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話音未落,他的吻就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
「老婆,」他一邊吻我一邊說,「我好想你。」
我眼一熱,不自覺地便回抱住了他。
盡興之後,已是深夜,他將我摟在懷中,笑道:「我真是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麼了,剛才在店裡看到你,我突然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真是的,明明才分開兩三天,怎麼和個毛頭小子似的。」
他揉了揉眉心,又吻了吻我額頭,「我……也不知道最近是怎麼了,就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我也說不出來是什麼不對,但好像就是感覺不對,我……」他搖頭,自嘲道,「也許是年紀大了?」
「不過不重要了,」他將我摟得更緊了些,「應該是我最近太累了。」
半晌,我向他懷中拱了拱,嗡聲道:「阿湛……」
我顫著聲,「如果,如果我其實……」
輕微的鼾聲傳來,陸湛已經睡著了。
我閉了閉眼,也許這就是命吧。
過了一會兒,我輕輕下床,想了想,還是給盧清清打了電話。
兩小時後,她來了。
她將我拉到書房,顯然是氣急了,「你怎麼回事?我才回家兩天,你就闖出這麼大的禍?」
「我沒想到會在甜品店遇到他。」
「我不是讓你沒事不要出門嗎?你為什麼還要出去?」她生氣道,「你知不知道,剛才保安給我開門時那疑惑的樣子,我隻能說我剛才是走側門出去又回來的。」
「姐,」我抬頭,「我覺得,這樣對陸湛,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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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下,「你說什麼?你該不會想告訴他真相吧?」
「他難道不應該知道嗎?我們憑什麼這樣對他?」
她冷笑一聲,「你是為了他?還是為了你自己?」
我愣了愣。
「你在想什麼,我大概也知道,同樣是女人,你陪了他一年,有感情也是正常的,你是不是覺得,如果他知道了真相,會選擇你?」
我沒說話。
「別傻了,我的妹妹。」她走近一步,按住我的肩膀,「那是誰?陸湛啊!一個隻用一年時間,就把陸氏董事會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人,你覺得他知道了我們兩個如此算計他,會因為戀愛腦放過你?你可是騙了他的人啊。
「同樣,陸家和盧家,你覺得會對此善罷甘休嗎?如果陸湛真的借此發難,到時候我們都會完蛋,你就算不為我想,不為盧家想,那爸爸呢?
「爸爸現在每天的醫療和護理費有多高,你心裡難道沒有數,這些錢不都是我從盧家拿的?你讓盧家不好受,盧寧又不是我的親父,你覺得他能放過你?你不考慮自己也要考慮躺在醫院裡的爸爸啊……
「以後你自己能承擔所有這些後果嗎?爸爸的護理費怎麼辦?你難道回去KTV賣酒嗎?」
我死死地咬著唇。
「小澈,聽我的,」她嘆氣道,「我們沒有別的路可以走,隻有我們好好地換回來,大家才都好過。」
半晌,我道:「我回去了。」
「小澈,」她默了下,「明天,你幹脆就先回安縣吧,別在海城待著了,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我輕聲道:「好。」
「等一下,」她突然道,「把衣服換過來給我,包括你的內衣。」
3
走出雲宮小區,已經過了一點。
保安在崗亭裡打著瞌睡,畢竟有著最高精度的人臉識別門禁和全方位的安保系統,這個小區說是海城最安全的小區都不為過。
住在這一片的人非富即貴,都有私家車,所以出租車一般很少在附近拉活。
我走了足有三公裡,才叫到一輛五公裡以外的車。
司機師傅來了挺不開心,一路上都在說這是系統硬派給他的活。
下車後,我額外支付了他50塊,他倒是有點不好意思,「算了算了,我也不是說你,就是說這系統安排得不科學。」
「您拿著吧,」我輕聲說,「大半夜的,都不容易。」
第二天一早,我收到了盧清清的信息。
「給你買了今晚七點回安縣的火車票,車次XXX,你白天收拾收拾東西,早點出發,別誤了車。」
我環顧一周,收拾東西?
這屋裡的東西,除了手機和老家鑰匙,又有什麼是真正屬於我的呢?
又有什麼可收拾的呢?
