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桃杏猶解嫁東風 4200 2024-11-13 15:20:26

“立即召集兵馬。”


幾個月前,她頭一回聽到自己手底下多了兩千人馬時,她還曾恐慌過,不知該如何面對。


今日她站在兩千兵馬面前,拿出了這輩子最大的勇氣,對著眾人朗聲道,“家父王戎遷承蒙各位將士愛戴,等候至今,臨終前膝下無兒郎,唯有一女,我姓王,王戎遷唯一的後人,單名一個芸字,今日我願意接替家父遺願,即日起,你們便是我王芸的將士,我答應帶你們上戰場殺敵,討伐北人,但我的身份是臨安裴家的少夫人,你們可願意”


王荊心頭一震,驚愕地抬起頭。


隻見其小小的身板子,站在大軍面前,瘦瘦弱弱,不堪一擊,可那眼中卻看不出半點懼色。


虎父無犬子。


將軍二夫人鐵骨錚錚的人物,後人又怎會遜色,片刻後,王荊頭一個跪下,“屬下誓死追隨夫人。”


當初將軍以死保住了他們兩千戶,若不是將軍,他們早已成了戰場上的亡魂,活下來的這條命,便也是將軍的。將軍不在,他的後人繼承,理所應當。


無論是什麼名頭,能讓他們回到戰場,與他們而言,已是最好的歸路。


所有的將士齊齊跪地,聲音震耳。


“屬下誓死追隨夫人。”


“屬下誓死追隨夫人”


揚悠臉色一白,沒想到她要上戰場,大軍面前,她不好駁她,待大軍開始準備上馬了,她一把拉住芸娘,急切地道,“小姐不可玩笑,戰場不是小姐該去的地方,奴婢答應過夫人,要護住小姐,奴婢即刻送你去果州。”


芸娘看著她,那雙靈氣的眸子內沒了一絲光亮,半晌才搖了搖頭,“姑姑,我躲不了了,這個世上有我在乎的人,我想要保護他。”哪怕粉身碎骨。


江陵死守不是辦法,最好的是出兵支援襄州。


趙炎在聽說明陽公主殺了北國皇子之後,便也坐不住了,旁人恨不得往江陵裡面逃,他倒是拉著邢風,風風火火地去找知府,偏要往戰火正激烈的襄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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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哪裡敢放人,急得跺腳,“小郡王,祖宗,你就別再給我添亂了,你姓趙,你要是有個什麼事,我怎麼同陛下交代。”


“正因為我姓趙,我不能不管。”趙炎突然收起了平時裡的吊兒郎當,神色帶著幾分悲傷,“我不能讓天下人都寒了心。”


從臨安出來,這個世道是什麼樣的,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親眼看著北人是如何侮辱南國的嫡出公主,知道她那一去,猶如刀山火海,卻愛莫能助,眼睜睜地看著她坐上了北國人的馬車。


他也親眼看到了北人是如何欺壓南國的百姓,當街強搶民女,甚至強暴。


在那艘船上,一位婦人跪在他和邢風面前,被北人毒啞,說不出一聲話來,隻交給了他們一封名冊,和一張折疊得陳舊的紙。


紙張上寫著“天地神靈扶廟社,京華父老望和鑾。”


他永遠都忘不了她看自己的眼神,他無法坐視不管,不單單是因為他姓趙,還因為他也是南國人。


趙炎正熱淚盈眶,暗自傷懷,門口突然一陣動靜,芸娘帶著王荊走了進來,未等他反應,先開口道,“小郡王,得罪了。”


芸娘說完,王荊便上前揪住了趙炎的胳膊,二話不說,將他往外拉。


趙炎完全沒反應過來,愣了愣,適才的正經勁兒瞬間沒了蹤影,急忙回頭,求饒,“诶,嫂,嫂子,這是要帶我去哪兒,我都給裴兄說好了,我不回臨安,他答應了的,真的,不信嫂子去問他”


芸娘一笑,態度和氣,“郡王放心,不讓你回臨安,隻讓你去城門口說幾句話。”


