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顧嵐的答案很實誠：“油價貴，車也貴。”
好吧，這個答案很顧嵐。
秦修然竟然有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他又忍不住詢問：“你為什麼不買個其他顏色的頭盔？黑色白色不好嗎？”
粉紅色和綠色，誰想得出來？
“綠色和粉紅色的頭盔沒幾個人要，打折。”顧嵐解釋，“其他顏色頭盔要比這兩個貴出10塊錢。”
秦修然一哽，他很想穿越回當初顧嵐買頭盔的時候，幫她補上那十塊錢。
“好吧，”秦修然退了一步，“你有你的考量。”
說完，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夜風呼呼的吹。
在冷風的刺激下，秦修然逐漸冷靜下來。
今夜的一切發生得太快，讓他措手不及，宛如在一條筆直的道路上突然出現一個急彎，險險轉向駛入正規以後，世界大不一樣了。
他之前以為的顧嵐好像不是顧嵐，之前想象的生活，也已經灰飛煙滅。
其實他很想馬上把主題回到他們兩個人的事情，但理智告訴他，在處理私事之前，他必須先把公事處理好。
比如說，他得告訴顧嵐，那個要收購公司的人是他。
同時，他還得確定，顧嵐不會像簡言一樣，用棒球棒把他直接打進醫院。
想到這裡，他下意識脫口而出：“你說沈斐那頭盔是簡言給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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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好端端，沈斐加班帶什麼頭盔？
他又不騎小電驢。
說著，秦修然又有些疑惑：“要這頭盔是簡言給的，她頭盔哪兒來的？”
簡言應該也不騎小電驢。
好歹簡家的千金，也不至於沒個四輪的。
“哦，”聽著秦修然的問題，顧嵐終於開口答話，“我送她的，方便她綠色出行坐我後面，你不知道南城市區多堵。哦，那頭盔我還多加十塊錢呢。”
看來是個正常顏色。
秦修然沒飄忽不定的想著，然後他又意識到，自己腦袋上戴著顧嵐的頭盔，同時，顧嵐還擁有一根棒球棒。
他下意識咽了咽口水，思考片刻後，他試探著道：“那個，簡言進派出所了，你主管公司，你們公司是怎麼看收購這個事的啊？”
“寧死不屈！”
顧嵐瞬間提高了聲，堅定道：“我絕對不讓任何人趁著簡總不在打家劫舍！”
“額，那萬一，他們的價格很合適，而且對你很有利，讓你成為總經理……”
“你別說，對方還真這麼想！”一聽秦修然的話，顧嵐就想起在會議室如坐針毡的感覺，憤怒道，“也不知道是哪個傻逼，居然試圖挑撥我和簡總的關系，他們以為這樣就會得逞嗎？他們錯了，我們油墨文化，絕對不可能從內部瓦解！”
秦修然：“……”
“你，”秦修然幹笑著，“你對簡言，真的還挺好的。”
“那還當然啊，”顧嵐被風吹著，聲音飄散在空中，“因為言言對我也很好。”
“你不就在她手裡打個工嗎……”
“你知道今晚上為什麼她要提前趕過來把沈斐打了嗎？”顧嵐打斷他，語氣中帶了些許遺憾。
秦修然茫然：“為什麼？”
“因為她知道，如果她不動手打沈斐，那我就會動手。如果是我動手，留了案底，對我不好。”
聽到這個說法，秦修然還是不理解：“你為什麼一定要打沈斐呢？”他皺起眉頭，“其實，你們這個事情完全可以協商解決，你可以催繳，也可以讓簡言把珠寶變賣，為什麼不用一個理智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還不夠理智嗎？”顧嵐悠悠開口，“打他之前還帶了頭盔呢。”
“這畢竟違法……”
