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蔣百川沒吱聲。
蔣父:“你是讓蘇揚把工作室關了,我給她找份工作,還是你們離婚?你自己再衡量一下吧,現在沒得商量了!”
等了半分鍾,蔣父也沒等到蔣百川懟他的嘲諷言辭,他對著話筒說道:“蔣百川,你啞巴了?”
蔣百川:“我要是啞巴了,那您跟我二叔兩人,下半輩子豈不是少了很多樂子?”
父親和二叔,從小就對他管教很嚴,但他偏偏叛逆,他們說一句,他有十句懟他們。
他們希望他從.政,他偏從商,他們讓他找個門當戶對的,可他非蘇揚不可。
每次跟他們爭吵後,他們就被氣的摔杯子,住院。
蔣百川又說道:“我剛才在給我二叔發短信,讓他替你打個120,再給自己打一個,省的麻煩別人。”
蔣父氣的半天沒緩過來,“蔣百川,你能耐,你二叔非被氣昏過去不可!”
蔣百川笑說:“我二叔沒回我信息,估計被氣暈過去了,您趕緊去他家看看,順道跟他一起坐救護車去醫院,也能剩下一輛救護車的錢,雖然救護車的錢也不多,但咱能省則省,對不對?”
蔣父氣的直接把電話給掛了,每一次他都在蔣百川這裡討不到好處,但下一回,他還會繼續給蔣百川打電話,質問他。
蔣百川放下手機,起身倒了杯水,輕輕晃著玻璃杯中透明的溫水,熱氣將杯壁暈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看著再簡單不過的杯子,可蘇揚卻能把這個杯子拍出百種姿態。
杯子裡的水,他沒喝。
蔣百川放下水杯,到辦公桌抽屜裡拿了一包煙走到落地窗前。
蘇揚不許他抽煙,他就戒了,可心情煩悶時,他也會拿出來揉搓幾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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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現在,他指間把玩著已經發皺的煙,細細碎碎的煙絲零零散散落在地毯上,他意興闌珊的俯瞰這座城市。
想起第一次跟父親提起蘇揚,說了她的所有情況,他說他要結婚。
父親對蘇揚的家庭自然是不滿意的,但也沒多說,對蘇揚隻有一個要求。
父親當時說:“什麼攝影師?就是給人照相的!成天混在娛樂圈、時尚圈,好人也毀了!你要跟她結婚,行,讓她別幹這行,我給她安排工作!”
他當時回父親:“不可能!”
攝影是蘇揚唯一的愛好,沒有攝影的蘇揚,就好比一潭死水。
父親又說:“不可能也行,那你們分開!”
他說:“更不可能!”
蘇揚唯一的願望,就是跟他過一輩子,他怎麼能跟她分開呢。
那一次,他和父親鬧的不歡而散。
至今也沒妥協,以後也不可能妥協。
她唯一的愛好,他替她守護。
她唯一的願望,他替她實現。
...
蘇揚沒去華爾街,沿著第五大道去了中.央公園,這幾天天氣都不錯,遊客絡繹不絕。
她沒心思到處闲逛,找了個安靜的地方。
坐在小丘陵的草坪上,倚著樹幹,仰頭望了望太陽,它正懶懶的照著整個公園。
她嘆口氣,總有一種地球待不下她的錯覺。
即便她有意識的在躲避這個事實,但國內,這條八卦新聞正以著光速漫延娛樂圈。
已是午夜。
陸聿城已經盯著屏幕有幾十分鍾,眼睛酸澀的不行,他眯上眼睛,兩手肘撐在桌面上,用力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誰說她低調不秀恩愛?
他起身來到露臺,深冬的寒風刺骨凜冽,但一點也吹不散心裡頭莫名的煩躁。
他把襯衫紐扣解開幾粒,絲毫不管用。
露臺的桌子上,煙、打火機、煙灰缸,一應俱全,瞅了它們幾秒,他拿起煙盒,倒出一支煙,在煙盒上磕磕,有片刻的猶豫掙扎,還是點著。
她不喜歡煙味,他一直都知道。
他曾經戒過一段時間,可後來又覺得自己挺可笑,她不喜歡她男人抽煙,他又不是她男人,湊的什麼熱鬧!