五分鐘後,盧清清又發來了一條短信。
「小澈,晚上到安縣就十點了,你注意安全,到家了給我響一聲電話,我就放心了,一定別發信息。」
我盯著手機看了一分鐘,回了個「好」字。
可我到底還是沒有走成。
我剛要出門時,門鈴響了。
我打開門,門外之人穿著一件臟兮兮的呢子外套,頭發也亂糟糟的,吊兒郎當地站在那裡,看著我。
「別來無恙啊。」他說話時,一股酒氣噴了出來。
「廖……凡?」我愣道。
他一下子推開門,將我猛地按在墻上,掐著我的下巴,「怎麼?才走了不到兩個月,就連自己老公都不認識了?」
「廖凡,「我輕聲,「你認錯人了,我是小澈。」
「小澈?」他怔了一瞬,猛地掐住我的脖子,「你怎麼會在這裡?阿清呢?」
我被他掐得咳嗽不止,「我住在這裡……」
「你住在這裡?」他愣了半晌,掐著我的手緩緩松開,似是自言自語,「換回來了?是換回來了?」
「對,」我蹲下喘氣,「我們換回來了。」
「所以……」他喃喃道,「她現在是陸湛的老婆?」
我沒說話。
「哈哈哈哈哈……」他大笑起來,又猛地將桌上的花瓶扔到地上,碎片四濺,他卻沒有收手的意思,繼續將桌上其他東西通通掃到地上。
「換回來了,換回來了,她憑什麼換!」
「你!」他突然沖過來抓住我的肩膀,「你為什麼要和她換回來?」
「她想換,」我輕聲說,「我就和她換了,畢竟那些……」我頓了頓,「本來就不是我的。」
「你可真是天下第一的好妹妹。」
「廖凡,你們分手,是你們兩個的事,和我沒有關系。」
「沒有關系?」他笑著從兜裡掏出兩張結婚證,「你自己看看有沒有關系!」
我目瞪口呆看著那張結婚證,不可置信道:「你們用我的身份結婚?她明明說過不會這麼做的……」
「呵……」他扯出一個笑,「所以,你還覺得和你沒有關系?尹瀾澈,從法律角度來說,你,」他輕輕在我耳邊吹了口氣,「可是我老婆啊。」
我猛地將頭轉開,「廖凡,你明明知道這是你們兩個的事,我根本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我使出全力想擺脫他,他卻一下子將我領口扯開,右手掐著我裸露的肩膀,「怎麼沒關系?盧清清跑了,你不還在這裡嗎?你不是最擅長扮她嗎?」
「過去一年,你不是都在幫她陪陸湛睡嗎?反正都是演她,你是她的好妹妹,陪他睡陪我睡,有什麼區別?」
「廖凡,」我的力氣根本掙不開他,全身都在抖,「求求你了,你醉了,廖凡我求你放開我好不好?」
「你不願意?」他喃喃道,突然又猛地掐住我的肩膀,「為什麼不願意?啊?因為我沒有陸湛有錢是嗎?他有錢你就可以陪他睡一年,我沒錢你就不願意?」
他一下子將我扔在地上,看著自己顫抖的右手,顫著聲道:「你個沒良心的婊子,我的右手不是為了保護你才被人弄殘的嗎?你怎麼能跑了?你怎麼能跑了!」
我跪倒在地,玻璃碴扎進了手心。
我痛苦得倒吸了口氣,「廖凡,你,你看清楚,我不是盧清清。」
「不是嗎?」他懵懵懂懂地看著我,突然又跪倒在地,抱住我道,「阿清……阿清……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應該喝酒,不應該發脾氣,我就是因為不能畫畫太難過了,我錯了阿清,我再也不會這樣對你了,原諒我這一次吧,好嗎?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我淚流滿面,任他抱著我,在我身側緩緩滑落。
他醉倒了。
我輕輕推開他,忍著手心的痛,找到手機,顫著手指打電話給盧清清。
電話前兩次都被掐斷了,第三次終於接通,我還沒說話,她生氣的聲音已經傳來,「你怎麼回事?不是說不要主動聯系我……」
「廖凡來了。」我說。
電話那頭突然陷入了沉默。
「你和他用我的身份結了婚,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清清?」陸湛的聲音通過電話傳了過來,「幫我拿一條領帶過來。」
我愣了愣。
「我今晚沒法和你多說,」盧清清小聲,「我馬上要和阿湛去個慈善晚會,你想辦法先穩住他,明天我會聯系你。」
「等……」我話音未落,嘟嘟嘟的忙音已經傳了過來。
手心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我仰起頭,擦幹淚,穿上衣服,去樓下藥店買了碘附和棉棒。
