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可他是薛遠堂,他也可以幹淨溫潤,清雋斯文,他不像喬明軒,他就是他自己!
這一刻,他被喬明軒深深刺激到。這刺激放大了他扭曲的心態和情緒。
他忽然笑了,向後靠在沙發靠背上,翹起二郎腿,用姿勢上的張狂給自己助長聲勢。
“是,我是幫著量發制造造假財務數據了,我是拿了三千萬回扣,我也的確去一程制品使壞了。既然你詐出來了,那我承認好了,可你們現在又不能錄音,我也隻說這一次。從這離開,你們再問我,我半個字也不會認。所以你們就算現在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
他笑得邪佞張狂,對喬明軒說:“喬明軒,這種無能為力的滋味怎麼樣?告訴你,自從跟你認識以後,我就一直活在這種滋味裡!”
他的笑容在臉上抖動起來。仔細看,原來是他臉上的肌肉在顫。
他已經深深陷入自己長久憤懑不甘的嫉妒情緒裡,徹底失去冷靜。
他開始一股腦地把自己的委屈、不甘、憤懑發泄出來:“喬明軒,你為什麼要跟我考同一個學校同一個專業同一個班級?甚至是住同一間宿舍呢?你知不知道你簡直就是我的噩夢啊!”他哈哈哈地笑起來,笑聲悽厲陰森,“認識你之前,我也是獨一無二的天之驕子,無論走到哪裡,我都是那個受所有人稱贊的焦點。可偏偏你要出現在我身邊,自從那以後,我簡直就從天堂墮到地獄了,你知不知道?”
薛遠堂神色變得狠厲,痛聲控訴:“就因為我們有幾分像,所有人都要拿我去和你比較,然後說一句:還是喬明軒更帥更好更有能力。憑什麼?你告訴我憑什麼?為什麼要拿我去跟你比,怎麼不是拿你來跟我比?”
他語氣忽然又變得落寞,“自從有你,我就再也不是焦點了。甚至,哈哈,媽的,我不隻不是焦點,簡直變成一個襯託新焦點的小醜。新焦點當然是仁兄你了。你多閃耀啊,吸走所有人的目光,我後來隻能在有人拿我和你作比較時,才有那麼一點存在感,除此之外大家的眼光全都聚焦在你身上。憑什麼?你告訴我憑什麼?大家的眼裡總是先有你,我就像你一個影子,用來襯託你更優秀的影子,你說憑什麼?”他說著說著,不甘心地一腳踹在桌腿上,“我哪裡差到要做你的影子?”
鍾晴被他這一踢嚇了一跳。她確定薛遠堂早就因為嫉妒和不甘而變得心理扭曲。
歸根究底,薛遠堂他壞就壞在沒有自知之明,覺得自己和喬明軒之間沒有差距。於是對於喬明軒能得到而他得不到的,他覺得嫉妒、扭曲、不甘心。
可人總是要正視自己的,要接受自己的確不如人,然後以勤奮和上進去補這一份不如人的拙,提升自我,努力和對方拉近差距,說不定終有一天還會超越對方。把嫉妒心調節好,也是可以激發出奮進的力量的。這才是積極向上的真正要義。
知道有差距,又不甘心承認,於是拼命想要把對方拉下來,為此不擇手段地使壞使絆子。
不允許有人比自己更優秀,這是嫉妒心最糟糕的轉化,它讓人失去理智,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他。
喬明軒看著薛遠堂那張被嫉妒心衝撞得猙獰扭曲的臉,嘆口氣,告訴他:“你太放大對我的注意力,於是忽略掉很多我不如你的地方。在學校時,明明是你人緣比我更好,相對於我的少言無趣,大家也更願意和你玩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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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明軒說完,薛遠堂一愣。
是這樣的嗎?上學時,大家更愛找他一起玩?
回想起來,好像確實是這樣,連宗勇也是願意和他一起跑出學校偷偷喝酒去。
他半張著嘴,怔在那。
可他怎麼會把這些都忘掉了?
他滿腦子存儲的,都是因為喬明軒的存在讓自己落敗成不起眼配角。可原來他也有做主角的時刻。
他忽然笑起來,笑得歇斯底裡:“喬明軒,你在幹什麼?跟我玩心理戰?你差點就成功了!說吧,你今天堵住我,詐我的話,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
第70章 承認又怎樣
喬明軒看著薛遠堂的扭曲嘴臉, 再次確認,這人已經徹底無藥可救。
他本人已經把曾經最後一絲美好人緣都給親手封印住。他在一條不正派的道路上走得太遠,已經找不回曾經的自己。
既然如此, 那就讓他這個無法回頭也不肯回頭的人, 受到應有的懲處。
“等下見一個人,你就知道我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了。”他按下呼叫鈴。
馬上有服務生走過來, 順便端來做好的三杯咖啡。喬明軒讓他把咖啡先擺去旁邊, 然後問他:“我的朋友是不是已經來了?”
