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還灌湯包,」他道,「我看他是還想被打一頓。」
我撲哧笑了。
「我不愛吃灌湯包,」我摸摸他微皺的額頭,「我隻愛和你一起吃煎蛋卷配番茄醬。」
愛吃灌湯包的,另有其人。
我拎著暖壺回病房時,盧清清剛好出來。
她的眼睛紅得像兔子,眼角還有未擦幹的淚痕。
「如果陸湛一會兒打電話回來了,跟他說我有事先走了。」
我點點頭,「好。」
推開門進去,廖凡安安靜靜地坐在床上。
「怎麼說的?」我坐下問。
「坦白地說。」他苦笑。
門開了,陸湛走了進來。
「我告訴她了,我沒失憶。」
「你……」
他笑笑,「我和她說,我尊重她的決定,也不會再糾纏她,以前的我和她不成熟,打著愛的名義做了很多錯事,彼此傷害,如今也算死過一次,倒也想通了很多事,幾天後出院,我便會離開海城。」
廖凡並沒有失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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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給盧清清打完電話回去,病房內除了我和他沒有別人,我正準備走,他突然拉住了我的衣袖。
「小澈。」他看著我,「我隻想再見她一面。」
失憶不過是他自保的偽裝,可即便這樣,他依然想見她。
也是執著得可怕。
他看向陸湛,「那段視頻有用嗎?」
陸湛走過來,「你當時倒地了,手機隻是碰巧錄上了當時的情況,雖然錄得很雜亂,但那幾個人的臉還是錄進去了,現在科技很發達,警察應該可以找到他們,順藤摸瓜,他後面的人也逃不掉。」
「嗯。」他點點頭,轉向我,「小澈,謝謝你,明天……咱倆去辦離婚吧。」
「你現在能下地嗎?」陸湛突然道。
廖凡愣愣,「可以啊。」
陸湛看了看表,「民政局還沒下班,走吧,今天就去。」
過了三天,盧清清打電話給我。
幾個月過去,我們兩個又坐在了那輛白色舊車裡。
「我不想和陸湛在一起。」
我沒作聲,隻是看向她。
「小澈,」她轉頭,「我們,要不再換回來吧,好不好?」
「什麼?」
「我還來做尹瀾澈,你做盧清清,這幾個月的事,我們就當沒發生過……」
「姐,」我打斷她,「我們不可能再交換了。」
「不,」她急急道,「這次我不會讓你再換回來了,真的,小澈,我想好了……」
「我永遠都不會再做盧清清的。」
她愣了下,「為什麼?你不是喜歡陸湛嗎?之前你明明……」
「尹瀾澈就是尹瀾澈,」我搖頭,「我不會再演其他人了。」
她呆呆地看著我。
「我放不下他啊,小澈,」她哭了,「我就知道我不能見他的,他就是個魔咒,我隻要看到他,我就走不了了……」
「放不下,」我輕聲說,「就以盧清清的身份去找他吧。」
「你說什麼?」她雙眼通紅,「我怎麼可能……」
「姐,」我對著她道,「你要學著自己去解決問題,你不可能一輩子都靠逃避或者別人來求得自己想要的。
「我不是你……」她哭著說,「從來沒有人告訴我該怎麼解決問題,我不行的。」
「你可以的,」我定定地看著她,「我們身上流著同樣的血,我可以,你也可以。」我頓了頓,「這一次,我不會幫你,陸湛也不會幫你。」
她呆呆地看著我。
「別再逃避了,」我看向她,「你現在還不明白嗎?以虛假的身份去愛、去追、去演,永遠都不會得到想要的。」
我遞給她一個袋子,裡面是這輛車和出租房的鑰匙。
「這些東西,還給你吧,本來也不是屬於我的。」
如今,我隻想要真正屬於我的東西。
「他還會要我嗎?」她抱著袋子,輕聲。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我輕嘆道,「畢竟真愛,是無法偽裝的。」
正如在安縣,陸湛一眼認出了我。
正如在醫院,廖凡一眼認出了盧清清。
即便再像的一張臉,即便互換了姓名,改變了身份,愛你的人,仍能一眼就認出你。
「你好好想想吧,」我輕聲說,「廖凡找到了一份雜志社美編的工作,後天會離開海城。」
「你,」她愣愣看著我,「你,你知道……」
「姐,你其實心裡也是清楚的,」我看向車外湛藍天空,「我們兩個之前都錯了,愛你的人從不會認錯,如果愛,就別留遺憾。」
幾天後,廖凡走了,我和陸湛去送他,盧清清沒有來。
她再沒有回雲宮小區,而是回了娘家住。
一月後,盧氏出了事。
警察通過廖凡的視頻順藤摸瓜,牽出了盧氏養著的一個本地黑惡勢力,在調查公司財務狀況時,又發現了不少問題。
陸湛拋售了手上盧氏的股票,他是大股東之一,市場眼看不對,紛紛跟風。
