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每個人都哼著副歌,淋著雨往屋裡跑。
許霓生著病,先回了樓上房間休息。
夏仰幫忙收著院子裡的火爐和茶具,淋湿了回屋。在木梯那被一塊烘熱的白色幹毛巾罩住,搓了搓她湿縷縷的頭發。
段宵低著頭,被打湿的額發被他往後掃,露出青雋英挺的眉骨。他個子高,肩寬腿長,把她擋住藏在這角落裡似的。
屋裡的吊燈昏黃。
兩個人的影子還隨著風吹進來的動靜在燈下晃了晃。
又聽見陸嘉澤還在樓上的浴室裡唱歌,任航在燒熱牛奶,腳步聲蹬蹬響,還有許霓打哈欠的聲音。
幾個房間裡的動靜都一清二楚,可見這家民宿的隔音有多差。卻也顯得,他們這一隅格外幽僻。
夏仰的頭發被他搓得要炸起來了,臉也被反復揉捏。
她腮幫鼓起,半閉著眼抱怨:“你輕一點啊,臉好痛。”
他力道放輕了些,突然出聲問:“摘回來的烏蔹莓是給我吃的嗎?”
“那個不是不能吃嗎?”夏仰愣了下,“聞璇告訴我的。”
段宵肩側抵著牆壁,薄唇微動:“是不能吃。可它太漂亮了,知道不能靠近,但也總會讓人有情不自禁的時候。”
夏仰聽得入神,感覺自己的腦袋又被他手掌揉了揉,有點懵地看著他:“你是不是喝多了?”
“沒有,你總記不住我的酒量。”他闲散地笑出聲。低著頭,一截冷白清瘦的後頸浸在夜色中,“也記不住我說過的話,沒注意過我很多事情,更別說在意什麼烏蔹莓。”
“你在和我算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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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確認心意。”他說,“我在確認你的心意。”
因為前面一直是隻確認了自己的心意,所以這次他要等她確定。
夏仰臉頰微微紅。
恍然間感覺自己的心猛地跳了幾下。
段宵俯低身,柔軟的唇瓣抿起:“你今天好像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在生氣,這對我很有利。”
“我…”她試圖辯駁,“我現在沒有在生氣了。”
“那你很乖,本來就沒必要生氣。”
夏仰仿佛被這個溫柔的夜晚蠱惑。
耳邊是淅淅瀝瀝的夏雨聲,眼前又是他深邃的黑色眼睛。
從發現她的雪人夜燈之後,盡管她否認了很多東西,但他真的也不再如以前那樣隻憑自己的想法來。
沒問過,沒逼迫過。
甚至不再特意提起要不要重新在一起的話題。
夏仰踮腳,伸手摸摸他頭發:“你也很乖。”
她才這麼碰了一下,段宵又往前逼近一步:“但十秒鍾之後,我還是會親你。”
夏仰驚得頓了頓,收回手。
“忘了?”他貼近的身體熱度像是被放大無數倍,沉默又熱烈:“在西山墅,你欠我的。”
趁火打劫要來的吻。
她訥訥開口:“沒忘啊…”
段宵又提醒一句:“別耍賴,是你來親我。”
“…”
掛壁上的秒針在3秒鍾後,即將繞過凌晨的12點整。
夏仰閉上眼睛,湊到他唇上輕輕一點便準備收回。可後腦勺被一隻寬大手掌握著,沒讓她往後推開。
他反攻地捏著她後頸抬高了些,薄唇貼緊,囫囵道:“伸舌頭。”
一個正式的吻落了下來,軟韌熱滑的觸感讓她呼吸略急,手抓著他腰腹的衣料才阻止自己兩條腿的癱軟。
樓上的陸嘉澤在問“阿宵他們怎麼還沒上來”。
夏仰在聽見這一句話後,密長睫羽緊張地輕顫著掃過他鼻梁骨。怕他們下來找,她掙扎了一下。
段宵恍若未聞般勾住她湿熱的舌尖,沒放開。
他親得好用力。
她過生日,卻是他要到了禮物。
第57章 攤開
昨晚玩得太晚, 以至於夏仰定的兩個鬧鍾都沒喊醒她。最後還是一個電話和一道轟隆響的雷聲一起劈過來,將她吵醒。
夜裡那場雨下到現在還沒停。
夏仰睡懵了神,鯉魚打挺般坐起來驚呼一句:“完了!”
