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自己回去就行，祝恩，你先走吧，外面很危險。」
看著外面遠處來來往往的人流，我其實很早就隱約感受到了。
顧洺舟一直沒帶我出去過，除了楊昭，我也再沒見過外人，剛剛還將我的尾巴裹好。
他一直在保護我，不讓我被其他人發現。
在人類世界生活的半年間，我學會了很多關於他們知識。
也找到一個精準形容我的詞——稀有種。
一旦被更多的人知道我的存在，我一定會被抓起來。
我的處境很危險，幸運的是，我遇上的第一個人就是顧洺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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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貪心。
我喜歡顧洺舟對我的溫柔，喜歡藍色的天空，喜歡人類世界的所有誘惑。
而海洋裡等著我的，隻有無盡的黑暗。
但，我屬於大海。
我不能拋棄海洋。
半晌後，我抬頭看向顧洺舟，張了張嘴：
「我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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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洺舟聽了我的話，沒有驚訝，還笑著說:「好，我們回去。」
意識到我的話似乎有些沒說明白，我又重新復述一遍:「我要回大海了。」
顧洺舟還是笑著應聲:「好。」
我的胸口突然有些難受，一股怒意湧上心頭，像是染上人類的壞習慣，無理取鬧。
「我都要回大海，你就這麼無所謂嗎？」說著我能感受到自己的眼睛逐漸濕潤，快要湧出來的淚被我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不能哭，哭出黑色的珠子很醜。
我不可能哭。
「別怕，我陪你一起回去。」
我的眼睛瞬間睜大:「可是你在水下不能呼吸，會憋死的。」
顧洺舟親昵地揉了揉我發酸的小鼻子:「笨蛋，我可以住海上。
我租了一座小島，附近的海水已經凈化好了，雖然範圍不是很大，但我會繼續努力的，到時候我住島上，你想待在海裡就待在海裡，想上來找我就找我，可以嗎？」
顧洺舟的聲音溫柔的讓魚想哭:「你什麼時候開始弄的啊？」
撥弄著我的發絲，顧洺舟說:「遇見你的第一天。」
33
聽了顧洺舟的話，我渾身都舒坦了起來。
現在的我，是一條陷入愛情的魚魚。
龜爺爺說他自己回大海，為了以防萬一，顧洺舟讓楊昭留下照看。
和龜爺爺告別時，他告訴我，白鯨一直在找我。
當初離開時我沒告訴任何人，讓他們擔心了。
我得帶點人類的食物回去，希望白鯨能原諒我。
回去的路上，我依舊坐在車裡。
傍晚的霞光很美，照在玻璃上變成各種各樣的顏色。
路過一家大型商場時，一群人圍在一起。
我好奇地仔細瞧了瞧，隻看見中間有個大型水箱，沒看清裡面到底有什麼。
我努力看了最後一眼。
人群中散開一個角落。
水箱露出一角。
裡面是一條藍色的尾巴。
與此同時，脖子上的藍色寶石熱了一下。
34
顧洺舟租的小島離他那片海灘不遠。
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第二天一早顧洺舟就帶著我出發了。
看到大海的一瞬間，我就跳了進去。
熟悉的海水包裹著我，是自由的感覺。
顧洺舟拿著行李放上一個小遊艇上，我遊過去問:「你會開這個？」
顧洺舟臉上少有地帶著一絲張揚:「我可是從小在海邊長大的。」
「哇~」我捧場鼓掌，「好厲害~」
顧洺舟笑笑，指了一個方向:「我們要去的小島在那邊，我過去得花一段時間，你先玩會？」
「好！」
我又潛入海底，在裡面來回轉圈圈。
突然，我聞到了熟悉的氣味。
是白鯨的味道。
龜爺爺說他在找我，難道來這邊了？
我興奮的往白鯨經常待的方向遊過去。
水的顏色原來很深，漸漸地變成灰色。
眼瞧著還有十幾米就到了白鯨以前經常等我的地方。
