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林喬就問了問這次期中二十一中的平均分。
“73.6。”高組長說,“差了4.4分,我記得上次聯考好像差了8、9分。”
好在上一次聯考的成績單他還留著,搬辦公室的時候也搬上來了,高組長縮著身子翻了半天,終於在櫃子底下翻到,“是差了8、9分,8.9分。要照這麼算,咱們得跟他們縮短了差不多一半。”
他拿手比劃了下,很快在成績單上找到了相應的位置,“應該是四十名左右,後面這些咬得比較緊。”
排名前十幾的學校教學質量幾乎是斷崖式的,到了中間,0.1分都能壓下好幾名,後面又開始斷崖式下跌。
這高組長就放心了,“隻要能穩住這個成績,進前四十,咱們這次期末聯考就能讓一群人跌掉下巴。”
說著又砸吧了下嘴,“我是真沒想到嘿,咱們跟二十一中就差不到5分了,不是他們這次期中發揮失利了吧?”
這純屬是在患得患失,畢竟當了那麼多年弟弟,突然進步這麼多誰都會感到不真實。
林喬笑笑沒說話,正要給自己衝杯紅糖水,李小秋敲門進來,目光在辦公室裡掃了一圈,“藍老師沒在嗎?”
“剛才出去上廁所了。”見是自己班的同學,林喬就多問了一句:“你找藍老師有事?”
“是藍老師找我。”李小秋垂著頭,聲音也小到幾不可聞,“我這次做卷子,作文又跑題了。”
李小秋的語文已經是老問題了,這次期中,她差點滑出了年級前十名,就是因為語文沒及格。倒是數理化三科一個比一個考得好,數學93,化學96,物理更是再一次拿了滿分,比齊懷文還多三分。
教三四兩個班的語文老師藍老師不止一次嘆氣,“李小秋的語文但凡能有數理化一半好,早就進年級前三了。”
沒想到她期中作文跑題,前兩天做二十一中的卷子,又一次跑題了,不怪藍老師要找她來辦公室。
林喬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幹脆輕聲問她:“你要不要過來喝點水,等藍老師回來?”
李小秋猶豫了下,還是搖頭,“謝謝林老師,我在這等就行。”老老實實站在一邊翻起語文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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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姑娘也不是不努力,早讀讀得比誰都認真,默寫也從來都是全對,可一到閱讀理解和作文就一塌糊塗。
和理科的一點就通不同,她語文這方面就好像完全不開竅,除了死記硬背就是死記硬背。
不多會兒藍老師回來,見李小秋乖乖站在那看卷子,也嘆了口氣,“你過來跟我說說,這次的作文你是怎麼理解的。”
李小秋怯怯走上去,說得磕磕巴巴,別說藍老師,林喬都能聽出差了十萬八千裡。
藍老師實在沒了辦法,隻能掰開了揉碎了給她講,又道:“咱們班紀英紅、池波這次作文寫得都不錯,你可以跟他們借了看看。這學語文,就是得多讀多看,你要是不好意思開口,老師去幫你借。”
能說到這個份兒上,真的是很為李小秋著想了,李小秋羞得滿臉通紅,“不、不用,我可以自己借。”
她一走,藍老師又不免和林喬嘆氣,“本來是個清北的苗子,就語文這一科拖後腿,我都不知道拿她怎麼辦了。”
大體哪個老師碰到這種其他都很優秀,就自己教那科學不好的學生,都會感到鬱悶。
林喬也覺得可惜,李小秋那腦子學理是真好使,尤其是物理,哪次她低於96分,那絕對是發揮失常了。
這種好苗子,在國家急需科研人才的現在,就應該送去好大學深造,偏偏她又有一門拖後腿的語文。
“還有大半年呢,再想想辦法吧。”林喬琢磨起上輩子他們都是怎麼提高語文的。
說實話還真沒有什麼參考性,畢竟後來的孩子從小學就開始補作文,大量做閱讀。哪像現在,唯一能接觸到的就是連環畫,後來連幼兒園小朋友都耳熟能詳的四大名著,新華書店也是這兩年才有,還不好買。
這年代一般的中小學也沒有圖書館,不然手抄書也不會風靡一時,受到那麼多追捧。
林喬倒是可以在班裡搞個讀書角,自己從家裡帶幾本,也讓學生從家裡帶一本,相互借閱。
但那是個緩慢累積的過程,對李小秋這種嚴重偏科不開竅的學生作用有限。
一直到下班,林喬還在琢磨這個事,沒想到剛出校門,就在不遠處看到了熟悉的吉普車。
這就有點少見了,畢竟兩個人不順路,季鐸也就在她要拿液體肥皂的時候送過她幾次。
軍子就在林喬身後不遠,見到季鐸的車立馬擠眉弄眼,“林老師,季團長來接你下班了。”
部隊裡也得是一定級別的幹部才能配車,本來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聽他一說,目光全落向了林喬。
季鐸剛好在這時開門下車,聞言也頓了下,才大步來到林喬面前。
林喬倒是沒多想,快走幾步迎上去,低聲問男人:“怎麼突然過來了?是不是有事?”
季鐸神色如常,聲音卻比平時都要沉幾分,“蘇正剛給我打電話,說又有了少珍的消息。”
第58章 詢問
顧老那位孫女又有消息了?
在這個時候?
林喬第一反應並不是高興,而是仰起臉,直直和季鐸對視了一眼。
不是她不想顧老找到人,而是這個時間很難不讓人多想。
距離顧老侄子鬧上門,這才過了半個月,他們前腳把人扣下來,遣送原籍,後腳就又有少珍的消息了?
