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就是送我花燈的哥哥，他叫沈逢玉。
他每日跟我三哥哥形影不離，我家飯桌上頓頓少不了的東西就是沈逢玉。
但他又怪怪的，明明他和我三哥哥坐在一起，但目光卻總是在我的飯碗裡瞟。
我護著碗裡的雞腿，義正詞嚴道：「你要搶就搶三哥哥的雞腿，別想搶我的!」
每到這時他就悶聲傻笑。
我猜他是心裡有鬼!
我把碗一推，我不吃了，我要進宮去找小昭玩。
沈逢玉說天都這麼晚了，我這個小蘿蔔腿走過去宮門都上鎖了。
我下巴一抬，得意道：「皇後娘娘把二皇子哥哥的腰牌給我了，說我什麼時候都 可以去找小昭玩。」
沈逢玉潔白的大牙忽然就收了回去。
他跟我三哥哥一番竊竊私語，我的入宮腰牌就被收走了。
我欲哭無淚，早知道會被嫉妒，就不拿出來炫耀了。
沈逢玉大壞蛋!
5
我說錯了，沈逢玉應該是個好蛋。
他竟然敢抱著我一起騎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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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在我阿薦肩膀上的騎大馬，是真真正正坐在我家黃風駒的馬背上飛馳。
我震驚的合不攏嘴，我三哥哥都不會騎馬呢!
沈逢玉卻說：「你三哥哥不會的東西多了，以後你想學什麼,我來教你。」
馬兒跑得快，我怕會掉下來。
但沈逢玉卻把我抱得緊緊的，讓我心安的像坐在家裡的馬車上一樣
他應該是神仙真人轉世，不然怎麼會小小年紀就如此厲害!
我對沈逢玉的敬佩化作一泄三千尺的口水，依依不捨的把我最心愛的雞腿兒送給 他：
「雞腿兒，可好吃了，你吃了以後就天天帶我騎大馬。」
三哥哥說我算盤打的響，他從國子監回來的路上都聽見了：
「沈逢玉可是天之驕子少年英才，你一個雞腿兒就想收買他?」
沈逢玉卻笑著接過我充滿誠意的雞腿兒：「好啊，以後天天教小餘兒騎大馬。」
6
二皇子應該是嫉妒我有一個這久厲害的師父，得不到就化作報復，他竟然讓我和 小昭每天去他殿裡學詩文。
我看著密密麻麻的字感覺要暈倒了。
我跟二皇子據理力爭道：「我才六歲!我怎麼看得懂這些!」
二皇子卻道：「城陽王家的郡主四歲就會下棋了，五歲便可背誦百詩。你難道想 讓她笑話你是個笨蛋?」
我不想，我打小兒就不喜歡那個郡主姐姐，她每次都要來欺負我。
我含淚點頭，決定就此認命。
可二皇子卻突然出去了，宮女姐姐說是沈家公子來找二皇子比武射箭。
我和小昭如釋重負，偷偷跑出去看他們是怎麼個比法。
沈逢玉彎弓起勢，那箭如梭，以破雲之勢正中把心。
二皇子卻射在了把心旁邊。
我心底燃起一股莫明的激動。
我是期盼沈逢玉能贏的!
他果真贏了。
彩頭是誰贏了，誰就給小阿餘當一個月師父。另外一個人不許偷偷來找我。
沈逢玉每次都贏，二皇子都快大半年沒來找我了。
想是二皇子太想找我玩了，他叫小昭偷偷來告訴我，等他打贏了沈逢玉就來我家 定親下聘，讓我給他當媳婦。
我快及笄時，二皇子還是沒有打贏沈逢玉。
沈逢玉的聘禮先到了。
我阿爹說，婚期就定在來年七月七，是個好日子。
沈逢玉說：「七月七太晚，今年八月十五剛剛好。」
團月皎皎似銀盤，餘歲逢玉是心安。
沈逢玉視角
第七隻箭從我胸膛穿過，手也凍得沒了直覺。
我整個人躺在雪地上，直至意識迷離，嘴角還是含笑的。
我想，我守護住了家國，就是守護住了阿餘。
身邊逐漸暖和起來，我再睜眼，竟躺在家中軟塌上。
乳娘嬤嬤給我端了熱騰騰的餃子來，說今日是冬至，不吃餃子掉耳朵。
我愣了半晌，低頭看去：身上不再是盔甲銀裝，胳膊腿兒也短了好幾號。
「嬤嬤說今天是什麼日子?」
「冬至啊，公子睡迷糊了?將軍出去巡營前特意叮囑的，說公子最愛吃這餃 子，一定不要忘了。」
我的意識在這一剎瞬時歸攏。
連鞋子都顧不得穿玩命似的往外跑。
嬤嬤驚得差點摔了碗，拎著我的鞋和鬥篷追著讓我穿上別著涼。
我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今天是小阿餘被帶回宋家的日子啊!
我慌不擇路，險些被門檻絆倒。
心中卻祈禱著，阿餘等等我，千萬別有事。
我在虞國公府門前等了小半個時辰，手腳都快凍僵了，才抓到下學回來的宋敘懷
「你妹妹呢，阿餘呢!?她去哪了?你們沒有把她帶回來嗎?!」
「餘.…我帶小餘兒做什麼,她和二皇子去街上玩了。咦，你從前不找我妹妹玩 的，今兒個怎麼了?」
我腦子都空白了，一時竟不知有哪裡不對。
不對，阿餘她不應該認識二皇子啊!