服務生回答說:“剛剛到, 正在裡面的卡座休息。”
“麻煩幫我叫他們過來吧。”
服務生立刻走去室內。
薛遠堂疑惑看向喬明軒, 不屑地笑:“你到底在故弄什麼玄虛?”
他的笑容在下一刻看清走過來的人時, 一下驚慌地破碎掉。
他看著走進遮陽傘下的易澄澄,整個人震驚在那裡。
“澄澄?……你怎麼,你怎麼來了?你和他們認識嗎?”他開口時聲音發虛, 語無倫次。
“老宗, 你也來了?”薛遠堂又看到宗勇, 看清他攬扶著易澄澄的親密動作後, 他再次驚詫,“你們、你們……”
你們了好半天, 也說不出後面的東西。
鍾晴看出易澄澄從過來看到薛遠堂之後就在發抖。她趕緊起身走過去, 在另一邊也扶住易澄澄,幫她穩穩站住。
易澄澄握住她一隻手。鍾晴立刻回握, 給她力量。易澄澄扭頭看她, 她對易澄澄用力一點頭。
易澄澄深吸一口氣,勇敢轉頭,正面直視薛遠堂。
“我該叫你什麼?言晉庭還是薛遠堂?”
她聲音顫抖, 充滿沉痛和創傷。宗勇在一旁聽得心都碎個稀巴爛。
薛遠堂看著她,從沙發上站起來, 想走近她身邊,但被宗勇凌厲視線瞪退。
他隻好站在原地問:“澄澄,你還好嗎?我其實一直很擔心你……”
易澄澄打斷他這不值錢的虛情假意:“你擔心我什麼?擔心我活得好好的嗎?”
她整個人都在抖。鍾晴在她旁邊告訴她:“澄澄,深呼吸!”
易澄澄深深呼吸幾次,稍微平靜下來。
她看著薛遠堂問:“我今天就是想來問問你,你當初接近我,是不是有目的的?是不是想從我這探聽我爸的一程制品的融資情況?好方便你找到漏洞,把投資人撬走?”
“澄澄,你聽我說……”薛遠堂想要花言狡辯。這一招從前對眼前蠢女孩好用無比。
但曾經的蠢女孩卻像變個人,她居然厲聲制止他:“你不用說些有的沒的,你就說,是,或者不是,有那麼難嗎?”
薛遠堂意外了一下,隨後說:“你套我的話?”
鍾晴當即把剛剛自我搜身的流程對宗勇和易澄澄也使了一遍,又用金屬探測儀把兩人上上下下掃一遍,以證明他們倆身上也不存在任何錄音錄像設備。
薛遠堂放心下來。放心之餘,無賴心起。他倒想看看這幾個人到底要唱哪一出,究竟能拿他怎麼樣。
“是。”他剛剛的虛情假意一秒全無,直接承認,“你說的全對,我是有目的地接近你,我是想要抓住漏洞撬走你爸的投資人。而你也確實沒讓我失望,真的讓我找到那個漏洞了。如果不是你說你父母已經私下悄悄離婚,我怎麼有機會告訴崔巨函,易強對自己的公司根本沒信心,否則怎麼會悄悄離婚?這就是要轉移財產的前奏,等拿到投資款之後就要跑路的。”
易澄澄滿眼都是淚:“薛遠堂,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害死了我父親?那是一條命,你害得他跳樓,你都不會內疚的嗎?”她悽厲控訴。
薛遠堂這時表情有些松動:“我確實沒想到你爸會跳樓,我當然也內疚過,不然我怎麼會陪你那麼長時間幫你走出父親去世的傷心?直到你非要我去見你媽,我才不得不離開。因為我真的不喜歡你,我不能再繼續讓你誤會下去,我這也是為你好啊澄澄。”他言辭鑿鑿,句句都是再一次傷人的利刃。
易澄澄被他刺激得捂住耳朵叫。
鍾晴一把把她摟進懷裡,一邊安撫她一邊盡量遮住她的聲音。
宗勇上前一步,一拳打在薛遠堂臉上,把他整個人都打得踉跄後退,趔趄著摔坐在地上。
有服務生聞聲過來詢問,喬明軒擋在薛遠堂前面告訴他:“沒什麼事,朋友間發生點小摩擦而已。”他還拜託服務生幫忙拿一個竹屏風過來,“我們馬上會處理好我們的事情,請別擔心。”
服務生很快挪來屏風,遮擋住大半個卡座。
有了遮擋,薛遠堂開始耍賴。他幹脆不著急起來了,坐在地上抬手擦嘴角,看到血後,陰鸷地笑:“宗勇,我真沒想到,有一天你會對我動手!不過看在往日你對我還不錯的份上,這次我不跟你計較,我不告你。”
宗勇氣急,聲音都嘶啞:“你還有臉想告我呢?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做的那些事說的那些話,你到底該不該挨打!”
