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羅良琛。
他就應該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電話驟然響起來,夏仰心尖一顫,看見上面的備注,就一個字:宵。
這不是她輸入的,估計是段宵趁她沒注意自己打上去的。
下次,她的手機該設個鎖了。
鈴聲一直在響,被摁斷又重新打過來。不厭其煩,不肯罷休。
夏仰皺著眉接通:“幹什麼?”
她語氣衝,多少有將對羅良琛的怨氣遷怒到了段宵的身上。
但段宵絲毫沒覺得哪有問題,語調聽上去還挺愉悅:“你在現代城這邊?我剛好像看見你了。”
夏仰瞥了眼自己的地理位置,沒出聲。她有耐心耗著,段宵也有耐心等。
她無可奈何地“嗯”了一聲。
男生懶悠悠地撂下一句:“站那別動。”
夏仰看著黑屏的手機,電話居然正好在沒電的時候掛斷了,看來是剛才耗電太大。
她本來是想直接回學校的。
但段宵讓她別動,估計是要來找她。
夏仰斟酌了小半天,在還沒決定要不要走時,段宵已經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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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冬夜裡,他穿著一身黑色立領衝鋒衣,束帶工裝靴。個高凜冽,身型線條鋒利又分明。
少年肩膀寬闊,外套被風吹著,貼緊精瘦的腰腹線。一張臉半沉在陰影下,遮不住鼻挺唇薄的優越五官,正不緊不慢地朝她走過來。
夏仰已經是累極了,隨便坐在了一節階梯上,抱著膝蓋仰頭看向他。
段宵半蹲在她面前,回視道:“我等了一天你的電話。”
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她輕輕皺眉:“為什麼等?”
他眼底平靜,嗓音裡裹著冷風:“真不記得了?”
“…”
見他起身,似乎要有其他動作,夏仰這次本能地抬手捂住他的嘴巴。
冰涼的掌心和溫熱的薄唇相觸,這感官更奇妙了。
像是不打自招,她又猛地收回手來。
段宵勾著頸笑,掀起懶怠眼皮,又問:“你身上怎麼有股酒味?昨天的?”
“…”
估計是剛才扶羅良琛上樓時沾到的。
夏仰呼吸不自知地沉了幾分,漆黑視線對上他的,扯開話題:“段宵,你是不是想和我談戀愛?”
第23章 談不談
寒風簌簌, 她說出這句話時臉上幾乎沒有其他表情,鼻頭和眼睑下方都被凍紅了。
段宵一截冷白的手腕搭放在膝骨上,就這麼闲闲地看了她幾秒。突然側著腦袋, 有點無奈地笑了。
他低著眼睫,鼻梁很高,聲音磁啞得悶在嗓子裡,肩背也因胸腔共鳴而微微顫著。
夏仰一頭霧水地看他。
這場面其實乍一看很滑稽,昏黃路燈下, 兩個人的身影不分彼此地重合在一起。她坐著,他蹲著,明明靠得好近。
風把她的長發吹動, 落到他手背上。
好了, 到此為止,不要再找他撒氣了。
羅良琛是羅良琛, 段宵是段宵。
夏仰覺得自己在這件事上還是分得挺清楚, 誰犯下的錯就去找誰償還。
至少段家人是無辜的, 他們也不知道羅良琛是個表裡不一的偽君子。
她正要說話時,段宵卻開口回答道:“不止。”
夏仰錯愕:“什麼?”
“如果說,我不止想和你談個戀愛呢?”少年傾身向前, 聲線又沉又低, “是不是我想怎樣, 都可以?”
她被迫往後仰, 手抵著他胸口, 慌亂道:“我沒這麼說!”
“那你問什麼?”
“我…”
“問你。”段宵真是個談判的好手,這樣還能把話鋒轉回來, “身上的酒味怎麼回事?”
“…”夏仰硬著頭皮,“你不是說了嗎?昨天的。”
他輕笑, 闲闲道:“昨兒穿的不是這身啊。”
夏仰就差露出一個詫異的表情,不是說男生連女生換了發型都分不出來嗎?為什麼她換件顏色相近的衣服都能被他看出來。
似乎是看出她在想什麼,段宵捏了捏她臉頰:“你昨天頭發綁了幾圈,用的什麼發繩我都一清二楚,少糊弄人。”
夏仰訥訥:“那你記性挺好的。”
那是一句記性好就能解釋的嗎?
她故意逃避這個話題而已。
他哼笑一聲:“你就裝吧,就記得昨天喝了酒,不記得別的?”
夏仰發懵地想起床頭那還放著他那頂棒球帽,繞來繞去還是繞回了這個問題上。
她嗫嚅道:“你不用再試探了,我不是很喜歡你。”
正常人聽見這句回答早該懂了,但段宵壓根不是正常人,漆眸看著她:“不是很喜歡我,那喜歡誰?”