我拉著宋敘懷追問道：「阿餘是什麼時候到你家的?!」
「你這話問的奇怪，她和我們兄弟三個都是一個娘肚子裡出來的，自然生下來就 在我家了。怎麼,你要給我娘當乾兒子?」
我顧不上跟宋敘懷打情罵俏，朝著他指的方向一路狂奔。
人群熙攘，卻沒有一個是我的小阿餘。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我忽然聽到背後有人說：
..小餘兒答應給我做媳婦兒，就給你買花燈!」
我驀然回首，那是我朝思暮想的明月。
下一秒我又怒火中燒。
那是我的小阿餘，誰也不能搶了去，皇孫貴胄也不行!
我捷足先登買了那隻螃蟹花燈。
這是我給她的定親信物，隻能我來送。
下一刻，小阿餘摔了個屁股墩兒，看樣子是疼極了，臉都快憋紅了
我收起方才的慌亂，裝作神態自若的模樣將花燈地給她：「花燈送你，阿餘別 哭，要開心。」
阿餘別哭，我心疼。
小阿餘笑了，那笑仿佛穿越萬丈高山，抵禦滔天巨浪，在歲月長河中幾經輾轉， 終於落在我心裡。
我想，這一輩子，說什麼都不會和你別離。
2
我堅定了信念：感情要從小培養，尤其是對這個小笨蛋。
她確實是我那個一往如前的小笨蛋。
善良又執著的令人心疼。
她憐憫草木，她見不得眾生疾苦，她關懷將士們的溫飽。
她是雲開霧見的皎皎。
但二皇子是我奔月而去的絆腳石!
他總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暗戳戳的要拐走我的阿餘做媳婦。
竟然還將自己的腰牌給了阿餘。
她給二皇子做媳婦，那誰給我做媳婦??
我氣的醋意上湧，咬牙切齒給宋敘懷說：「二皇子居心回測，他會搶走你妹妹的 !」
宋家兄弟是極度護短的，前有皇帝虎視眈眈，後有二皇子居心回測
我倆一拍即合，把小阿餘的腰牌沒收了。
她氣的想打我，人卻長得沒有我的腰高。
我說：「彆氣，我帶你去騎馬。」
小阿餘對騎馬這件事是一成不變的執著。
她說，我帶她騎馬的時候，她會有種莫明的心安，哪怕是睡著了也不擔心會掉下 來。
這話在我心裡跟灌了蜜似的。 是我的還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3
二皇子賊心不死，他趁我去學堂讀書，又把阿餘帶進宮了。
我想和他打一架!
但理智告訴我不能以下犯上。
我要以君子之態贏得坦坦蕩蕩。
我和二皇子下了賭約，每月一場比武，誰能贏誰就陪阿餘。
我贏得盆滿缽滿，二皇子苦不堪言。
這場荒唐的比試也逐漸演化成了一堆聘禮。
我的寶貝被人虎視眈眈的盯著，我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我害怕上一世的別離重蹈覆轍，我加倍功課，十六歲便金榜題名，在朝堂上，與群 英一辯高下。
我大膽諫言，讓皇帝對邊疆多加穩固，減免賦稅，多開糧倉，及時徵詢民意，對 天災人禍防範未然。
我阿爹也因此事對我多次敲打。
我心如明鏡，凡事盡力而為，鞠躬盡瘁，方為正道。
所幸皇帝是明君，他認可也採取了我的建議。
他說我和一個人很像。
都是至純至善至忠至孝。
「陛下覺得臣像誰?」
「虞國公家的小女兒，宋雪餘。」
4
二皇子最終沒能贏過我。
他拾起最後一支箭，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小餘兒是個好姑娘，我看得出你的 心意，也看得出她的心意，我就是想和你爭一口氣，明明是我先認識她的..…你莫要 辜負了她。」
兩生兩世，我怎舍辜負。
虞國公說，婚期定在來年七月七。
我覺得七月七不是個吉利日子，夜長夢多。
我傾沈家舉家之力，還有皇後姨母為我添的十八抬聘禮，隱超太子娶親的規制。
我跪在祠堂前，歃血為證：「沈逢玉在宋家祠堂和沈家祖宗前立誓，永生永世將
宋雪餘捧在心尖兒，護她周全安穩，如有虛言，便烹油鍋、入拔舌地獄!」 虞國公縱然不舍，還是為我的誠懇打動，允了下月八月十五的婚期。
在我掀起蓋頭的那一剎，此前種種恍若做夢。
這是我念了兩生兩世的寶兒，明月皎皎終於灑在我的胸膛。
我的夫人如今身懷六甲，屁股後面還跟著一個小豆丁，也依舊安分不下來。
她每年冬天都會親手做上好多棉衣護膝，分發給守城將士們。
每天都要跑到城門外去看一圈，我就寸步不敢離。
終於有一天，我實在好奇問道：「小餘兒為何每天都要來看他們?」
小阿餘告訴我：「每天看見他們吃飽穿暖，我會安心些。陛下娘娘都說我是個有 福氣的孩子，若是我真的有福氣，定要將這些福澤給他們勻一勻。」
我把小阿餘攬入懷中，心口是難言的酸澀。
小阿餘，你的福澤也是分給我了的。
懷中的人兒突然動了動，她仰著那張粉雕玉砌的娃娃臉，嬌滴滴對我道：「沈逢 玉，咱們上輩子是不是見過?」
是啊，定然見過的。
見卿一面，福澤萬年。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