邊上那張床睡醒很久的許霓正躺在床頭玩手機, 淡定看她一眼:“怎麼了?”
“我是不是睡過頭了?”她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今天下午劇組還有戲的。”
許霓笑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上場拍呢,我幫你摁的鬧鍾。急什麼?外面正刮臺風呢。我剛下樓出去喝東西的時候,看見你那個劇組的人出來玩了, 應該都還在農莊裡。”
夏仰還沒回神,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
印入眼簾的第一條推送信息就是臺風預警。
【京州市氣象臺6日07時25分發布暴雨橙色預警信號。京州市氣象臺首席預報員表示:臺風“茜拉”已於5日下午提前在晉江市沿海登陸。未來3天,“茜拉”殘餘將環流北上, 給京州市帶來強降雨至特大暴雨天氣。】
夏仰又問了句:“他們走了嗎?”
“早上你老公把他那蘭博借陸狗和航子了, 他倆回了隔壁市。”許霓說,“但他自己不是帶公司高層團建嗎?他們‘中年觀光團’攜家帶口的, 不玩個兩、三天應該走不了吧?我到時候和他們一塊兒走。”
“哦, 這樣。”
“我去趟樓下, 叫店家給你送早餐。我在外面吃的,還不知道這家民宿的餐點怎麼樣。”
夏仰點頭:“好,謝謝。”
屋外的雨連綿不斷, 將山林也染得白霧一片。
突變的天氣原因導致工作進度也推遲。
劇組的群聊裡在不久前發了延工消息。昨晚在這吃飯吃得快的人已經回到劇組基地, 但還剩下一部人滯留在農莊。
得看下午的雨勢會否小一點才會確定開工。
夏仰在接龍隊伍裡回了一句“收到”後, 這才看見段近晴給她發的幾條幾十秒長的語音消息。
她邊點聽的時候, 也邊轉文字。
[你在山裡都不接我電話了?本來還想給你分享喜悅!你知道嗎?蒼天有眼, 不枉我上次去那寺廟給了五位數的香油錢,菩薩果然是站在我段近晴這一邊的!]
[那個小三女現在在撕井修, 可能是他倆商務衝突了吧哈哈哈哈!她把他倆聊騷的聊天信息都爆出來了,說井修勾引她!而置身事外的我成了可憐無助不沾邊內娛大雜燴的初戀原配~]
[鬧劇還沒結束, 小三女的圈外男朋友又出來繼續放瓜錘他倆了!我好爽!你怎麼還沒回我?快來跟我一起笑幾聲!]
夏仰撐著臉,還真被她那描述的語氣給逗笑了,回了個表情包過去。
下一秒,手機電話又被撥響。
是同一個學院的師姐談書凝,一接電話就直入主題:“怎麼一直沒回我,讓你考慮的那事兒怎麼樣了?”
談書凝說的是5月下旬,讓夏仰去給她婚禮當伴娘的事情。
“我罪該萬死,這兩天跟劇組進山忘記回你了。”夏仰抱歉道,“我問過舞團那邊了,能給我請一天假。”
“行,那你回頭尺碼發我。對了,你是不是早就保研了?”
“對,上學期隗老師給了我一個名額。”
“其實也能猜到,你在我們院裡可是個香饽饽。隗閔韻教你這麼久,肯定先下手為強了。”談書凝故作嘆息,“不過我一好朋友也是在她手下剛畢業的。我隻能說,祝你好運!”