穆然瞥見渾濁的海底，躺著一個龐然大物。
像是個怪物。
他白色的皮膚上有著許多黑色的坑坑窪窪。
接近魚鰭的地方，還長出了幾隻四肢動物的腳。
我緩緩接近海底，向那個怪物遊了過去。
在他隱約腐爛的唇上輕吻。
「對不起，晚安，我的朋友。」
35
找到顧洺舟說的小島時，熟悉的小遊艇已經到了。
神奇的是，島上一條玻璃水道連通著海，沒等顧洺舟出來，我直接順著遊了進去。
裡面是個露天的池子，顧洺舟正在池子邊擺放我經常用的東西，連楊昭送的小床也被打好氣浮在水面上了。
顧洺舟似乎還沒發現我，我偷偷蹭了過去，想偷襲將他拉下水。
剛伸出手，顧洺舟轉身將一個小魚幹塞進我的手心。
「你先乖乖地，我忙完再陪你玩。」
撇撇嘴，我撕開包裝將小魚幹塞進嘴裡。
顧洺舟又拿出兩大包零食:「要不你先去找你朋友玩？那個白鯨。」
嘴裡的魚幹沒了滋味，我胡亂咽了下去:「不用了，他已經死了。」
顧洺舟身子一僵，將零食放下，把我從水裡抱了出來，摁進懷裡。
「抱歉。」
我卸了力氣，任自己趴在顧洺舟懷裡:「他年紀很大了，是自然死亡，我不傷心，隻是……」
黑色珍珠一顆顆砸到地上。
「隻是他臨死前，都還在等我。」
白鯨三歲時撿到還未孵化的我，一直等到他四十歲，我才出生。
往後二十餘年，他就像哥哥一樣待我。
他不僅僅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家人。
我拽著顧洺舟的衣服，將憋了一路的情緒全發泄了出來。
顧洺舟沒再說話，隻是靜靜地抱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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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楊昭跑到島上，帶了一大堆吃食。
「你的龜爺爺已經送回海裡啦。」楊昭說和以前一樣，葛優躺地窩在沙發裡，懶洋洋地嗮著太陽。
島上的生活和在顧洺舟家裡沒什麼兩樣，更多的是我能隨時去海裡找龜爺爺和朋友們。
楊昭依舊是每隔兩天過來溜達一趟。
偶爾拿出一堆新的染料興致勃勃:「這回染個藍色，好看的嘞！」
我就懶洋洋地趴在池子邊，任他折騰我的頭發。
周圍凈化的海域越來越大，會有一條小魚過來玩玩，但還有更多不敢過來。
聽說顧洺舟一直致力於海洋生態環境守護，公司也是專門做這項研究。
所以他現在以觀察海洋環境變化的理由留在島上，除了每周出去買點生活用品，基本上是用電腦工作。
隻是，又快過去半年了。
我的生崽計劃依舊止步不前。
顧洺舟每天對我親親抱抱摸尾巴，可惜肚子卻沒有動靜。
不行，我得去找龜爺爺問問！
到底如何能讓伴侶快速懷上崽子！
剛甩著尾巴準備遊回海裡。
腰就被一隻長手撈住。
顧洺舟不知何時出現，一隻手將我從水裡提溜了出去，順勢壓在池子邊的床上。
我眼神閃躲，實話實說:「想去找龜爺爺問怎麼還沒有崽子。」
一聲悶笑，顧洺舟抓著腰間的手逐漸發燙。
他親親我的脖子，低聲道:「沒人告訴你，男人和男美人魚，是不能生孩子的嗎？」
【顧洺舟番外】
1
小時候，爺爺就經常帶我在海上撿垃圾。
我不理解，家裡那麼有錢，為什麼還要幹這種活。
爺爺拍拍我頭說:「孩子，我們祖祖輩輩，都是靠大海才活下來的，現在大海生病了，我們不能不管。」
我不解地指著還在往海裡扔垃圾的人問:「那他們呢。」
爺爺嘆著氣說:「我們不能控制他人的行為，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我懵懂地點頭。
等我再長大一點，成年了。
爺爺去世前，將我叫了回去，給了我一個盒子。
裡面裝著一顆藍色寶石。
在陽光下波光粼粼，像流動的大海。
「這是人魚的心頭血。」
爺爺緩緩張嘴，跟我講了一個的故事。
導致海洋生物開始變異。
而 60 年前的一個夜晚，一大批海洋生物集體沖上了岸。
領在最前面的，是一群人魚。
傳說中的物種出現，應該是讓人震驚的。
可更為恐怖的是，那是一群變異的人魚。
他們失去了傳說中漂亮的顏色，變得黯淡無光，甚至有些還長出稀奇古怪的肢體，開始腐爛。
為了避免造成恐慌，海洋生物集體自殺的消息被封了下來。
