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將來他們成親,便是一家人,相濡以沫一輩子不挺好的嗎。
“寧寧。”他喚了她一聲,眼眶微微生紅,低聲道,“我護不住你。”
他們的姻緣,不受父母祝福,即便他排除萬難,將她迎進了門,也給不了她幸福。
昨日他在場上都看到了,她光彩奪目,就該那般無憂無慮地活在陽光底下,他不想將她拖入塵埃,看著她因為自己,而受著生活的磋磨。
他也想過,要帶她遠走高飛,可如她所說,他們又能走到哪兒去。
她如同一顆明珠,如何能藏得住,他怕她跟著自己吃苦,更怕她在將來遇到像裴安那般耀眼的人,再回首他們的婚姻,會後悔。那樣,還不如在她心裡留下一個好念想。
沒等芸娘回過神,他便將手裡的玉佩遞到了她面前,啞聲道,“王姑娘傾城之色,是邢某配不上。”
那陌生的口氣,芸娘頭一回見,知道是真的打算要同她一刀兩斷。
她被二夫人嬌養出來,也有一身的傲骨,這些年來,她也並非毫無怨言,她看著邢風道,“邢哥哥說我不是真心喜歡你,那你呢”
“秋季我便十七了。”她輕聲道,“我知道邢夫人不喜歡我,可邢哥哥呢隻怕是你也一樣”
她的話如利刃刺在心口,邢風吞咽了一下喉嚨,沒法應她。
芸娘沒再說什麼,低頭從他手裡接過了玉佩,又從自己的腰間取下了他送給她的玉佩,還於他,“但願邢哥哥不會後悔。”
信物歸還,這樁口頭婚約,便也徹底結束了,往後不會再來往。從小玩到大的兩人,十幾年的情分,怎麼著也有些失落。
二夫人看了一眼她微紅的眼圈,也沒諷刺了,將玉佩還給她,“他倒沒說錯,配不上,早能料到的事兒,沒什麼好傷心的。”
本想教訓她一頓,二夫人最終一句埋怨的話也沒說,回了自己的院子。
畢竟這樁孽緣,是當初自個兒定下來的,如今坑了自己的親閨女,她也沒臉訓人。
Advertisement
二夫人是沒追究了,流言並沒有因此而停下來,越卷越大,甚至媒人都來了。
王老夫人忍不住了,親自將芸娘叫去了院子,旁的什麼也沒問,就問她,“是不是同裴公子踢了蹴鞠”
芸娘點頭,“我”
王老夫人又問,“是不是肢體接觸了”
芸娘咬了咬牙點頭,“可那是”
王老夫人一句也沒聽,也沒再問,對她招手,“回去吧,明兒我去趟邢家,找邢夫人道個歉,除了邢家,如今也沒人敢同你提親了。”
王老夫人自然知道她和裴安沒有關系,正因為如此,才會去求邢家。
流言一起來,憑裴國公府的身份,這臨安城裡誰還敢提親,隻有先同王家有過口頭婚姻的邢家,才不會落人口舌。
她十七了,莫不成當真不嫁了。
若是之前,芸娘自然求之不得,可如今剛被邢風退了親,連定情之物都還了,這時候王家再去求人,她往後該如何面對他。
怕是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了。
芸娘不想自己低頭,也不想祖母一大把年紀去求人。
但能怎麼辦,事情是她惹出來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何突然就陷入了流言,隻後悔自己去了蹴鞠賽,更後悔同裴安生了瓜葛。
她想不出辦法來,焦頭爛額,又氣不過,再想起那張臉,忍不住罵了一句,“招蜂引蝶的東西。”
剛罵完,外面青玉匆匆走了進來,一進屋,立馬關了房門,附耳道,“主子,裴公子適才派人來傳了個話,他那邊好像也遇到了麻煩,說主子要是願意,明兒巳時塔苗見。”
芸娘一愣,氣不打一處來,“他還敢”
“主子先別激動。”青玉手搭在她肩頭上,又將她按回了榻上坐著,低聲道,“奴婢覺得這是好事。”
芸娘眉頭一擰,疑惑地看著她。
“主子你想想,如今咱們愁的什麼是邢公子不娶你嗎”青玉沒等她開口,便替她搖了頭,“不是,主子如今是缺一門體面的婚事。”
“這臨安城內,論體面,誰比得過裴家,二夫人老夫人如今著急去求邢家,是為了什麼”青玉說得眉目飛揚,“是因為您和裴公子是假的,除了邢家沒人會娶你。可主子想想,你和裴公子若是真的呢”
芸娘吸了一口涼氣。
青玉繼續道,“主子再想想,您這兒亂如麻了,同樣陷入流言的裴公子,他能好到哪兒去”
芸娘眼睛一亮,“你是說”
“對,裴公子走投無路,隻能來找您了。”,,
第109章 第 109 章
第一百零九章
裴家國公府。
裴夫人前幾日還勸解裴國公, 先不著急,看看形勢,怎麼也沒料到, 過了兩日, 流言竟越來越猖獗。
連媒人都上門了, 進門便找上裴夫人,一臉喜笑顏開,“世子爺眼光好啊, 這些年誰都入不了眼, 隻瞧上了三娘子,全臨安誰不知道王家三娘子國色天香,姿容絕色且王家又乃書香門第,王二爺如今封了將軍,同國公爺也有些交情, 這簡直就是天定的緣分,天生一對”
確實是好, 可人家名花有主。
裴夫人應付完,一個頭兩個大。
