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她能感受到他臉正埋進自己的頸側,氣息平緩。
阿姨將他們的衣服烘幹後送到外面的小客室,敲了敲臥房的門。
沒聽見動靜後,又輕手輕腳地離開,關上了客室的門。
他晨起的反應在此刻變得明顯。
夏仰想起昏昏沉沉又荒謬的的昨晚,急忙慌亂地推他,手肘抵開他胸膛:“我上廁所…”
段宵松了手,她卷了條浴巾出去,把衣服穿好後,四處找包看手機時間。
居然已經11點多了。
在人家家裡睡到11點多,太丟人了。
夏仰進了房門,把他衣服拿進去:“你醒醒,我要回去了。”
段宵伸手直接把她拉倒在自己身上,嗓音裡帶著倦懶,眼神卻一片清明:“沒看見嗎?”
她被迫半趴下來,壓著他上身,不明所以地問:“看什麼?”
他攥過她左手,捏著她的無名指:“沒關系,以後戴戒指的時候都能看見了。”
夏仰遲疑地看向自己那根手指一側,上面多了一處字母紋身:DX。
她愣住,氣急敗壞地打他:“你有病吧!”
段宵隨她打,還笑了下,露出自己的指側給她看:“我也有。”
像是怕她疼,她那上面隻有兩個字母。但他無名指的一側,卻是一個完整的“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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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孽緣
跟他這麼久, 早就習慣他的附屬品都會有DX這樣的印記。
但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要被他打上這樣的痕跡。
夏仰真是要氣瘋,眼睛通紅地瞪著他:“你能不能明白我是個人,不是你的所屬物?我不是你的!”
“你是我的。”段宵把她提上床, 跨坐在自己身上。蠻橫地捏過她手腕拉近,“昨晚我看見你拿他的戒指。”
他的戒指——
是說鍾及巍送她的那枚。
偏偏就這麼巧。
他進酒店的時候,她手上還舉著鍾及巍給的那枚戒指。
夏仰有種百口莫辯的委屈,覺得荒誕:“那是拍賣品,而且我還給他了。”
段宵壓根不在意她這幾句解釋, 溫熱手掌握住她後頸,掌握著她的命脈。又輕描淡寫地威脅:“你知不知道戒指不能亂接?”
“這次隻是無名指。”男人聲音低啞,粗礪指腹輕輕摩挲著, 裹著涼意, “你可以繼續犯錯,反正還有幾根手指都幹幹淨淨的。”
為什麼要挑有結婚寓意的無名指。
大概是…鬼迷心竅。
幾年前在意大利那會兒分明已經被她拒絕過一次, 卻還是想。
他明知道她會怕, 可依舊要懶洋洋地撂下恐嚇:“手紋完了也沒關系, 你身上多的是空地。”
夏仰被他桎梏著動不了,聽見他這麼病態地在自己耳邊低語更煩躁。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落湿了身下的被面。
“你為什麼總這樣…”她鼻頭也紅, “我真的很討厭你這樣。”
段宵把她往自己跟前拉, 湊近了給她擦眼淚:“你能討厭我, 我不能討厭你嗎?”
他輕輕吻她淚湿的臉頰, 毫無邏輯地低喃:“我也討厭你總看別人, 我哪裡不如那個老男人。”
夏仰咬著的唇瓣快要破皮,被他伸手掰開。昨晚沒做到底, 但她身上還是有他惡意留下的印。
她下颌被捏住,惱怒不已:“你別胡說八道了, 我和他什麼都沒有!”
“可他喜歡你,我不瞎。”段宵表現得極為通情達理,甚至勾唇笑,“不要緊,他很快就知道覬覦我的人會付出什麼代價。”
夏仰推搡的力道化為烏有,吸吸鼻子,在思考他這句話的落實力度。
半晌後,她輕聲開口:“不要扯上其他人,求你了。”
他似乎總是不明白,不想和他重新在一起是她自己深思熟慮後做的決定,和別人沒有半點關系。
以前是,現在也是。
她眼睫上還掛著淚,臉頰蒼白。
段宵捋了捋女孩凌亂的額發,不動聲色,隻輕慢地咬著字眼:“為了他求我啊?”
任航一行人剛從後花園的泳池裡回來,就聽見樓梯那蹬蹬蹬的踩踏聲,鋪著地毯都蓋不住這股脾氣。
一往那看,瞥見夏仰怒氣衝衝往外走的背影。
這姑娘剛睡醒,頭發都沒來得及梳。
好在那頭長黑發本就柔順,又從來沒燙染過,自然地垂在肩後,隻有頭頂翹起了幾根呆毛。
昨晚不知道過得多煎熬。
困到這個點才下樓,走路都有點穩不住步子。
段宵悠哉悠哉地從後邊樓梯口踱步下來,對著門口的管家使了個眼色。
管家立刻追了上去,一邊喊著司機備車。
昨天晚上還留在公館的幾個女孩都已經被送走了,就剩下他們一圈男人在。
任航走近幾步:“嚯!能把我們夏仰妹妹都惹生氣,你小子本事不小啊。”
“阿宵,你…沒事吧?”後面跟上來的梁演指了他撓出幾道血痕的脖頸,驚訝得不行,“航子快喊你家阿姨拿藥來啊!”