而爺爺在那之前，撿到了一個藍尾金發沒有變異的美人魚，他還沒有停止心跳。
爺爺將他帶回家救治。
不久後，人魚醒過來了，他謝過爺爺，最後起身回到了海岸邊，回到了他死去族人的地方。
再次選擇了自殺。
自殺前，他交給爺爺一顆藍色的寶石。
「這是我的心頭血，如果您以後在海上再看到人魚，請幫我保護他，他是我的弟弟。
」
人魚死了，連名字都沒有留下，他的屍體被拖走了。
成為了世界唯一一條完整漂亮的人魚。
供人欣賞。
自那以後，爺爺沒事就會在海上溜達。
爺爺走後，我接下他的承諾。
本來以為這是一件荒謬永遠沒有後續的事。
直到那天，陽光正好，一條黑色的人魚朝我走來。
2
和祝恩在島上生活了兩年後。
昨天晚上我不小心折騰過了頭，到了中午祝恩還沒醒。
午飯已經做好，他不能吃熱的，放著涼一會，我到海邊散著步。
「人類。」
我回頭，是一隻碩大的烏龜，他半個身子匿在海水裡，露出腦袋。
是祝恩的龜爺爺。
「您好。」我微微鞠禮，同時有些吃驚，人魚會說話就算了，烏龜也會說話。
龜爺爺似乎看出我的想法，解釋了一句:「我已經活了上千年了，沒什麼驚奇的。」
說著又問了句:「祝恩呢。」
「還在睡覺。」
「那就好。」
龜爺爺眼神一直落在我身上，良久，他說:「我要死了，你告訴祝恩，說我出去遠行了。
我和白鯨都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催著祝恩找個伴侶，免得孤單，沒想到他最後找了個人類。
但既然是他的選擇，無論以後什麼結果，也是他該承擔的，大海已經沒有能力再幫他了。
作為一個家長，我希望，你不要傷害他。」
我沉默地聽完龜爺爺的敘述，鄭重點頭:「您要去哪呢？」
龜爺爺回頭看了一眼大海:「不要為我擔心，我永遠屬於大海。
我們對待生命, 沒有你們人類那般多情, 弱肉強食，萬物輪回，都是遵循大海的規則。
祝嵐的心頭血, 算是我最後相信一次，他的選擇吧。
再見了人類, 後會無期。」
龜爺爺走後不久, 祝恩就醒了。
他慵懶地在水裡翻了個身, 軟聲喊了一句:「顧洺舟！」
【祝恩番外】
1
第一次見到顧洺舟時, 我看見的不是他的臉。
而是他掛在胸前那顆閃閃發亮的藍色寶石。
它似乎散發出一股溫暖的氣息, 引起劇烈的心跳。
後來, 我經常會跑到這邊來看，但那顆寶石不見了。
於是我開始觀察這個人類。
他無所事事，偶爾撿撿垃圾，更多的時候泡在海水裡，隨著風飄到各處，看起來一點也不慌張。
我漸漸對他產生了好奇。
龜爺爺和白鯨都說，人類很危險，不能接近。
可他看起來, 和翻車魚一樣，懶到毫無威脅。
又過了幾年, 那個人類依舊每到夏天就泡在水裡。
雖然他確實好看，但看多了，還是有點無聊。
也是這時，龜爺爺和白鯨都催著我找伴侶。
我適時地想起那個人類。
於是我跑過去找了他。
2
又是一年夏天, 我剛從海底回來，顧洺舟已經在岸邊等著了。
這次我出去了一天，本來說好半天，路上碰到一隻受傷的小白鯨，幫了一把, 耽誤了點時間。
看樣子是找了我一晚上。
我討好般地爬上岸，熟練地用尾巴纏住他的腿, 摟住他的脖子:「對不起，路上耽誤了一會，別生氣了好不好？」
顧洺舟身上帶著淡淡的海風味, 眼神晦暗不明，一隻手託著我的尾巴, 另一隻手摁在我的屁股上。
就當我準備再撒撒嬌時, 他抱著我突然跳進了海裡。
驚得我立馬收緊胳膊。
「你幹什麼啊？」
顧洺舟手下越加不安分，聲音也逐漸喑啞:「乖乖，別動。」
身上的部位被捏住，嚇得我直接抓住他胡作非為的手, 通紅著臉道:「你在幹什麼！這是海裡！」
顧洺舟貼得更加近了:「沒關系, 就我們兩個。」
我抵死不從:「海裡還有我的朋友們呢！」
「他們不也是在海裡交配嗎？」
「......」
我發現，顧洺舟的臉皮越來越厚了。
他到底還有沒有做人的羞恥心了啊！
見我奮力反抗，顧洺舟最終停下了手，帶著我從玻璃通道遊了進去。
「這裡總行了吧？」
最終隻能讓他如了願。
小美人魚被來回翻炒，最後癱軟成一塊香香的魚餅。
第二天。
楊昭又帶了一堆東西上岸，隔著老遠就開始喊：
「祝恩！這回給你染金色的！尾巴也染！」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