流言一傳出來, 裴國公早就去東院找人了,怒氣衝衝進了門, 卻沒見到人,問屋裡的小廝,“世子爺呢。”
小廝回答, “世子爺去上墳了。”
“上墳”
“世子爺說, 昨日去郊外時,見太爺的墳頭上長了一些草,這不馬上清明了, 世子爺一早便過去清理了。”
裴國公扶了一把額頭,豈能不知道他是什麼心思,咬牙罵了一句,“混賬東西。”
流言都傳成這樣了,他倒是能躲。
蕭家的親是許不成了,昨兒午後裴夫人便去找了蕭夫人,態度誠懇地同對方道了歉,話也說得好聽,“都怪我這當娘的,從小將他寵壞了,越大越管不住,如今更是有了自個兒的主張,我這個當娘的也說不上話了,鶯丫頭心思單純,哪裡能降住他,沒了那潑猴,鶯丫頭定也能尋一門好親,就算我蕭裴兩家親事不成,這麼多年的鄰裡,也如同兄弟姐妹的關系,往後有什麼事,該走動的,還是如往常一樣,還望妹子,千萬莫要生我的氣”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流言也出來了,不同意還能如何,以裴家如今的地位,肯拿這個態度同她們正式說清楚,已經是給了面子。
蕭夫人也是個知趣的人,態度和氣地道,“夫人說什麼呢,裴世子年輕有為,眼光自然也高,是我鶯姐兒沒那個福分”
裴夫人回去後,便讓人給蕭家送去了幾箱子東西,當做賠禮。
這頭剛應付完,王家那邊還沒想好該怎麼交代呢,那混賬東西在蹴鞠場上,又去招惹了人家。
若王家同邢家沒有口頭婚約,裴家立馬就能派媒人上門,可關鍵是如今也不知道邢家那邊是個什麼態度。
流言一出來,必然也會受影響,估計背地裡早就問候了他裴家的祖宗。
這會子他去清墳,倒是去到了點子上,先去給列祖列宗道歉。
心頭的氣兒沒地方使,國公爺憤袖而去,回到屋裡和裴夫人輪流嘆氣,大眼瞪小眼,什麼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便是等。
等邢家也去同王家退親,裴安才能補上。
幹等著實在太難熬,裴夫人悄悄差了丫鬟,“你去打聽一下,一有動靜,便回來”
“是。”
天色一黑,芸娘便去找了大娘子。
青玉說得對,擺在她面前的難處,不是愁邢家悔婚,而是一門體面的婚事。
可有了那些流言,她這輩子除了邢家和裴家,估計不會有人再上門。
她已經同邢風分了,斷也沒道理再去吃回頭草,難看不說,心頭到底是幾分憋屈,弄得自己上趕著要嫁,非他邢家不可一般。
她是個姑娘,花一樣的年紀,誰又想讓自己的親事抬不起頭,說不想被對方盼著娶進門。
外面的流言雖傳得有鼻子有眼,可有些事也並非空穴來風,她確實在茶樓見過裴安,也確實在蹴鞠場上同他來往密切。
若裴家當真同蕭娘子退了婚,兩家因流言捆在了一起,自己也不冤。
但裴安是什麼想法,她也猜不透,想起昨兒在場子上他問自己的那句話,他心裡必然也是明白的。
見了面再問一下他意思,該怎麼做,心頭也有個底。
可在這之前,她得先阻止祖母去邢家,旁的人靠不住,隻有去找了大娘子,芸娘拉住她的手,哀求道,“大姐姐,你可得幫我拖住祖母,讓他先別去邢家,咱王家這麼大的門戶,不能因我折了顏面”
大娘子手指點了一下她額頭,“你也知道,昨兒在場子上暢快了,如今不好收場了你是不知道,那邢夫人說的都是些什麼話。”
大娘子跟前的丫鬟,同邢家的一個小廝談上了,什麼樣的話都傳了回來。
“邢夫人當場摔了茶盞,將邢風叫到了跟前,要他立馬同你斷個幹淨,你那邢哥哥還算有點良心,跪下來相求,說那些都是流言,當不得真,邢夫人更氣了,直接道,邢家門戶三代都是幹幹淨淨,如今到他邢風這兒,莫不是就要汙了還沒成親呢就如此輕”大娘子頓了一下,沒說出口,“橫豎就是說,成親之前便鬧出了這些個流言來,將來成了親,再同人鬧出個什麼風言風語來,王家丟得起這個臉,她邢家丟不起,誰要敢去王家提親,便從她身上踏過去。”
芸娘能猜到流言出來後,邢夫人定會生氣,但沒料到她會如此極端。
邢哥哥歸還她玉佩,想來也是因為過不了邢夫人這關。
芸娘埋著頭不說話。
大娘子看了她一眼,“你還當真以為像她說的這樣,你都十七了,沒鬧出流言時怎麼不見她來提親不就是嫌棄咱們王家沒個出頭的地方,如今好了,給她逮住了機會,錯處都算在了你身上,祖母去求,我也是一萬個不願意,但想想,除了邢家你還真沒了去路,畢竟裴家還有個蕭娘子,也不知道裴安他什麼意思”
“他約了我,明兒見面。”芸娘沒瞞著她。
大娘子驚愕地看著她。
芸娘咬了一下牙,“他能約,定也遇到了同我一樣的難處,一個巴掌拍不響,我成了這樣,他也有一半責任,雖說有些荒唐,但大姐姐說得對,他那一副好皮囊,頂得上半碗飯,即便沒有感情,可瞧著也舒心,比起邢夫人,我寧願看他”
翌日一早,芸娘便起來梳妝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