“我沒有想過這些事情。”夏仰又低聲說了句,“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
“跟我一樣是幾個意思?”他不依不饒地摳字眼,“我怎麼了,我昨晚初吻都沒了,結果那姑娘一個電話也沒打給我,還裝不記得。”
“…”
夏仰聽著他不指名道姓的指責,臉頰泛熱。
她抱著膝蓋,半張臉埋在環著的手臂裡,小聲罵:“明明是你自己送上門的,搞得像是誰強迫你了。”
他說的好委屈似的,誰不是初吻啊。
她還被他咬了呢!
段宵聽她碎碎念,忍俊不禁:“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有渣女的風範。”
夏仰簡直是第一次聽別人這麼形容自己,她和渣女可一點都不搭邊。
“沒想過,那就現在想。”他坐到她邊上的風口位置,兩條長腿一收一放,模樣恣意,循循善誘道,“難道你喜歡那個萬年老二?”
這人好像是真闲得慌,居然在這跟她討論起來了。
夏仰聽得荒謬:“班長?怎麼可能。”
“那你後桌?”
“我都沒和他們講過幾句話。”
男生指間摩挲著她的一縷發絲,笑了聲:“總不能是陸嘉澤吧?”
她就快無力辯駁了,幽怨地看他。
他肩膀偏過來,挨得更近。手肘抵著膝蓋,支著下頷慢悠悠地瞧她,說出自己的名字:“段宵呢?”
“…”
“為什麼不喜歡他?我覺得段宵挺好的。”他像是站在第三方,來和她安利自己,“長得帥,疼老婆,腦子好用,拿得出手。”
夏仰被他自賣自誇的語調逗樂,鼓著腮幫子沒憋住,眉眼彎成了月牙:“你還真是很有自知之明。”
段宵看她笑了,也揚了揚眉:“你覺得呢?”
她慢慢沉默下來,不說話了。
平心而論,她看人的印象一向不準。第一次見到段宵時以為他倨傲狂妄,花心張揚。
事實確實如此,但好像又有一些偏差。
何況,他對自己是真的好。
父母去世後,這幾年來夏仰見慣世態炎涼,被人呵護對待是有感覺的。
隻是他們一點也不合適,身份就天差地別,這注定了他們對待感情的想法也有著巨大分歧。
戀愛應該是一種享受,夏仰卻不認為此刻是她能享受的時候。
她即將藝考,要為大學做準備,要賺錢給渺渺做手術,要還清大姨生前那幾十萬的債務。
而且,盡管父罪不及子女,但溫雲渺也不會希望她和他在一起的。
更別提她即將要做的事情。
傷害羅良琛的同時,也一定會損害段氏的顏面。
想到這裡,夏仰還是決定拒絕:“你人挺好的,但你還是找別人吧,反正我這個類型的也——”
沒說完的話音被裹進了一個強有力的懷抱裡,後背被兩條手臂禁錮住,根本躲都沒地兒躲。
段宵像是被她氣到了,下巴抵著她瘦削的肩胛骨,掐了把她藏在寬大校服裡的腰:“有沒有良心啊,陪你在這吹冷風說這麼多廢話,就發張好人卡?”
這才是暴露本性的他。
他直接惡劣一點,夏仰反倒沒有了拒絕人的負擔感。
“還是喝醉了好騙…怎麼穿這麼少。”
抱住她,才深刻感受到她外套裡面那件毛衣有多薄。
兩人貼得這麼近,連心跳聲都聽得清晰。他把臉埋在她柔頸那嗅了嗅,像隻尋找熟悉感的大狗。
夏仰一動不動地任他發脾氣,感覺快呼吸不上來了,才悶聲皺著眉:“放開,你要憋死我嗎?”
他穿的是衝鋒衣,密不透風的。把人悶在懷裡那麼久,不生氣都是好的了。
段宵松開點手臂,但沒把人放開。臉還貼著她頸側,一呼一吸間,把少女冰涼的肌膚都一點點染上了溫熱。
他就是無賴又執拗,不達目的不收手。
陸嘉澤他們常說他無所不能、無所不有。想想也在情理之中,京州段家的大少爺有什麼是得不到的呢。
她就算不同意,他也隻會我行我素地繼續纏著她,她又很難向一個對自己很好的男生說太狠的話。
夏仰輕輕地嘆了口氣:“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一件會傷害到你的事怎麼辦?”
“什麼事?”
“我隻是…打個比方。”
段宵笑了聲:“你是故意傷害我的嗎?”
“不是。”
她隻是想讓羅良琛付出哪怕一點的代價。
他答得幹脆:“那沒事兒。”
“可是…”她躊躇著,又想出別的話來。
段宵“嘖”了聲,喉嚨裡悶出幾句:“我是在你這高考?談不談,談不談?”
他說這些話時,凸起的尖尖喉結就貼著女孩細嫩的脖頸處。輕微滾動間,有股震顫的痒,酥酥麻麻得過於曖昧。
夏仰被他威脅得捏著腰,掙扎了幾下,無果。無可奈何地說:“談!我說談,你先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