盧寧和盧風都被抓了,盧氏正式進入破產清算流程,謝倩急了,催著盧清清回雲宮小區求陸湛幫忙。
她去了,卻和陸湛說:「我們離婚吧。」
陸湛對此早有預料,隻是抬頭問她:「你想要什麼?」
兩人當天就在律師見證下,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盧清清什麼都沒要,隻讓陸湛送了她一張去江城的機票。
江城,是廖凡在的地方。
三個月後,我再見她,是在陸氏公司下面的小公園。
她已經幫著謝倩處理完了大部分盧家的事,人也曬黑了一些,整個人看著都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隻是抽煙的習慣倒是卷土重來了。
她掏出一支煙,「媽媽開始還不太能接受盧氏倒閉的事,畢竟富太太做太久了,我天天開導她,和個知心姐姐似的。」
「對了,」她看向我,「我在江城那兩周,謝謝你照顧她。」
我搖搖頭。
畢竟那也是我的生母。
「她,」盧清清有些不好意思,「她聽說你把爸爸也接來海城了,說想見見爸爸……」
「她和我也說過,」我抱歉笑笑,「這事我問過爸爸,爸爸說已經過這麼久了,他以前確實一直放不下,如今是真放下了,以後還是不要見面,就當個陌生人吧。」
「也好。」半晌,她悠悠地吐了口煙圈。
「下周我去江城。」
「廖凡那邊……」
「還是不見我。」她嘴角溢出一抹苦笑,「但我不會放棄的。」
以前他追著她來海城,如今,她追著他去江城。
「小澈,」她默了許久,對我道,「我其實一直想對你說,以前那些事,真的很對不起,也非常謝謝你。」
我搖搖頭,「都過去了。」
離開時,我對她說:「以後還是少抽點吧。」
她轉頭,甩了甩新燙的大波浪,笑著擺擺手,「我不,我如今又不用在任何人面前演了。」
還是一貫的任性。
盧清清離開後,我坐在公園長椅上等陸湛。
不一會兒,就見他雙手捧著一個快遞盒走過來。
「這是什麼?」我迎上去。
「今天寄到公司的。」他將盒子放在長椅上,「是翻譯大賽主辦方寄來的。」
我打開,裡面是一個第一名的獎杯,還有一張聘書。
「所以,」他摸著我的頭,「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你到底取的什麼筆名?」
「你真的不知道?」我笑著歪頭。
他將我拉入懷中,聲音輕且溫柔。
「知道,但想聽你說。」
我雙手攀上他的脖頸,對上他帶笑的雙眸。
「湛澈。」
湛澈,意為清澈明亮。
清澈明亮的真愛,從不會認錯。
【正文完】
1
下午五點,陸湛結束了一個會議,就急匆匆往家裡趕。
「陸總最近都準點下班啊?」小趙小心翼翼地向張秘書打聽。
張辰笑了笑,隻道:「陸總顧家。」
作為一個合格的秘書,後面的話他沒再說。
他其實想說的是,夫人如今懷孕五個月,懷的又是雙胞胎,要不是夫人天天催著,陸總根本就不想來上班。
如今還能在公司見到他,已經很不錯了。
陸湛一到家,直奔書房。
果然,在桌前看到了自己妻子,挺著孕肚,還在翻譯材料。
「漢娜託馬斯翻譯大賽」結束後,「湛澈」的翻譯水平得到了評委的一致認可,尹瀾澈收到了出版社的橄欖枝,如今已經翻譯了好幾本英文詩集。
「回來了?」尹瀾澈聽到動靜,抬頭對著他笑。
「今天不是說還要和老同學吃飯嗎?你怎麼還跑回來了?」說著她便準備起身。
「約的七點,」陸湛過去扶她,十足的小心翼翼,「不回來看你一眼,我吃得不放心。」
「晚上不許工作了。」他霸道地將她攤在桌上的書收起來, 「隻許玩和休息。」
她眉眼彎彎,「知道啦,你趕緊走吧,我晚上什麼都不幹。」
她推推他,「不是大學時最好的朋友嗎?多年不見,別讓人等急了。」
陸湛點點頭,但還是在家看著尹瀾澈吃完晚飯,才踩著點到了約定的餐廳。
唐傾已經在等著了。
「恭喜你,」唐傾笑著舉杯,「就要做爸爸了。」
「謝謝!」陸湛與他碰杯。
「結婚了就是不一樣啊,」唐傾打趣他,「你臉上就差沒寫著我有老婆我幸福幾個大字了。」
陸湛笑了起來。
唐傾又笑笑,「預產期什麼時候?我這個做幹爹的,提前先把紅包準備好。」
「那你得準備兩個。」陸湛笑道。
「雙胞胎?」
「嗯,所以可能會提前發動。」
唐傾哈哈笑,「那你以後可得做好心理準備,我聽說很多雙胞胎連父母都分不出來。」
兩人又敘了會兒舊,唐傾知道他惦記家裡的人,也沒多留他,便散了。
和唐傾分別後,陸湛去了趟「清澈」甜品,給尹瀾澈買蛋糕。
等蛋糕時,他目光看向店內靠窗的一個位子,不自覺地想起方才唐傾的話。
很多雙胞胎,連父母都分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