露臺的燈沒開,客廳也隻開了壁燈,映照過來,略顯昏暗,跟他的眼底一樣,看不清心事。
他指尖的煙頭閃著猩紅,格外顯眼。
又一陣風吹過,半截煙灰散落下來,他還是沒回過神,直到客廳傳來手機鈴聲。
陸聿城把煙摁在煙灰缸,快步走到客廳。
手指還沒有觸及到手機,看到屏幕上‘安寧’這兩個字,他手又伸回來,沒再理會,直接走到酒櫃。
倒了小半杯紅酒,又順手開了音樂。
他不怎麼聽歌,遇到一首喜歡的歌,便一直循環播放,有時候一首歌他都能聽上大半年。
又來到露臺,客廳音響裡熟悉的旋律傳來。
【我在二環路的裡邊,想著你...你在遠方的山上,春風十裡...】
陸聿城望著小區裡的零星燈火,心髒某處就像個無底洞,怎麼都填不滿。
他和蘇揚錯過的愛情,他至今都沒法釋懷,也不想釋懷。
後來蘇揚跟蔣百川在一起,他等了一年,一年,又一年,他們絲毫沒分手的徵兆。
他放棄了,那個時候他覺得是個男人就該徹底放下。
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個女人而已。
女人,隻要他想,什麼樣的沒有?
十多年過去,等他回頭再看時,他找的女人,全部都有她的影子,他徵服的這個世界,卻全部跟她有關。
屋裡的音樂還在繼續:【把所有停不下的言語變成秘密,關上了門。莫名的情愫啊,請問,誰來將它帶走呢...】
陸聿城修長的手指捏著高腳杯,輕輕晃著杯裡的紅酒。
再次看向夜色,前面那棟樓,之前還有六家燈光亮著,短短幾分鍾而已,又有兩家燈火已經熄滅。
他回客廳拿上手機,把蘇揚的手機號碼輸到屏幕上,刪掉,再輸,又刪。
反反復復。
最終,他按掉手機屏幕。
淡淡的音樂環繞在他耳邊:【今天的風又吹向你,下了雨。我說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陸聿城微微仰頭,把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將高腳杯重重置於桌上,抄起車鑰匙和手機就出了門。
下了電梯,剛走幾步,他眉心緊蹙,暗罵了自己一句,這麼冷的天,他穿著一件黑色襯衫就出門了,回來時即使凍不死,估計也會半死。
猶豫半秒,沒回去,毅然走向汽車。
凌晨兩點,北京城也是安靜的。
這個點的二環,可以超超速,但好像也失去了年輕時的激情。
也可能她不坐在身邊,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提不起興致。
他打開車載音樂,還是那首歌,第一句就是【我在二環路的裡邊,想著你...】他心煩氣躁的關掉。
又開了十幾分鍾,他拿出手機按了三個數字‘110’。
半小時後,他如願坐在了交巡.警大隊的值班室。
值班交.警一直瞅著他,再看看他的駕照和身份證,年輕的交警雖然不關注娛樂圈,但是女朋友經常會念叨,說陸聿城是娛樂圈最年輕最帥的老板。
陸聿城催他:“趕緊處理呀,該罰款罰款,該扣駕照扣駕照,你處理好了,我好打電話給別人送錢來。”
他拍拍自己的口袋,聳聳肩,意思很明顯,一毛沒有。
值班交.警很是無語,自己舉報自己酒駕,還又沒帶錢...
陸聿城突然笑著問:“你們這可以微信支付嗎?”
隨即話鋒一轉:“就是能,我也沒有錢,沒綁定銀.行卡。”
值班交.警:“...”
後來交.警說沒錢可以白天再來交,反正駕照已經扣下來,系統裡都有處罰記錄。
可陸聿城堅持現在就要交罰款,他撥了蘇揚的手機號,跟值班交.警說:“一會兒撥通了,你把具體情況說一下,當然,別說我自己報警的,就說酒駕,現在在交警.隊。謝啦。”
值班交.警:“...”
也不等他反應,陸聿城已經把手機塞在他手裡,電話也接通。
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什麼事?”