薛遠堂歇斯底裡地笑:“我有什麼好想的?又不是我的錯,是你和喬明軒,你們這些有錢人的孩子,本來就瞧不起我!”他指著喬明軒不甘地問,“他到底哪裡比我好,憑什麼事事都壓我一頭?”
“他哪裡好或者不好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隻能看著別人活,你活不好你自己!你自己都隻會盯著別人、看不到自己,你卻要求我們隻看你,這可能嗎?!所以你到底有什麼好不甘心的?”宗勇對他吼,期盼能吼醒他。
可薛遠堂擺明是要跟他們撒潑玩渾的,絲毫不聽宗勇說什麼,自顧自發癲,“宗勇我以前以為你好歹是公平的,可你今天真讓我失望!你和喬明軒有什麼分別?你們都是一樣的人,處處壓著我,處處拿我和他比較,處處把我當個影子!我就活該被你們這麼壓著嗎?憑什麼?”他一邊說一邊癲得用手拍地,好像他是全世界最委屈的人。
鍾晴把不再尖叫的易澄澄交給宗勇,她上前一步,對著發癲的薛遠堂兜頭就潑了一杯冰咖啡。
渾聲渾語戛然而止。
薛遠堂被潑懵,一時愣在那,連臉都忘記擦。
鍾晴冷聲告訴他:“我本來該扇你耳光的,但我怕髒了我的手。這是你欠澄澄的。”
說完不給薛遠堂反應時間,又是一杯冰咖啡甩在他臉上。那咖啡帶著力道,像一個冰冷的液體耳光扇在他臉上,有些還迸進他耳朵裡。
“這是你欠易叔叔的。”
薛遠堂被潑得視線模糊,耳朵裡也被迸進去的液滴搞得嗡嗡地響。
他緩了好一會,耳朵裡的響聲才消失。他意外喬明軒這個女下屬,連潑杯咖啡手勁都這麼大。
他體會到了什麼叫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緩了緩,他意識到鍾晴說“易叔叔”。
……原來是她。
是因為這女孩才把所有人和事串在一起,對他提起三堂會審。
是她在一頭連接著喬明軒,在另一頭連接著易家的人,然後把一程制品和量發制造也串聯在一起,進而拼湊出過去這件事整個的過程和真相。然後所有人堵住他,對他發難。
薛遠堂看著鍾晴,後槽牙咬得緊緊。這一刻他恨不得她死才解恨。
他坐在地上,抬手就拉住鍾晴的腿,他動作太快,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鍾晴一把被他拉倒跪地,他立刻伸手去掐她的脖子。恨不得掐死她。
下一秒喬明軒衝上來,掰開他的手,一拳就要揮到薛遠堂臉上。
鍾晴眼疾手快地攔住他:“不可以!”
她死死擋住喬明軒,一邊咳嗽一邊說:“別上他的當,他巴不得你打他,他好反咬你一口告你人身傷害他!”使用暴力取得的證據信息,會失去法律效力。這也是她剛剛隻潑咖啡不動手的原因。
喬明軒冷靜下來,重重呼吸。
剛剛看著薛遠堂掐鍾晴脖子那一瞬,他有肝膽俱裂的憤怒。
他檢查鍾晴,細細詢問,看她有沒有事:“疼不疼?傷到沒有?”
薛遠堂看著他們,仰著頭,再一次歇斯底裡地笑。
“怪不得你這麼幫她,原來是被她給迷住了。那曾雪瑩怎麼辦?哈哈哈哈鍾晴,你不知道吧,他身邊不隻你一個女人,還有個叫曾雪瑩的呢!”
鍾晴衝他吼:“閉嘴。”她知道他無恥,但沒想到他無恥得這樣無孔不入。到這個時候也要不遺餘力地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去惡心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