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是唯一的遊輪靠岸的機會。
陸呦知道,隻靠她一個人的力量,是根本不可能完成這項任務。
不過好在,她現在擁有了一個靠譜的團隊。
陸呦計劃好了,今晚熬夜畫出設計圖稿。用網絡將圖稿傳給給尚嫻淑,讓她一定不計一切代價,在三天之內,監督鹿風工作室做出這套禮裙,同時她也會用視頻網絡在線指導,無比在第五天送到第五號碼頭港灣來。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那麼鹿風便有一線希望,可以在ICLO的潮流狂歡節嶄露頭角。
......
陸呦一整晚都盤腿坐在客廳沙發,抱著電腦畫圖。
既然是遊輪上的化妝晚會,陸呦準備利用海洋元素,設計出一款小美人魚的風格裝,採用蕾絲作底、金線鑲邊,將小美人魚在日出化成泡沫的哀傷情緒,融入設計之中。
在她看來,真正的時裝設計,不僅僅是要讓人眼前一亮,更要讓人們讀懂設計背後的故事。
隻有故事,才能支撐一個品牌走向經典和永恆。
陸呦熬夜畫圖,陸寧也陪著他。
好幾次她讓他去睡覺,但陸寧強撐著精神,說要陪她一起奮鬥,給她泡咖啡、剝瓜子、捏肩捶背......
不過沒多久,這小孩就抱著靠枕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陸呦給他身上搭了一層薄毯子,以防著涼。
有家人陪在身邊,她像開足了馬力似的,一點也沒走神,努力完善著這晚禮裙的細節。
她要讓家人過上好日子,讓媽媽的病情好轉、讓爸爸在有生之年能看到陸氏集團東山再起、也讓弟弟能更自信地面對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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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晚禮裙的紗裙上,加入了貝殼和海螺的設計,渲染小美人魚的純真與唯美。
每一顆海螺貝殼,她都親自手繪,甚至連上面的紋路都經過設計,以求最到最大限度的精致。
凌晨一點,進度完成了80%,陸呦腦子混混沌沌,索性便來到了甲板上,吹吹冷風,清醒一下。
深夜酒吧還在營業,吧臺有稀疏的人影,唱片機裡放著宛如安魂曲一般的古典樂。
海上起了風浪,時不時有冰涼的海水星星點點撲在身上,微涼。
陸呦又回房間取出了一條黑色絲巾,披掛在肩上,望著眼前茫茫無涯的漆黑海面,怔怔地出神。
便是這時,一陣風起,不設防間,絲巾便被風給吹走了,飛過了桅杆,吹向了後艙。
陸呦急忙沿著船舷追了上去,卻見遊輪後艙站著一抹黑色的身影,風正好將絲巾吹到他的臉上。
蔣鐸拿起了絲巾,嗅到很溫柔的“雨後清晨”的馨香。
那是讓他無數個長夜裡痴戀沉淪的的味道。
陸呦跑過去,企圖奪回絲巾,奈何蔣鐸揚了揚手,沒讓她夠著。
“這是我的!”
他臉上掛起不懷好意的微笑,似乎並不打算將絲巾還給她:“誰撿到,便是誰的。”
“過分了啊。”陸呦踮起腳去夠他的手:“這絲巾很貴,你還給我。”
自從家裡破產之後,家裡絕大多數資產都被銀行拿去抵債了,這條絲巾同樣價值不菲,但更重要的是,這是媽媽給她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在銀行盤點資產的時候,她偷偷將絲巾塞在胸衣裡帶走,這才保了下來。
“蔣鐸,還我!”
蔣鐸揚著手,小姑娘自然夠不到,抱著他的手臂,簡直要爬到他身上了。
“還我!”
他低頭,便是她近在咫尺的臉蛋,唇紅膚白,細長淡遠的眉梢間,帶了幾分怒意,像被逼急的小兔子。
蔣鐸後退了兩步,似乎有意逗她,笑著說:“這會兒怎麼不用敬語、叫蔣先生了?”
陸呦知道他還在為中午的事耿耿於懷,嘟哝道:“叫你蔣先生,這不是禮貌麼。”
“你什麼時候這麼懂禮貌了。”
“難不成在人前我還你呀你的,叫你蔣鐸嗎。”
蔣鐸笑了:“聽說,你小時候跟別人叫我老公。”
“......”
被提到黑歷史,陸呦臉頰頃刻間脹紅了,心裡默默把陸寧一頓拳打腳踢。
“沒有,你哪兒聽的謠言。”她索性死不認賬:“我怎麼可能這樣。”
“抵什麼賴。”蔣鐸淡淡道:“反正這聲老公,你遲早要叫。”
“你等著吧蔣先生。”
“我等著。”
兩人一時無言,陸呦看著他手裡的絲巾,於是服軟道:“那以後我叫你名字,行了吧。”
“你可以叫我哥哥。”蔣鐸脫口而出:“就和以前一樣。”
“那別人不知道誤會成什麼樣了。”
“讓他們誤會又怎樣,你不是想成功、想賺錢嗎。”蔣鐸不滿道:“放著你蔣哥哥大好的人脈不蹭,就這麼急切地跟我劃清界限?”