“擅自挪用他人財務不違法？”顧嵐嘲諷，“為什麼你覺得沈斐的違法是小事，言言就是大事呢？是不是你覺得其實沈斐送了言言珠寶，是一腔好意，沒有什麼實質傷害，所以你根本就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秦修然一愣，他意識到什麼不對，沉默著聽著顧嵐語氣沉重開口：“但是對於我們來說，你擅自把我的錢買成首飾，告訴我說我長得很漂亮，我的錢應該花在這種事情上，這才是最大的傷害。”
“這意味著你們沒把我們當人，言言和我的努力，在你們眼中就像寵物拼了命拍球一樣，你們覺得很好看，很好笑，但沒有意義。錢可以追回來，違約金可以討回來，可沈斐這種羞辱，他不疼，討不回來。”
秦修然沒再作聲，他看著地面上拉長的身影，好久，緩聲道：“你在自己身上可沒這份骨氣。”
“我心大。”顧嵐語調輕松起來，“凡事想得開，不會難過。而且，就我這長相，”顧嵐轉頭，眉眼間帶了笑，“也很難遇到言言這種羞辱。這種豪擲千金完全把個人努力當兒戲這種事，不會在我身上上演。”
秦修然：“……”
顧嵐說到這裡，又想到了那個試圖挑撥她和簡言關系的傻逼收購方，她忍不住詢問：“你說收購方是怎麼知道我的？怎麼一個公司誰都不點，就點我啊？”
“那個，”秦修然試探著，“你有沒有想過這個收購方，可能也是一番好意？”
“好意？什麼好意？”顧嵐很是生氣，“你知道不知道接了你這單，我們在業內名聲大振！正是激流勇進好時候，我顧嵐馬上就要崛起了，這時候來搞收購，不是敵方派來搞垮我們事業是什麼？”
“你也別把人想這麼壞……”
秦修然小心翼翼試圖扭轉顧嵐想法，隻是才開口，顧嵐就猛地剎住電動車，厲喝一聲：“下來！”
秦修然咽了咽口水，試圖給自己搬臺階：“你覺得我說話不合適可以好好商量，也不用這個樣子。”
“到了。”
顧嵐回頭看秦修然一眼，又抬眼看了一眼秦修然後面的大樓。
秦修然這才意識到已經到了目的地，他悻悻起身，站到一邊，看著顧嵐把電動車停在邊上，轉身往電梯裡走，一面走一面問秦修然：“知道家裡在幾棟幾樓吧？”
“A棟頂層，16樓。”
秦修然老實回答，顧嵐點頭，領著秦修然進了大廳，朝著管家點了點頭，直接面容識別領著秦修然進了電梯。
從電梯到家，顧嵐用指紋打開家門，剛進門，就聽見敲鑼打鼓的音樂聲，隨後鞭炮聲響起，一群人高喊：“秦總，歡迎回家！”
秦修然嚇了一跳，顧嵐淡定換著鞋子，解釋：“這是我為你設置的回家歡迎音。家裡所有設備的密碼都是123456，所有備用鑰匙都這裡。”
說著，顧嵐蹲下身，掀起兔子腳墊，秦修然看到了一排鑰匙，上面用都細心寫好了是什麼地方的鑰匙。
顧嵐把腳墊蓋上，走向裡面，秦修然跟著她往前，這時候他才有餘力打量自己的新房。
“這個房子是精裝修，生活用品都是按照你原本的照搬的，但你說要有點女主人氣息，所以我增加了一些。”
說著，顧嵐打開主臥，滿眼粉紅色映入眼簾，秦修然震驚看著房間裡桃心形狀的床和一堆玲娜貝兒的公仔，轉頭看向顧嵐：“這是女主人的氣息？”
顧嵐不太好意思摸摸鼻子，不太確定開口：“是吧？”
說著，她想起自己挑選這些東西的初衷，又有了些底氣，抬頭看向秦修然：“我經常送女孩子這些，她們肯定喜歡。”
秦修然沒說話，和她四目相對。
好半天，他提醒她：“你有沒有想過你有可能住在這裡？”
顧嵐一愣，過了片刻後，她故作無事轉過頭：“額……去看看遊戲房，這個你肯定喜歡。”
說著，顧嵐走到旁邊，“乓”的推開一扇門，門後露出一個充滿科技感的房間，顧嵐幾乎是搬了一個VR體驗店回來，她抬手開始介紹自己精心挑選的東西：“你看這屏幕，你看這鍵盤，你看這音響，我和你說打起遊戲來和開掛似的，純粹的享受，我幫你試過了，比網吧爽多了，還沒人抽煙。”
秦修然靜靜看著她滿眼欣賞，好半天，他提醒她：“我不打遊戲。”
顧嵐僵在原地，片刻後，她尷尬一笑：“哦，這樣啊，可以學嘛，我教你。”
秦修然沒應聲，他環顧四周，隨後問了他最在意的問題：“你裝隔音板了嗎？”
顧嵐握著那幾萬塊的座椅，看著秦修然，好半天，微笑著詢問：“您看球嗎？”
秦修然沉默看著她，顧嵐抬手指著他：“那肯定看電影？”
“還好。”秦修然答得很頹廢，顧嵐一拍手：“那你肯定看財經新聞！”