都是男人,能猜到這裡是怎麼傷的,震驚的同時又往夏仰那個柔柔軟軟的樣子聯想。
段宵慢悠悠往餐廳走:“用不著。”
正巧樓上阿姨端著背簍下來,放在被子上面的是把貝殼三。
任航瞥一眼,看到是自己雜物間裡的紋身機之一:“黑杆啊,還上墨了。”
“那不就是用過了!哥你又紋了?這次紋哪兒了?”梁演追過去,在段宵裸露處的肌膚上沒看見。又往他身下瞄,“也就你和航子不怕疼,不會是紋在那種不方便看的地方吧…嘿嘿。”
段宵喝著湯,頭也沒抬:“滾。”
靳子蘩從衣簍裡頭還揀出來隻眼熟的筆,打開筆蓋:“這筆不是我送你的禮物嗎?”
任航點頭:“盡送些沒用的玩意兒,阿宵不拿出來都在倉庫積灰了。”
梁演好奇,說著拿過來在手背上劃了幾下:“這筆怎麼了,你就送航子這麼個便宜貨啊?”
普普通通的黑色記號筆。
“便宜貨?這我前年在實驗室裡做的好東西。”靳子蘩幸災樂禍地看他,“你繼續畫啊,一個月後才能洗掉。”
這話真沒嚇他,本來就是化學實驗室裡瞎研究出來的殘次品。
要擦掉倒也有方法,但配平那些試劑得花不少功夫。
市場上可買不到這種試劑。
真畫在肌膚上了,隻能等一個月才會完全消失。
“我靠你丫的搗鼓些什麼晦氣東西!”梁演嚇得丟回衣婁裡,努力搓了搓痕跡紋絲不動的手背,“不是段哥,你把這筆也拿出來幹什麼?”
“拿出來還能幹什麼?”任航看戲看得津津有味,點評道,“有人舍不得唄,下不去手吧。”
他們說說笑笑間,段宵已經把中午時間的早飯給吃完。
他起身丟開了餐布:“晚上顧叔請客,嘉澤他們一家也會來。”
話一出口,幾個人臉都垮了。
軍政商醫法五條路,條條大路能通天。
但圈裡的長輩要請客,又專找他們幾個開公司的商界晚輩吃飯,對這群人來說不會是好事。
大抵就是因為最近聯手做的那幾個項目勢頭猛了點,利益網撒大了。被人注意到哪家和哪家串在一起,必然要被敲打。
他們這幾大家族枝葉繁茂,根基深厚,不僅僅隻在京州為一體。
一榮皆榮,一損也必定會接連著損。
而段宵又是這群同齡人之間最不會討長輩歡心的。
他脾氣大就不說了,飯局上好聽的話從來說不出幾句。能排老大不是年紀大,隻是因為能力過硬。
段宵的個性和操股盤起家還差點沒收住手的段姒簡直一脈相承,但他更為極端。
或許是從小不在他們跟前長大的緣故,他路子野,時常踩著紅線走,又不服管教。
十幾歲去投標項目就開始會耍心計招數,像同齡的那幾個論起商戰競爭,還隻會澆死對家發財樹。
他這種極端的手段常讓長輩擔心。
金融經濟犯罪可不少見,他們曾一度覺得以後想看他,還得去京郊的秦城監獄找。
那是京州市專門來關押一等罪犯的地方。
不過這幾年他已經成長許多,至少比他們想象得要穩妥。
這頓飯對段宵來說是不得不去的鴻門宴,畢竟他是這幾個子弟之間的領頭羊。
位高權重者,說叨人也是綿裡藏刀、四兩撥千斤的數落,又旁敲側擊地讓他得立下本分的保證。
這頓飯結束,段宵留到了最後。
包廂門還開著,服務生本來想來收桌。
但看見他還坐在椅子上,又趕緊放輕腳步退了出去,一聲沒吭得生怕打擾這位貴客。
可過了會兒,還是有人不知所謂地靠近。
包廂裡的琉璃吊燈還亮著,段宵無聲無息地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長腿交叉往桌角擱。
他穿了身挺休闲的黑色運動衫,拉鏈抵著鋒利的下顎線。額發垂下來,閉著眼睫少了幾分薄情寡義的冷感。
“段、段總。”聞璇輕喊了他一聲,“您是喝醉了嗎?”
其實他們差不多大,都二十出頭。
但久居上位的人在外不管是身份還是氣勢上,總是輕易就給人一種不怒自威感。
更別說他那五官本就極具攻擊性。
她不由得就對他尊敬了些。
段宵勻稱的呼吸微頓,掀開眼皮看她。
在這長達幾秒的沉默裡,大概是在辨認這人是誰。
女孩在他鷹隼般的注視下,有點緊張地說:“我叫聞璇,之前您和陸總在劇組幫過我一次…就是那個副導演遞給我房卡的時候。”
貌似有點印象,她是陸嘉澤那個傳媒公司旗下解約的小演員。
至於為什麼會多管闲事地幫她,也許是因為當時正好碰上心情好,也或許隻是因為她這張臉。
段宵盯著她片刻。
慢慢確定了,是因為臉。
“什麼事?”
“我們公司聚餐,剛在樓下看見您的車,又聽見服務員說樓上有貴客,就想著是不是您在。之前匆匆見過,沒來得及道謝。”聞璇露出一個笑,看向他微醺的眼睑,“您喝得不少啊,怎麼沒帶助理?”
其實這頓飯倒也不是一定要喝酒,這幾位長輩都喜歡中醫養生和藥理,但段宵存心多喝幾杯。
他們看他醉醺醺的模樣,也沒法追著說教。
“家宴,不方便。”
他言簡意赅,站起身準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