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刺青下是塊狀分明的肌理線條,膚色也暗了些。比起在國內那會兒,顯然是曬黑了。
這麼久沒見了,他們都是會有變化的。
不變的是他的惡劣,或許在兩年前她和他母親站在一起這件事之後,他就壞得更變本加厲了。
這間更衣室一般隻有段宵用,難怪工作人員把她帶了進來。夏仰有點懊惱,不知所措地躲回了簾子裡。
她期待他先出去,他也確實要出去了。
隻是走之前,段宵突然笑了下:“好看嗎?”
“…”
夏仰本能地捏緊了簾子,緊張地沒動。唇肉被咬過的位置隱約泛疼,提醒著他剛才對自己做過什麼。
段宵也沒有要過來的意思。
他隻低聲嗤一句,像引誘又像是宣戰:“慢慢來,我有的是時間跟你耗。”
夏仰過了好久才出現在馬場,盡量縮小自己存在感地站在他們一群人的身後邊。
正巧聽見他們在打趣段宵臉上的指痕。
盡管用過冰塊敷,但他活這麼大顯然沒被打過臉,任誰都能從中看出來是個巴掌印。
“見的不是朋友嗎?哈哈哈哈小段總,哪位朋友敢往你這張臉上留印子啊。”
“這也得虧就我們自己人在,那位也太不懂事了。”
段宵面不改色,輕笑:“是去見了一趟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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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你鬧脾氣吧?”那位洪總接了句,“沒想到我們段少爺還是個情種,怪慣著的啊。”
“養得嬌貴,是得慣著。”他半點不客氣地承認,還補一句,“還怕她手疼。”
夏仰在一旁聽他滿嘴胡話簡直煎熬,手心的發麻感又若隱若現。剛才下手扇他時確實沒輕沒重,難怪這麼久了還留有印跡。
“嘖嘖嘖,還是你們年輕人會疼女孩!”
幾個人恭維的玩笑話說完,正看著騎師們調馬過來。
鍾及巍轉身,眼裡多了幾分贊嘆:“夏仰,我就說你穿馬術服會很好看。”
女孩身段纖細高挑,又是跳古典舞的薄瘦身材比例,緊身馬術服將她的曲線輪廓優勢襯得更明顯。
黑色的長直發束起,被帽子壓低著,裝扮裡多了幾分英柔並濟。
就連幾位帶了女伴的老總們,都不免往她身上多看幾眼。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被這麼幾道如芒刺背的目光盯緊。
再怎麼誇她,夏仰也笑得勉強。
鍾及巍上了其中一匹白馬,安慰道:“不會騎沒關系,我陪你在旁邊慢慢走兩圈。”
——“哧”。
邊上傳來一聲輕蔑的笑。
“鍾總。”段宵毫不掩飾自己的敵意,悠悠看他,“是你不會,還是她不會?”
鍾及巍隻當是他這態度,應該是想起了以前他們是競爭對手的事情。從容地忽略他的挑釁:“段總有指教?”
“沒功夫指教。”段宵突然轉過頭,懶洋洋地牽過旁邊那匹英純,“夏小姐不是不會騎嗎?我教你。”
“…”
鍾及巍沒輕易說話打斷,似乎是在思忖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而夏仰看著他身邊的歪歪,目不斜視地踩蹬,上了馬,直接拒絕道:“不勞煩你。”
她對歪歪是熟悉的,出國的是段宵,但她還在國內。歪歪的實名主人畢竟是她,加上生小馬之後,她私下也來過幾次。
她上馬後剛扶穩,一隻腳踝驀地被捏住。
夏仰錯愕不已地瞪著他。
段宵唇角微勾起,額發自然下垂,半遮住漆黑狹長的眸子。他捏著她的靴子,塞進腳蹬環裡:“那夏小姐當心。”
邊上的馬工牽著歪歪出了棚外,往場上走。
幾個在場的女伴很快騎過來和她一起,倒也不是要聊天。隻是知道生意場上的規矩,不願意和那群談話的老總們一塊兒並行。
夏仰被她們帶著往障礙賽道走,避不開,隻好夾著馬肚子騎了起來。
但歪歪顯然比她要興奮。
或許是太久沒陪她玩,剛起步就跳躍得飛快,直接超過那一堆人衝了出去。
她在這一群人裡相比自己的體重,騎的馬是最大隻的,卻也是跑得最穩當的。臀部並沒貼著馬鞍的騎馬姿勢,能看出很會騎。
在顛簸前行裡,她身姿利落地雙手控動韁繩,連跨了幾道長欄。
人颯爽,馬也爭氣。
難得一見,在跨欄這裡能配合得這麼好。
不管是騎師還是不遠處的那群人,都不免驚嘆地鼓掌。
他們先入為主地以為夏仰嬌嬌弱弱不會騎,沒想到給了眾人一個出其不意的大驚喜。
段宵在後邊也是看得樂在其中,視線慢悠悠地跟著她的身影巡視。他知道不可能是夏仰故意炫技。
一定是歪歪玩興大發,帶著她跑。
不過以前把人養得這麼好,也就為了這一刻,其他人就該都對她望塵莫及。
鍾及巍有些出神,心裡存著點納悶,騎著馬往前走:“段總,挺巧,你這匹馬和我的是同一品種。”
“是嗎?我隨手挑的。”
段宵往障礙中心那看得入神,不太想搭理他。
但鍾及巍有意在這場局裡和他重修舊好,又跟上來:“段總,幾年前我們有幸逢手,沒想到幾年後又有緣合作。”
“有緣談不上,做同一個產業鏈總會打交道。”段宵把目光收回來,懶聲道,“何況會不會合作,是後話。”
在場還有一位洪總和鍾及巍公司提供的逆變器相撞,有競品就會有更好的選擇。
“段總對我可能因為舊事,有點誤解。”鍾及巍也不來虛的,直接給出條件,“不如說說看,怎麼才能消了舊賬?”