說著，顧嵐轉身走向另一個房間，走了幾步，猛地推開：“當當當！你看。”
秦修然順著她視線看過去，聽顧嵐介紹：“這個影映廳，是不是完美？！你看這個巨幕，你看這個星空頂，我和你說這個頂是可以打開的，打開就可以看到真正的星空！你想象一下，夏天你開了窗，喝著啤酒，帶著妹子看著球，爽不爽？浪不浪漫？！”
秦修然看著她，隻提醒：“會有蚊子。”
“這個我早就想過了！”顧嵐走到牆邊一按，秦修然就看見一個蚊帳緩緩升起，像一個巨大的菜罩子，蓋在他們兩個小菜頭頂上。
“我專門定制的，”顧嵐很是興奮，“這個想法是不是很創意？蚊帳頂家庭影院！吹風，看天，防蚊子，三不誤，絕對浪漫！”
秦修然說不出話來。
他被顧嵐的創意折服。
他突然意識到，讓面前這個人來搞裝修，太屈才了。
他看著顧嵐充滿期待的眼神，克制著情緒：“還有什麼驚喜嗎？”
“額，還好啦。”顧嵐看出秦修然不是很滿意，收斂了一些，站直身道，“那我給你介紹一下洗手間吧。我和你說我在尿池旁邊放了個小冰箱，專門制冰放進尿池……”
“不必說了。”
秦修然抬手，打住了顧嵐的話：“不用介紹了，我想休息一下，我們再好好談談，聊一下未來吧。”
“哦……”
感覺自己的設計沒有被認可，顧嵐有些失落。
秦修然繞到廚房，打開冰箱，看見他熟悉的飲品後，咕嚕咕嚕灌了一瓶冰水，終於才冷靜一些。
他拿著一瓶冰水，一瓶可樂出來，看見顧嵐已經坐在桌邊。
秦修然想了想，把可樂開了蓋，放在顧嵐面前，隨後走到自己位置上，平靜看著顧嵐。
顧嵐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忐忑，她端著可樂喝了一口，想了想，拉開桌下的懸掛抽屜，拿出了一個小耳機，給秦修然解釋：“那個，這桌子挺長的，我當時考慮過，要咱們像現在這麼坐著吃飯，說話可能聽不到，挺費勁兒，所以我準備了一個擴音器，就這麼戴在耳朵上，”顧嵐示範給秦修然看，隨後一開口，整個房間就是她的聲音，“這就能聽到了。”
聲音很大，震耳欲聾，像是商場裡含號員，那麼清晰，那麼明亮，甚至還有回音。
秦修然靜靜看著她，近乎絕望告訴她：“我今年30歲，聽力正常，沒聾。”
顧嵐不好意思笑笑，把耳機摘下來，關好放回抽屜：“我這就是一個貼心的小準備。”
“你和我想象的確挺不一樣的。”
秦修然深吸一口氣，緩聲道：“我之前知道你可能有點跳脫，無釐頭，甚至離譜，但是我以為，你還是一個挺傳統的人。”
顧嵐沒說話，抱著可樂，有些緊張：“就一點點傳統吧。”
“沒看出來。”秦修然實話實說。
顧嵐抬頭笑笑，有些不好意思：“我每年都要去廟裡、道觀、還有教堂和清真寺，求神仙保佑我今年賺錢。”
秦修然一哽，過了半天，總結：“你的信仰有點復雜。”
“還是以馬克思主義為主，”顧嵐解釋，“在錢的問題上再探尋一些其他可能。”
秦修然說不出話，他胸口疼。他覺得這個抽屜裡不該放擴音器，該放速效救心丸。
他感覺不能再和顧嵐這麼東拉西扯下去，他緩了緩，終於道：“算了，我們談談正事吧。那個，這次事情是我和沈斐不對，我在這裡代替他鄭重向你和簡言道歉。拖欠的款項我這邊明天就會支付，同時會按照百分之五每天的滯納金進行賠償。”
“嗯，”顧嵐不太好意思，“這次我也有責任，一開始來催錢的時候，我以為你知道有沒有打款，想著顧及你顏面沒有說清楚，然後又比較衝動。我……我也代替我簡總向你們道歉，以可樂代酒，這杯可樂我幹了。”
說著，顧嵐舉起可樂，頗為豪邁灌了下去。
喝完以後，她打了一個嗝，隨後故作鎮定看向秦修然。
秦修然點點頭，快速結束了這件事：“那這件事到此為止，我也就不多談了。我們兩的私人問題……”
“房子我明天就過戶還回來，”顧嵐立刻清算，“你的錢我都花你身上了，我自己是沒用過的，來裝修時候坐地鐵公交的錢我都沒報銷，我應該沒什麼需要還的。”
秦修然看著她，好半天，才克制住情緒：“顧嵐，我是非常認真的一個人。”
“我看得出來。”顧嵐真誠開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