襄州一旦失守,江陵即危。


皇帝重文輕武,自己不養兵,更不許底下的人私養兵馬,王荊的兩千人出了城,江陵知府剩下來的那點兵馬,完全不夠抵御外敵,兵靠不上,隻能靠百姓。


這個時候,百姓的情緒已然亂了套,如何引導煽動,跟在裴安身邊見多了,她也學了一些,如今倒是用上了。


皇帝沒來,有一個姓趙的在,有他做定心丸,先漲漲百姓的勢氣。,,


第86章 第 86 章


第八十六章


八月, 天氣說涼就涼,道路旁邊的一排楓樹,葉子開始泛黃,秋風一吹, 簌簌作響。


一行人坐在茶肆前的桌旁, 芸娘在張治對面,似是風吹進了眼睛, 眼珠子紅彤彤, 臉上卻沒什麼顏色。


那日裴安告訴過她, 國公府裴夫人的死並非病逝, 而是自缢, 她也沒問緣由, 大抵知道同皇帝脫不了幹系, 可沒想到,會是這般齷齪的真相。


得鳳凰者得天下,荒誕至極。


她無法想象他那樣驕傲的一個人, 知道這些時會是什麼樣的錐心之痛, 當是恨不得立馬將仇人千刀萬剐, 剜心剜肺。換做是她,這天下如何當也無心再管了, 他回去復仇是對的, 可他人到了半途卻回來了,錯失了最好的機會,放棄了自己的仇恨,回到了江陵, 就因為她在那兒。


到底要什麼樣的感情, 才能讓他將家族五條人命, 母親受辱這樣的深仇大恨擱在一邊當真如他所說,愛上一個人,什麼都能放下,志向沒了,仇也不報了,回到她身邊,隻想守住她的平安嗎


她難受得想哭,這會子,倒是希望他能有幾分理智,別顧自己的死活了。


五日前他從鄂州出發,如今怕已到了戰場上,他一到,明春堂的人也會到,皇帝已對他生了疑,要是得知他有人馬,以皇帝的作風,絕不會派兵去支援,且還會借機安一個罪名在他身上,將他和這些抵抗北人的將士,盡數殲滅,回頭割去襄州、江陵,再派人同北人談條件求和。


她不能回頭,要往前走。


張治不過是發發牢騷,說完這些也沒指望能改變什麼,“裴大人說,半月後他要是不來,就讓我自個兒看著辦,我這些年躲在江陵,也躲夠了,橫豎我是不想回去了,伸脖子一刀,怎麼也得扯掉他趙濤身上的一塊肉,趁天色還早,夫人回”


張治話沒說完,芸娘突然起身,招呼身後三人,“去碼頭,上臨安。”


他去了江陵,她便回臨安,他放下的仇恨,她來替他報,以他裴安少夫人的這條命去換老夫人,皇帝定也樂意。


計劃不變,幾人繼續往前走,午後趕到了碼頭,再一次坐上了船隻,直下臨安。


當初在江陵,他將自己的謀略幾乎都說給了她,她都記得。


芸娘先找了鍾清,問他,“建康有多少明春堂的人。”


鍾清立在她身側,早就主意到了她腰間系著的那塊令牌,見令牌如見堂主,肅然回答道,“兩千人馬。”


原本建康隻有一千人,上回裴安下令備戰,從其他地方來了一千,臨時又取消,這一千人還未來得及撤退,目前都在建康。


“所有人原地待命,不可有任何風吹草動。”芸娘看著鍾清,神色認真地交代道,“讓人散播一道消息,說明陽公主在北國受辱,殺了三皇子,北人派了兩萬兵馬追殺,如今公主人逃到了襄州,鼓動周邊的百姓起義,不少人已參與其中,誓死抵抗,襄州猶如銅牆鐵壁,沒被敵軍攻陷。”


這一趟裴安本是奉聖命護送明陽公主,她出了意外,他去解救,便是聖命,理所當然。


趁機也將顧家軍,裴家軍,明春堂的人馬,先算在明陽頭上,摘清裴安和她的嫌疑再做下一步打算。


襄州守住了,給了南國的百姓希望,讓他們知道,這樣打下去,南國不一定會輸。


就算皇帝想議和,五萬雄兵不去支援,百姓的聲音加上朝中不凡還有一些真正愛國的臣子,也能先拖延一段日子,不讓他對裴安和這些起義的兵馬動手。


得知裴老夫人被皇帝接進宮中的消息後,鍾清一路快馬加鞭,要見裴安,卻始終沒見到人,一來一回,將之前所有的計劃都打亂了,大半個月前主子下令備戰,之後又


沒了動靜,明春堂所有的人都在等著他的命令,接下來是要攻進臨安,還是要退回山上,沒見到主子,接下來該怎麼辦,老夫人那邊該怎麼辦,鍾清也完全沒了主意。


如今見芸娘冷靜地下了一道命令下來,有條有理,不由眉頭一揚,算下來,自己比她大不了多少,上回見她,還是一名嬌滴滴的小娘子,跟在堂主身後,見到自己還嚇得偷偷撿起一塊石頭握在手裡,如今再看,她端端正正地站在那兒,姿容依舊絕色,眸子裡卻多了一道堅毅,冰冰涼涼的,倒是有了幾分主子的狠勁兒,莫名清冷了起來,愈發有了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味道。