山間風大,午時的日光有些刺眼。
段宵牽著僵繩和他相對而站:“我提什麼要求都行?”
當年那場商戰,確實是自己慌不擇路降低利潤線。失德在先,鬥得兩敗俱傷在後。
鍾及巍誠懇道:“隻要是鍾某力所能及的。”
“我看上你那女伴了。”段宵眼尾微挑,倨傲地睨向他,“讓給我也行嗎?”
“…”
鍾及巍微愣之間,總覺得他是在開玩笑。
到底是年輕嗎?從來沒有人和他談生意的時候會提出這樣的條件。
而另一邊,夏仰騎著馬已經跑了一圈。身後幾位大佬有意要比賽,她不能再佔著賽道,隻好往起點處這邊過來。
韁繩微微拉扯,歪歪停在了他倆的馬匹面前。
鍾及巍踟蹰不前,思緒在兩個人之間徘徊著。
段宵騎著馬走近了些,看向夏仰身下的這匹英純。
似乎是嫌它太頑皮,他用著管孩子的語氣,躬身去摸了摸歪歪的馬頭,訓了句:“這麼貪玩。你媽喘成這樣,聽不見?”
第45章 周末見
他這話一說出來, 簡直是“強馬所難”。
被點名的夏仰連稍重的呼吸都下意識給憋著了,盡量壓住自己起伏幅度較大的胸脯。
她臉色沱紅,急忙看向一旁面色凝霜的鍾及巍, 磕巴解釋道:“不、不是,鍾先生,我不是它媽…”
神經病。
她又沒生過馬。
他以前也沒這麼稱呼過她。
話都說到這份上,再看不出點他倆的貓膩。
鍾及巍就白活這三十多年了。
而始作俑者說完這句挑撥離間的話,也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鍾總, 不是想玩一場嗎?那就現在開始。”
他話音剛落,沒給對方拒絕的機會,手上的馬鞭往鍾及巍那匹馬的馬臀上狠狠揮了過去。
“啪”的一聲鞭響。
還好鍾及巍及時拽穩了韁繩, 無奈地隨著受驚的馬往前直奔。
夏仰看愣了, 有點著急:“哎鍾——”
“你閉嘴。”
段宵不善地瞥她一眼,目光凌厲。他輕飄飄地撂下這句話後, 很快揮動馬鞭追了上去。
馬場賽道的拐角處, 本來就還有烏泱泱的馬群和那堆人在聊天, 突然有人從馬背上被甩了下來。
被訓練過的馬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踩到人身上,馬背上的客人也都穿戴護膝和頭盔,讓人放心。
騎師對這種情況司空見慣, 隻是吹了聲口哨, 見沒人受傷就沒過去。
倒是夏仰被那幾聲驚呼嚇得趕緊從馬蹬上站了起來, 看清了原來是洪總那堆人裡的其中一個。
再往障礙欄那看。
幾匹馬一同追逐在馬場內, 踏起的黃塵土隨風飄揚, 阻擋了遠處的視線。
一直到最後幾個跨欄那,段宵遙遙領先。
他拽著韁繩突然殺了個回頭。
身下那匹汗血馬看著跑向即將終點線的鍾及巍, 在對方靠近時,驀地做了一個屈膝的優雅跪禮動作。
鍾及巍的馬緊隨其後, 正要衝破線過來。
而段宵身下的那匹馬恰好在這時直起腿,一躍而起,發出了勝利的嘶鳴。
大型野生動物帶給旁觀者的驚懼感撲面而來,騰空的前蹄無形中碾壓了對面的士氣。
馬和馬背上的主人一樣,桀骜又盛氣凌人。
夏仰握緊手下韁繩,對那匹馬兩條前蹄站立的高度弧線看得心驚肉跳。
她對馬術並不熱衷,學會後也不經常騎,更遑論賽馬。她也不認為段宵多愛騎馬,但他喜歡徵服感和未知速度的快感。
他這個瘋子。
因為下午還要去墓園,鍾及巍並沒有繼續留在這場局裡。
他來找提前離開的夏仰那會兒,她正在馬棚裡給歪歪喂胡蘿卜,馬工在旁邊和她笑著聊天。
陽光暖洋洋地傾瀉一地,灑在她肩上,照得那一頭烏黑長發都泛著金黃的慄色,瘦削白皙的手臂還沒邊上那顆大青菜壯實。
讓人覺得意外的是,這麼大的一匹馬在夏仰面前居然這麼乖,還伸出厚實的舌頭舔她手背。
可見這小姑娘想討人喜歡也實在簡單。
畢竟連馬都俯首稱臣。
夏仰洗過手,被人提醒才回頭看見了他:“鍾先生。”
鍾及巍點頭:“走吧。”
身後的馬場運營部正進入午休時間,馬都進了馬厩裡休息養性。但門口漸漸多了不少車輛,顯然都是預約過後來玩下午場的。
夏仰跟著男人出去,一直到車上都覺得心情忐忑,想了想還是主動開口道歉:“今天對不起,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