林喬看到季鐸也正低眸望著自己,眼底神色很深,顯然也不像是喜色。
隻是和她視線對上後,他眸中深沉稍斂,低聲快速而簡練地和她交代了大概信息,“人是當地公安三天前發現的,已經送了過來。我現在就要過去,有些事可能有你在更方便,你有沒有時間?”
“那就上車。”
林喬一句廢話都沒有,幹脆、利落,讓季鐸目光不覺落在她背影上兩秒。
不過也隻兩秒,男人已經大步上前,先林喬一步幫她拉開了車門。
不管心裡有何種猜測,都得先見見人才行。何況萬一真是呢?萬分之一的可能也是可能。
車子並沒有開去顧老所在的醫院,而是在上次他們請蘇正吃飯那附近,一個玲瓏的小院前停下。
“這是蘇正家,這兩年他嫌家裡催婚煩,都住在這邊。”季鐸低聲和林喬解釋了句,上前敲門。
很快蘇正就過來開了門,見到林喬也不覺得意外,一面往裡走一面小聲跟兩個人解釋:“我怕不是,再刺激到顧老,半路就把人給截下了,先送來了這邊。”顯然也和兩個人有著同樣的顧慮。
“都問出什麼了?”季鐸沉聲問了句。
“還沒問。”沒想到蘇正居然說,“我到現在還一句話沒和她說上。”
這就讓季鐸有些意外了,不由停下腳步看他。
“你不用看我,換你你更問不出來。她這個情況……。”蘇正顯然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算了你自己進去看吧。”
蘇正這小院不大,正房三間,常住的顯然是東邊一間。來人被安置在西邊的空屋,門外放了把椅子,上面坐著個面龐黝黑、個子不高,同樣穿著制服的年輕男人,應該就是送對方過來認親的。
見幾人進來,他起身打了個招呼,一張嘴就是帶著濃重南方口音的普通話。
幾人聽得有些吃力,卻都沒有表現出來,大致交談了幾句,對方敲敲門說了一串方言。
內容是什麼實在沒聽懂,對方說完又等了等,才推開房門。
饒是他已經提前打過招呼,還給了一些準備時間,房門一開,裡面的女人還是明顯瑟縮了下。
林喬隻掃了一眼,就知道蘇正為什麼到現在還一句話都沒和對方說上了。
屋裡的女人顯然是一副驚弓之鳥的樣子,房間並不小,她卻隻縮在一把被她襯得格外寬大的椅子上。衣衫褴褸,頭發蓬亂,隻能看到過分削尖的下巴,稍有聲響就會緊抱自己瑟瑟發抖。
這絕不是個正常人該有的反應,季鐸隻掃了一眼就將門關上了,走出兩步用氣聲問:“她受過虐待?”
蘇正點頭,“被她丈夫打的,那邊之所以能找到人,也是剛好碰到她跑去報案,說丈夫打她。”
“能嚇成這樣,她以前就沒去報過案?”季鐸無比犀利地抓出這裡面的漏洞。
這下送人來那同志摸了摸鼻子,“這俺也不知道,她是歸下面派出所管的,頭一回跑到俺們公安局。”
但他要一點都不知情,幹嘛摸鼻子?
要麼這話裡有水分,對方向下面派出所求助的事情他知道,甚至曾經也找過他們求助。
要麼就是一般這種事是怎麼處理的他十分清楚,無非就是把男方叫過來做做思想教育,然後回去該打打,該罵罵。
別說這還是80年,放四十年後,家暴這種事都未必能得到妥善的處理。
更別提他們那地方偏,這是對方說她是燕都人,爺爺下放的時候被拐走的,讓他們想到了顧老。如果沒聯系到顧老,單純說自己是被拐賣的,那他們會不會管還不好說呢,這種新聞以前又不是沒看過。
季鐸臉色有些沉,林喬面上更是冷的,“她晚上吃飯了嗎?”
“吃了。”送人來那位同志說,“剛俺送進去的,送進去的時候沒動,才去看已經吃完了。”
那就是應激反應過重,戒備心強,能吃東西,就比完全抗拒外界要好。
這也沒法急在一時,三人幹脆帶著那位同志去了蘇正那屋,詳細問了問對方事情的經過。
被送來這女人叫陳招男,不是本地人,十幾歲時從外地嫁過來的,因為一直沒孩子,沒少被丈夫婆婆打罵。
這次她一身傷跑出來,直接跑了幾十裡路去縣公安局,也不說挨打的事了,張嘴就是她要找爺爺,叫爺爺來救她,“她說她姓顧,叫少珍,以前是燕都的,俺們一看都對得上,長得也像,就送過來了。”
“長得像嗎?”季鐸問坐在旁邊的蘇正。
蘇正這小屋顯然沒來過這麼多人,椅子不夠用,還又去倉房搬了兩個燕都板凳過來。
聞言他露出苦笑,“自打人來了,我連正臉都沒見過,哪知道她長什麼樣?”
這就有點難辦了,不說話,看不到臉,他們怎麼確認到底是不是?總不能一直這麼耗著吧?
送人來那位也有些尷尬,“俺們沒對她幹啥,她路上就這樣,誰離得近一點都害怕。”
幾人無聲沉默片刻,林喬站起了身,“我去問吧,我是女同志,她防備心能小一點。”
沒想到季鐸緊接著也站了起來,林喬還以為他也要跟著去,“你就算了吧,你去還不得把人嚇得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