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段宵長腿岔開著,一屈一放,把人困在自己身前。
他氣息灼熱,果然是生病了才會講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話:“他們都很喜歡我,你為什麼一點也不喜歡?”
“…她們是誰?”
夏仰不明就裡地看著他,臉色冷冷的。
可他看著昏沉,沒再說話了。
似乎又要闔眼再睡回去。
“你別睡這,去醫院。”她像對牛彈琴。隻好背著手,碰了碰他額頭,“那你先回自己屋裡也行,我給你量下體溫。”
他這麼大一隻,她那點力氣根本沒法撼動他半分。
夏仰先打開了自己屋裡的門,把包丟進去。她拖人正拖得氣喘籲籲,包裡電話在這時響起。
是沒走遠又返回來的鍾及巍:“你的舞鞋落下了,我送上來?”
“麻煩您上來,真的需要您上來幫我一下…在A座14樓。”夏仰如找到救兵,迫不及待道,“您把手機給門衛,我跟他說。”
走廊裡的是感應燈,沒動靜了就會滅掉。好在夏仰開了自己屋裡的燈,透出一隅光亮在門口。
她進屋忙忙碌碌地找出測溫儀,在他脖頸、額頭和手腕那都各測了一遍。
“39度42。”夏仰納悶地看著男人蒼白臉色,嘀咕,“平時結實得像頭牛,怎麼一燒就燒這麼高。”
“發燒了為什麼不找醫生,守在我門口幹什麼?萬一我今晚很晚回呢,你不會打電話嗎?”
她說得急,眼睛都有點紅了,打了他手臂一下:“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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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還真把人打醒了。
段宵身後靠著牆,呼吸沉重又急促,眼眸是看不透的黑漆漆。修長泛熱的脖頸仰了仰,兩秒後驀地伸手扣住她後腦勺。
夏仰沒想到他都燒成這樣了力氣還這麼大,沒設防,又被他撈過去被迫壓下來。
柔軟的唇瓣貼在一起,她差點撞到他高挺的鼻梁骨。
發燒的人全身都太燙了,唇又幹。
段宵神智不清,仿佛在借她口腔津液汲取水分,吮著她湿滑的舌尖,迫切地掠奪她的氧氣。
“我…”
話都說不出來,全被他吞沒。
聽見電梯門“叮”的一聲。
夏仰想到她剛才叫了誰過來,迷迷糊糊地被他傳染了溫度般,急忙用了好大力氣把人推開。
結果段宵這會兒又弱不禁風了。
被她往後推得猛,他腦袋重重地磕到牆,悶哼了一聲。
夏仰嚇得手忙腳亂,趕緊扶住人,手掌探到他後腦勺揉了揉:“沒磕傷吧…對不起,對不起。”
感應燈在電梯裡的男人走出來時,再次亮起。
鍾及巍手裡還拿著她的舞鞋,錯愕地看著她抱著他腦袋的這一幕:“夏仰?你們在幹什麼?”
“鍾先生,可不可以幫幫我把他拖進去?他發燒了。”
夏仰跪坐在地上,有點絕望地向他求助,整個人顯然被一個病人折騰得亂糟糟。
鍾及巍:“…”
基本的醫藥箱裡有退燒藥和退燒顆粒,夏仰去燒了開水,又弄了湿毛巾來做物理降溫。
她忙上忙下,鍾及巍在旁邊被忽視掉。
夏仰的沙發小,段宵將近190的身高,睡在那得側身屈著,很憋屈。
“他怎麼會在你門口?”
夏仰掰著退燒藥看是否過期的日期,猶豫了會兒,直說道:“他住隔壁的,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在我門口,應該是燒糊塗認錯門牌號了。”
鍾及巍瞥了眼對面:“那我把他弄回去吧,否則你一個人晚上也不方便。”
“可我不知道他門鎖的密碼啊。”她咬唇,思忖地站起來,“我去試一下能不能開吧。”
說著,夏仰就出去了,蹲在他房門口挨個試密碼。
這會兒,鍾及巍才低眼看向沙發上的男人:“年輕人,折騰自己又折騰別人啊。”
燒是真的在燒,段宵頭疼腦熱的,撐著疲乏的眼皮看他。
鍾及巍無奈地搖搖頭,帶著些憐憫的語氣,居高臨下道:“到底是些小孩子的把戲。我輕而易舉能和她待一個晚上,還相處愉快。你就是這麼來給人制造麻煩的嗎?”
從生意場上下來,變成了兩個男人之間的較量。
偏偏段宵又是這幅病怏怏的樣子,無疑處於下風。他聽得煩躁,要不是現下使不上力,真想給這聒噪的大叔一拳。
手肘撐著沙發椅背,段宵踉跄起身。
夏仰那邊正好喊了聲:“鍾先生,我把他的門打開了。”
她再返回來時,就看見鍾及巍坐在了沙發上,那姿勢像是被人推倒的。
而剛才還躺著的段宵,此刻頭也沒回地往她的臥室裡進。
她的,臥室。
夏仰瞪大眼:“等會兒,你走錯了!”