「姑娘,」賣藥的是個大姐,「你這個最好還是去醫院看看,可能得打破傷風啊。」
我點點頭,「謝謝啊大姐。」
從醫院回來,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廖凡就那麼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打著呼嚕,睡得很沉。
我想了想,還是從廚房拿了把刀,鎖上廚房的門,就這麼握著刀,靠著櫥櫃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廚房門把手擰動的聲音。
我驚得一下子跳起來,發現外面天已經大亮。
「咔嚓!」門鎖開了,我緊緊握著刀,警惕地看著門口。
廖凡打開門,進來,手上拿著個小鐵絲。
「你別害怕。」他輕聲說,「我沒有惡意,隻是怕你在裡面出事。」
我依舊舉著刀,沒有放下。
「昨天我喝多了,真的很對不起。」他頓了頓,「我,我把外面都收拾好了,你不用怕,真的,我現在很清醒,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點點頭,默了下,「小澈。」
客廳真的已經被他打掃得幹幹凈凈了。
「對不起。」兩人對坐在桌子兩側,他又一次道。
「廖凡,」我開口,「既然你現在都清醒了,那我們去把離婚辦了吧。」
誰知他搖頭,「不行。」
「為什麼?」
「小澈。」他吸了吸鼻子,「我前一陣子喝多了住院,阿清她就是那時候偷偷走的,我出院後就一直在找她。
「小澈,你能不能幫我約她出來,我隻想好好地和她再見一面,我們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
我想起盧清清每次提起廖凡的神情,默了下,「她已經是陸太太了,我想她應該不會想見你的。」
「她會見我的,」他淡聲,「你和她說,我給她七天時間,如果她不來見我,我就將一年前的事,都告訴陸湛。」
「你說什麼……」
他點頭,「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已經沒什麼好失去的了,小澈,我昨晚喝多了,對你說了些混賬話,真的很對不起,但是如果你幫我約她出來,隻要她願意見我,我就和你去辦離婚。」
廖凡給我留了個手機號,就離開了。
我等了一個白天,盧清清都沒有聯系我。
下午六點,我給她打了幾次電話,她沒有接。
我給她發了短信:「我在老地方等你,如果你不來,我就去雲宮小區。」
晚上八點,她到了。
坐在車上,一時安靜。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用我的身份和廖凡結婚了?」
她默了下,沒答。
我看了看她,「他是來找你的,你去見他吧。」
「我不會見他的。」她道。
「你知不知道我回來之前,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她仰起頭,似是極力抑制眼淚流下來,「廖凡右手傷了,再也不能畫畫了,是因為一次出去,有幾個小混混欺負我,他為了保護我,被人用磚砸了手。」
「在你眼裡,我是個薄情女對不對?」她轉過頭,淚順著臉頰流下,「我本來真的是想陪著他的,他不能畫畫也沒有關系,成不了大畫家也沒有關系,隻要我們能好好地在一起就好了。可我上網幫他投簡歷,找工作,他卻一個都不願意去,隻知道在家裡不停地喝酒。」
她用手不停地擦著眼淚,看著窗外,「他一喝醉,就會不停地咒罵自己的右手,說自己是個廢物,不停地砸家裡的東西,不停地砸不停地砸……酒醒之後,他又會跪著求我原諒,說自己再也不會喝酒,再也不會這樣了,可是第二天,又是……」她捂住臉,「我每次看到他這個樣子,真的好害怕,我也好自責,我覺得都是因為我,他才變成這個樣子的,我知道我應該陪著他的,可是我真的受不了啊……」
她捂著臉,淚水順著她的指間流下,「我是真的受不了了,我甚至連和他分手的勇氣都沒有,所以在他住院時,給他留了一封信,我真的在信裡都說清楚了,我沒有想過他會找來……」
「一封信……都說清楚了……」我輕聲說,「但是沒有離婚,是因為你覺得,反正結婚證上也不是你的名字嗎?」
「小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