹妹裁制嫁衣了,妹妹還是少貪嘴,以免到時衣服不合體。」
她的臉色僵了一僵,隨即有些不耐煩:
「這就不勞姐姐你操心了,雲珩哥哥會親自盯制我們的婚服,自是不會有差池的。」
「那便最好不過了。」
我點了點頭,舉止依舊淡然得體。
大概是見我太過平靜,宋靜安忽地沉了下臉,眼中盡是厭惡與不屑。
「我原以為,這麼多年來,你對雲珩哥哥多少是有些感情的,但如今看來,宋玉錦,你果真是這封建時代的產物,是不是不管你愛與不愛,隻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便能將自己拱手送給他人?真是毫無主見,愚昧迂腐至極!無趣可笑。」
封建時代?
這不是我第一次聽到宋靜安說這樣的話了。
上一世,她也是這般輕蔑地看待我,看待這個所謂封建時代的所有人的。
隻因她早已不是我所熟知的那個宋靜安了。
我看著她蔑視的神情,一如既往地淡然:
「自是不如妹妹那般灑脫自在,我一生所求,不過就是平安順遂罷了。」
聞言,她眼底的不屑更盛了:
「我就不明白了,為何你這種毫無追求的人,能成為這一方世界的主角,不過現在不一樣了,現在這個世界屬於我了,而我才是這世界真正的贏家。」
說罷,不管我是何反應,她滿臉得意地扭頭離開了。
「小姐!也就你能容忍她!她搶了小姐的夫婿,現如今,她還沒嫁呢,就敢如此趾高氣昂嘲諷小姐,簡直是毫無規矩!不成體統!」
她一走,一旁的青曼便憤憤起來了。
我回眸望了一眼青曼,淺淺一笑:
「倒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如她這般行止由心的。隻不過,凡事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不是嗎?」
世間萬物,得之一釐,必也會失之一釐。
就如現在,宋靜安為了當上太子妃,為了證明自己和我們這些愚昧無知的人不同,為了向世人證明,隻要她想,就一定能得到!
所以她努力向太子和陛下證明自己的價值,甚至不惜以煉制火藥之法這樣的獨特技藝作為交換,換來了和太子的一紙婚約。
這些,旁人或許不知,但與她爭鬥了兩世的我,自是清楚她到底緣何可以說服陛下。
現如今,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而我想要的,自不會來得太晚。
窗外飛雪滿天,看著宋靜安漸漸遠去的背影,我闔上窗欞。
希望她,不要讓我失望才是。
7
欽天監為宋靜安與太子蔔算了婚期,將日子定在了來年立春之日。
按照禮法,大婚之前,待嫁女子應在家中安心習持家侍夫之禮,但宋靜安又怎是個會服從這些迂腐禮節的人。
有了太子妃和寧德郡主的權利,宋靜安行事更加高調。
她一邊為陛下做事,傳授匠人製作火藥之法,一邊在京中開設私塾,主張有教無類,不論男女老少或是貧賤富貴,都可入私塾習文識字。
此舉讓她為自己那奇女子的名聲又添了一把火。
直至除夕夜,宮中設宴宴請四品以上官員與其家眷,爹爹帶著我和兩位特意趕回來省親的哥哥入了宮。
這次入宮,除了青蔓,我還特意帶了個擅水的丫鬟,是自我上次落水之後,父親特意尋來保護我的,名喚青嵐。
剛到宮中不久,父親和兩位哥哥便被陛下喚走了,我則帶著青曼和青嵐在御花園中四處閑逛。
「小姐,你若是想賞景,為何不去倚梅園?聽說那邊的梅花開得可美了。」
青晏跟在我身後,性質缺缺地打量著沿途的景色。
深冬寒冷,御花園沒了往日那百花爭艷的景象,全然不如另一頭的倚梅園那般生機盎然。
所以此番宮宴,幾乎所有夫人小姐都去了倚梅園賞梅,御花園內可謂是人煙稀少。
可人煙稀少,並不代表完全沒人。