冷冷淡淡的。
值班交警看到手機號備注是‘傻子’,他瞬間明白過來是咋回事,大概是兩人吵架,女人不理會陸聿城。
如果讓他們冰釋前嫌,也是做了回好事。
值班交警把大概情況說了下,把手機遞給陸聿城,陸聿城接過手機:“喂,童童。”
蘇揚:“你打這通電話是什麼意思?”
隻想聽聽你的聲音而已。
陸聿城頓了幾秒才說:“三更半夜的,我錢包沒帶,想來想去,你那邊是白天,也不打擾你休息,轉兩千塊錢給我。”
蘇揚不是驚訝的語氣,而是有些不耐煩:“你卡裡連兩千塊錢都沒有?”
陸聿城:“我沒綁定銀.行卡,零錢.包裡也沒那麼多錢。”
蘇揚冷哼了一聲,又問:“什麼時候可以微信交罰款了?”
陸聿城差點被問住,緩了兩秒說:“也不是,值班的交.警他有現金,我把錢轉給他,他幫我交一下。”
蘇揚若有沉默,好像也沒旁的話要跟他說,最後說道:“我馬上把錢轉給你。”
陸聿城:“你也不問問我什麼情況嗎?”
你看,她有多狠心,他都半夜酒駕被查,她就一點都不關心。
蘇揚說:“肯定沒事呀,口齒清楚,條理清晰,還知道打電話給我要錢,不用被拘留,隻是罰個款,還能有什麼事?”
陸聿城沒再吱聲,交.警起身去了洗手間,給他留了些私人空間。
蘇揚見他不再說話,“那我掛了。”
“你在幹嘛?”陸聿城終於忍不住問她。
“在曬太陽。”
“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
陸聿城也不知道要再跟她聊些什麼,就連叮囑她的話都已然是多餘的,她不稀罕。
後來蘇揚轉了兩千三給他,他大概明白,多出來的三百塊應該是給他打車用的。
他沒話找話說的問了句:【這錢還用還嗎?】
等了四五分鍾,她也沒再回他。
應該覺得他問的是廢話。
值班交.警回來,陸聿城一直盯著他的工號看,交.警瞬間領會:“放心,事到我這裡全部結束。”
陸聿城再次感謝,離開了值班室。
汽車他是沒法再開,給好友葉東打了個電話。
半小時後,葉東才到。
坐上葉東的車,陸聿城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葉東睨了他一眼:“你這是演的哪一出?”
陸聿城揉揉鼻子:“神經病突然犯了。”
葉東笑:“我也覺得是。”忍不住抱怨:“我剛從公司加班到家,衣服都還沒來得及換,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有多困?”
陸聿城疲憊的靠在椅背上,“你們美娛集團成天瞎忙什麼?忙成這幅鬼樣子,也不見你掙多少錢。”
葉東:“...”
不滿的冷哼一聲:“你以為所有人拼命工作都是為了賺錢?”
陸聿城輕笑一聲:“別告訴我,你是為了情懷,為了實現自我價值?”
葉東嘆口氣:“回家煩,老被閨女念叨著跟她媽媽復婚。”
陸聿城:“江凡那個工作狂,不要也罷。”
葉東懟他:“是不是隻要跟蔣百川沾上邊的,你都看著不爽?”
陸聿城沒否認,隻說:“蔣百川在生意場上不近人情,變態,你說作為他的秘書,能好到哪裡去?”
葉東搖搖頭,不想提前妻江凡,就沒再跟陸聿城瞎掰扯,而是轉移話題,“我已經把美娛雜志下半年六期的雜志封面都籤給了蘇揚。”
陸聿城“嗯”了一聲,那個謝字還沒說出口,葉東又說:“不是看在你面子上,是我欣賞她的拍攝風格。”
葉東特意停頓下又說:“聽說她脾氣不小,任性時誰的面子都不買。”
那天在拍攝現場,她不拍,去醫院,回來又跟喬瑾鬧的很不愉快。
而下半年有一期的雜志封面是安寧,兩個都有脾氣的主,遇到一塊,怕是有熱鬧看了。
葉東拿餘光看他一眼,“脾氣這麼壞,也不知道是誰慣的。”
陸聿城接過葉東的話:“以前被我跟顧恆給慣壞了,上天入地,全都由著自己性子來。”從不顧忌著旁人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