“什麼意思啊?”
“隗老師是怎麼跟你說的?”
“她說課少、作業少,練舞和之前一樣就行,還說沒有研究生學歷將來走上社會會吃虧的,我們這行的大拿們很多甚至都讀過博。”
“哈哈,作業少?”談書凝輕笑,“我那朋友研究生三年級了還要倒踢紫金冠、翻雲裡、吊腰、翻肩膀、元寶跳、控腰…這哪裡少,你算是上了她賊船了。”
夏仰聽著腦袋都疼,出了臥房,去客廳倒水:“師姐,你這麼一說,我都有點後悔答應了她。”
一開始,想讓夏仰報自己名下的教授還真不少。
本以為隗閔韻當導師會好一點,畢竟熟悉。結果聽到這裡,心情都復雜起來。
“這算什麼?”談書凝笑得不行,落井下石道,“你別看技巧課這麼多要求,她要的論文也不少呢。”
夏仰還沒讀就已經絕望,黏黏糊糊地喊:“啊…救命,別再幸災樂禍了。”
電話才掛斷,就聽見提著木雕食盒上來的許霓在樓梯口那往下吹了聲特流裡流氣的口哨,響指一打:“阿宵,身材不錯啊———”
“你今早從哪個房間出來的?”段宵皺眉,抬眼皮,“我不是說了你感冒別和她睡同一間嗎?”
“昨晚打雷,夏仰自己說想和我一起睡的!”許霓白他這個重色輕友的一眼,走過來時立馬告狀,“夏,你快看看你老公這騷包…下著雨的大早上去泡露天溫泉,想跟人顯擺自己多抗凍呢!”
“…”
許霓不清楚他們之間分分合合的事兒,也沒人闲得和她科普這些。
夏仰拿著手機正回著消息,往樓梯口那看了一眼過去。
段宵上了樓,兩手插在寬大的浴衣口袋裡,顯然是剛泡完回來,下身穿了條寬松的黑色休闲長褲。
他身上那件自己帶過來的日式浴袍沒好好穿,交叉地形成一個V領。露出精壯的胸膛肌理,格外活色生香。
水珠一路往下,能隱隱看見左胯骨紋身的刺青線條,莫名性感。
見她看過來,他偏了偏額。
夏仰面無表情地掠過一眼,朝許霓撂下一句:“他是挺喜歡讓人看的。”
許霓樂得哈哈大笑,進了房間。
本來段宵都要進屋了,聽到她這句話又剎住腳步。轉過身,長臂一伸把她肩膀撈過來,往陽臺的欄杆那帶。
他手上還有雨水,箍著她後頸,冷得她瑟縮一下。
夏仰下意識往杆邊靠,跟他隔開距離:“你幹什麼?”
“什麼叫我喜歡讓人看?”段宵俯低身,兩手撐在她身後欄杆上,把人困自己身前,“你倒提醒我了。”
她剛醒,頭發松散地扎了低馬尾。還沒穿內衣,身上的T恤又薄,拿著手機的手隻護在胸口警惕地望著他。
他像沒注意她這小動作,納悶地問:“你們劇組那女演員什麼毛病,從哪知道我紋身是烏蔹莓的?”
夏仰理所當然道:“問你自己啊,隨時隨地在外面脫衣服的暴露狂。”
“…”
不到兩秒,他沒被帶偏,從容不迫道:“不可能,我根本沒在她面前脫過。”
她好心提醒:“段總,陸嘉澤公司的健身房不是私人領域!”
段宵聽得新鮮,挑眉問:“喊我什麼?”
“…”
有病。
她剛想從他手臂下鑽出去,又聽見院子外面有人喊她。
農莊裡有不少民宿,這間算是私密性比較好的,樓下是家茶館,得有預約才能進院門。
他們在二樓,隔著屋檐下的連綿雨幕。
而院子的矮牆外正對著空曠欄杆處。
——“小夏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