就在我們行至一處亭子邊時,一旁的假山後忽然傳來了一道驚呼聲。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陣撲騰水花的聲音。
有人落水了。
我帶著兩個丫鬟繞到了假山之後,隻見原本結著冰的湖面上,赫然多出了一個大洞。
而冰洞之下,隱約可見一位女子正揮舞著雙手,不斷撲騰掙扎。
聽著她的呼救聲逐漸微弱,我揮了揮手,連忙叫青嵐入水救人。
好在冬湖雖冷,但青嵐身體強健,在水中也甚為靈活,很快就將那水中的女子救了上來。
在青嵐的一番拍打按壓之下,女子猛地吐出了一大口涼水,算是徹底活過來了。
我讓青曼找來宮女,將女子和青嵐帶去換衣驅寒,以免著涼。
就在我們快要離開御花園時,迎面便撞上了信步而來的是宋靜安和太子。
見到我,宋靜安原本帶笑的小臉瞬間便垮了下去,反倒是太子先發現了情況異常。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後被宮女抬著的女子,很是疑惑:「宋小姐,你們這是怎麼了?」
我對著他款款施禮,平靜道:
「無事,隻是正巧偶遇一位小姐腳滑落水罷了,現在人已經救上來了,臣女正要將人送去偏殿更衣。」
聽了我的話,太子倒也沒再追問,自覺地側身讓出了一條道路,好讓我們將人帶走。
就在我與宋靜安擦肩而過之時,她壓低了聲音道:「宋玉錦,你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我側過頭望了她一眼,她倒是還有些腦子,能夠察覺到我的所作所為同平時稍有不同,隻不過,她的察覺,已然無用。
我輕聲應道:「看來你這縷異世幽魂,並沒有未卜先知之能啊。」
話音飄渺,餘音易散。
我沒再回頭看宋靜安的表情,隻是帶著身後的人,快步離去了。
8
三日後,宮中傳來消息,北汗國帶厚禮進貢大樑,並且有意與大樑和親。
消息一出,滿朝文武皆是欣喜,我父親與哥哥們更是樂得暢飲了一夜。
北汗國,雖為大樑附屬國,但因其地處偏遠,且氣候極端多變,至其一直物產不豐。
所以自大梁建國之日起,北汗便一直隱有反叛作亂之意。
北汗與大樑接壤之處,更是一直混亂難安,而偏偏北汗人民又個個驍勇善戰,不畏戰死,所以哪怕陛下派了我的父兄常年駐守鎮壓,也一直收效甚微。
現如今,雖然煉制火藥之法將成,大樑終於有了能徹底鎮壓北汗的方法。
但既然北汗願意主動進貢大樑,還有意和親歸順,不必大動幹戈,便能收服民心,於國於民,都是一大幸事。
就在這滿朝歡慶之時,卻唯有一人過得不甚舒心。
「小姐,聽說今日一早,踏雲軒那邊又摔了好幾個花瓶。」
我正坐在院中會友時,青曼一邊同我說著話,一邊笑吟吟地替我與友人斟茶,很是幸災樂禍。
踏雲軒,便是宋靜安的院子,如今她已經在待嫁,自然是不便再與太子住在一處了,所以前些天她便已經搬回了將軍府。
「怎麼,她就這麼見不得我嫁給楚雲珩嗎?」
聽了青曼的話,坐在我對面的女子撇了撇嘴,明艷的小臉上染了些許嫌棄之色,「她越是不願意,我就越是要嫁!」
我看著女子,淺笑著搖了搖頭:「靈兒,姻緣之事,斷不可意氣用事,太子於你來說,或許並非良配,你大可再斟酌斟酌。」
「玉錦姐姐,你就是太過溫柔,才會被那宋靜安搶了姻緣!我拓跋靈兒,再怎麼說也是北汗嫡公主,知道什麼叫有恩必報!你救過我的命!我自然要幫你出口惡氣!」
拓跋靈兒說著,頗為仗義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滿眼皆是嬌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