第52章 雪人夜燈
等是不可能等的, 段宵邁著長腿就進了屋。
這是完全屬於夏仰的房間,一股女孩子的氣味,香薰燈裡散發著清雅別致的栀子花香。
這房間比之前她在京郊筒子樓的那間大不少。
也好看, 私人物品還多。
段宵沒有半點作為客人初來乍到的禮貌。
他燒得迷迷糊糊,蹬開鞋。整個人往她柔軟的粉色被子裡埋,這種味道讓他感覺舒心不少。
但是兜裡的手機在響。
開了靜音,還在不停地震動。
另一邊的夏仰在開了他門之後,五點半又亢奮地蹿了過來。她無奈幫忙鏟了貓屎, 把它的水加滿後,才關上公寓門。
一進自己的房門,就看見他趴在她的那張床上, 還挺不客氣地蓋好了被子。
這麼英挺凌厲的一個男人, 這會兒居然蓋著她粉嫩嫩的被子,顯得反差感極大。
剛才給他敷的散熱毛巾也不知道被他甩哪兒去了。
“你在發燒出汗, 幹嘛上我的床。”夏仰嫌棄地看他, 坐在床沿把空調調低了一點, 推推他肩膀,“是不是有人給你打電話?”
終於,被子裡悶出了一聲:“嗯。”
夏仰怕他埋被子裡呼吸不暢, 想讓他轉過來平躺著。一邊試圖挪他, 一邊問:“那你…要不要接一下?”
段宵順著她力道翻身, 攥著她胳膊往下拉, 半睜眼看向她:“是工作。”
她撐著床沿才沒壓他身上, 不解:“這個點了還要工作嗎?他們不下班的啊。”
一般大晚上還要忙的,隻能是時差國家那邊的業務。
他難得有點孩子氣地把手機抽出來按斷來電, 反蓋著丟在床頭,咕哝了聲:“累。”
那隻因發燒而滾燙的手掌沿著她小臂, 正無力地往下滑,隻虛握到她伶仃的手腕上。
夏仰今晚已經被兩個男人輪流告知因事業感到疲憊,這兩位還都不是普通的朝九晚五上班族,都算公司管理層。
她當然能猜到段宵現在多忙碌。
畢竟這麼強大的一個人,居然也會有病成這樣的一天。
“你和鍾先生應該聊聊,你們肯定有共同語言的。他今天也因為工作很煩呢。”
段宵:“…”
鬼和他有共同語言。
門在此時被敲了敲,剛被提到的鍾及巍站在了房門口:“夏仰,水開了。”
“好,來了。”
她剛要走,又被段宵拉住。
夏仰險些踉跄兩步:“你松手,我去給你泡藥。”
段宵薄唇張闔了幾下,聲音極低。
“你說什麼?”
她隻能湊近了些,下一刻,耳尖也仿佛被他炙熱的吐息給浸紅。
在鍾及巍的角度看過去,他們看上去不像夏仰口中的分手很久,反倒像熱戀期裡吵架時的藕斷絲連。
這位小段總也真是好笑。
白日裡拿他祭了天,晚上又跑來前女友這裝小可憐。
…
“好難受,想和你做。”段宵指腹輕輕摩挲了下她手背,打著圈兒,像調情又像挑逗,謔笑著問,“他要一直在這看著嗎?”
門口還站著個人,夏仰聽到這裡愣了下,臉色全然通紅。
怕他下一秒就會做什麼瘋事。
她立刻避之不及地甩開了他的手。
像被什麼咬了一口般,夏仰應激地站起來,沒再看床上的人一眼,逃離地出了房門。
鍾及巍離得遠,自然沒聽到他的瘋言瘋語。跟在後面,看著夏仰驚慌失措的背影:“怎麼了?”
“沒事…沒事。”夏仰抿了抿唇,回過神,“鍾先生,您要不回去吧?今晚真是太麻煩您了。”
“他這樣沒關系嗎?”鍾及巍熱心道,“我可以幫你,把他扛回他自己公寓裡。”
她有點為難地說:“算了,他現在都醒過來了。亂動他,他會發脾氣。”
瓷器調羹攪拌著顆粒,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苦的西藥味。她在這時停了下動作,往藥湯裡加了小半顆冰糖。
鍾及巍看著她片刻,輕嘆氣:“你也不是對誰都會這樣讓步吧。”
夏仰眼簾垂下,過了片刻,說出自己忍讓的原因:“他生病了。以前我發燒的時候,他也很耐心地照顧過我。”
“好,你自己看著辦吧。”
鍾及巍沒再繼續不知所謂地留下,說了幾句客套話便離開。
碗裡的藥已經變溫,可以喝了。
夏仰端著進房間,在還沒靠近床邊的時候就開口道:“你不要再耍流氓。不然我今晚不管你了,讓你燒成傻子。”
被子裡拱起的那一處沒有再回話,段宵又睡過去了,隻是他念了什麼般地在夢囈著。
他並不知道自己會夢到六歲的那個除夕夜。
他因發燒去找段姒求助,卻被醉酒的她惡意鎖進了衣櫃裡。密閉空間裡的氧氣越來越少,而他身上的溫度越來越高。
“媽,別鎖住我——”
夏仰一怔,把藥碗擱在床頭櫃上,拿起湿毛巾給他擦了擦額前的汗。
看著他緊閉的眼,她皺眉問:“你在說什麼?”
夏仰本來還以為他故技重施在耍她,湊過去聽了之後才覺得不對勁。他身上溫度似乎又高了點,不斷在低喃。
“對不起,我不會生病了…”
“衣櫃很黑,別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