芸娘見他目光大剌剌地看過來,遲遲不收,出聲提醒了他一聲,“鍾副堂主”


鍾清醒過神來,及時撇開目光,抱拳領命道,“是,屬下遵命。”


見完鍾清,芸娘去找了張治,直接開門見山問他,“張大爺怕死嗎”


張治嗤聲一笑,“草民這條命苟且活著,全靠一腔仇恨,死不怕,就怕報不了仇。”


芸娘點頭,“既如此,張大爺便將你和皇後的事,事無巨細,一一告訴我。”


芸娘登船之時,裴安早已到了江陵。


知府姜大人聽手下的人稟報,裴大人帶著兵馬來了,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再三確認說的是裴安,才趕緊騎馬去了城門。


姜大人爬上城門,見底下烏泱泱一片,少說也有兩千人,雖都穿著百姓的衣裳,可無論是氣勢還是拿刀槍的姿勢,都像是經歷過戰場下來的朝廷兵馬,再看前面馬背上身穿墨色勁裝,一身英姿的人,當真是裴安後,姜大人一臉意外,激動地從樓上滾爬下來,急忙讓人打開城門,“快、快開城門,迎接裴大人”


見到裴安,姜大人第一句話便是問,“裴大人可算是想明白了,張治呢”


“死不了。”裴安回了一句,打馬入城,到了知府才問姜大人,“少夫人呢。”


姜大人一愣,疑惑地道,“少夫人不是去找裴大人了嗎,沒遇上”


從襄州到臨安,得經過江陵,日前,芸娘突然從襄州回來,門都沒進,隻同他和姜夫人打了一聲招呼便走了,同行的還有一位不認識的年輕人,叫鍾什麼來著,姜大人見裴安臉色一僵,猜到是真沒遇上,趕緊稟報道,“裴大人上回走後,夫人便帶著裴家軍,去往襄州支援顧老將軍,日前,夫人又突然帶著童公子和婢女,打道回府到了江陵,說要去臨安,卑職倒是問了一句,夫人說,皇帝已對裴大人生了疑,將老夫人接進了宮中,她必須得回去。”


又道,“對了,隨行還有位鍾公子。”


裴安兩邊太陽穴一跳,眼睛陣陣發花,“什麼裴家軍”


姜大人恍然一悟,知道他還不知情,解釋道,“裴大人不知,夫人已將王荊的兩千兵馬,改成了裴家軍,說要替裴家正名,就算是死,也要以裴家少夫人的名義,刻在裴家的墓碑上。”


裴安幾日沒歇息,滿臉的風塵和疲倦,雙眼也熬成了血絲,聽完腳步頓在長廊下,半晌都沒挪動。


姜大人見他此番反應,大抵猜到了他回來是為何意,又不太確定,“裴大人回來,是為了找夫人”


那他帶來的那些兵馬又是從何而來。


裴安沒應,實在太累,走到邊上廊下的一排靠椅上坐下,歇息了片刻,問道,“襄州什麼情況”


姜大人本想讓他進屋再說,見他如此神色,也不敢再多說,答道,“顧老將軍半路折到了襄州,加上兩千裴家軍,北人的兩萬人馬暫且退到了十裡之外。”


裴安側頭將腰間芸娘給他的那枚翠綠玉佩,取下來,遞給姜大人,“交給顧老將軍。”


外面的兩千人馬,都是曾經的顧家軍。


裴安當夜從鄂州返回,快要跨過鄂州地界時,突被一群人舉著火把追了上來,見到他便問,“可是顧老將軍有召”


芸娘給了他那塊玉佩後,裴安一直掛在腰間也沒遮擋,落入了不少人眼睛,跟前的一伙兒,便是認出了此物,追上來,攔住了他。


原本以為不過是一枚祖傳的美玉,如今方才得知,是顧老將軍當年留給部下的聯絡之物。


物歸原主,他將玉佩還給顧震,有了這些兵馬,再加上光州明春堂的人,他當也能撐一陣。


姜大人伸手,還未接過來,底下的侍衛跑著趟子,匆匆來報,“大人,前方襄州來報,顧老將軍不幸中了箭,如今是裴家軍王荊在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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