“你給我蹭人脈,那我永遠還不清你了。”陸呦很認真地說:“還清了一千萬,我也欠著你人情。”
“欠著...有什麼不好。”
“當然不好,我不喜歡欠別人,說好了要還,那就一定按時還。”
“我是別人...”
她這般泾渭分明地和他劃清界限,蔣鐸聽著,心裡卻像被細針刺了一下。
尖銳的刺痛隻有那麼一下,但隱隱的疼意...持久而綿長。
隻有對喜歡的人,才可以無端放肆和依賴。
不喜歡的人,都是別人。
蔣鐸嘴角掛起一抹嘲諷的笑意,轉身便離開了。
第41節
陸呦不明所以,見他真是不打算還她絲巾了,立刻追了上去,和他搶奪了起來:“蔣鐸,別這麼無聊。”
“老子是無聊,才會大半夜不睡覺......”
在這裡陪著你熬夜到現在。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風浪襲來,遊輪劇烈地抖動了一下,小姑娘重心不穩,朝他撲了過來。
蔣鐸下意識地護住了陸呦,後背脊梁骨重重地撞在了欄杆上,疼得他皺了皺眉。
手裡的絲巾,被大風吹得飛了出去,飄在了海面上。
陸呦用力打了蔣鐸一下,怒聲道:“那是我唯一一條拿的出手的絲巾了!”
蔣鐸本來沒想這樣,他沉聲道:“一條絲巾有什麼大不了,賠你就是了。”
“那是媽媽送我的十八歲禮物,你拿什麼賠!”
想到身患絕症躺在病床上的媽媽,陸呦眼睛一下子又紅了。
也許...那條絲巾將是媽媽留給她唯一的禮物了。
蔣鐸望了望還算平靜的海面,咬了咬牙,索性便直接脫了上衣,翻過船舷欄杆,直接跳進了海裡。
陸呦本來生他的氣,沒想到這男人腦子一根筋,竟然會直接往海裡跳。
她嚇呆了,匆忙跑到一樓的甲板上,抓著圍欄,衝海面大喊:“蔣鐸!你回來!我不要了!”
男人頭也不回,朝著海面上那一抹飄搖的絲巾遊了過去。
陸呦又驚又怕,心髒怦怦直跳,索性直接翻過了圍欄,抓著船舷邊的桅杆,望著他漸遠的身影——
“絲巾不要了!求你,蔣鐸,你回來好不好!”
“我真的不要了!你快回來啊!”
一開始,陸呦還能隱約看到他的背影,但是夜色濃鬱,很快,她的視線便再也觸不到他了。
他和絲巾一起,消失在了波瀾洶湧的海面。
“蔣鐸,你在哪裡?”
“你出來啊,求你了!別開玩笑了!”
她嗓音裡帶了哭腔,仿佛生命中最最重要的東西,隨著他身影的遠去,而一點點地流失了...
她用力擦掉了眼淚,正要跳下去找他。
嗯
忽然間,靠近船舷的海面,男人猛地探出了頭,大口地呼吸著:“艹,齁死了。”
陸呦的心髒慢了半拍,跌坐在了船舷邊,全身無力。
蔣鐸手上死死攥著那條黑色絲巾,不住地衝陸呦搖晃:“別哭死小孩,哥給你找到了。”
“你快回來!”
蔣鐸快速地遊回了船邊,陸呦撿起邊上的救生繩,順著高高的船身放了下來。
蔣鐸臂力驚人,身形也非常敏捷,一根繩子便讓他攀上了船舷,翻過圍欄。
他上身不著一物,麥色的皮膚上沾染著湿漉漉的水珠,肌肉飽滿,線條也流暢優美。
他見對陸呦紅著眼睛,直勾勾盯著他,不滿說道:“還生氣啊?我都給你撿回來了。”
說完,他便湿透的絲巾遞給她。
陸呦奪過絲巾,一把砸他身上,怒聲道:“混蛋,你是瘋了嗎!”
蔣鐸不明所以,以為她還在為險些丟了絲巾的事生氣,憋屈地道歉:“我不知道那是你媽媽送給你的,對不起嘛。”
陸呦用手臂擋了擋鼻子,手肘用力揩掉了眼角的淚花。
蔣鐸輕松地笑著,將湿漉漉的絲巾擰幹了遞到她面前:“都給撿回來了,還要怎麼樣。”
陸呦又氣又急,使勁兒瞪他:“你是不是有病。”
“我是有病,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他早就病了。
蔣鐸也有些不耐煩了,拎著湿答答的絲巾:“所以你到底要不要?”
“不要了!”
她氣呼呼地轉身離開了。
“不要,給我了。”
“拿去啊,混蛋!”
這傻子,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相比於他的安危而言,什麼都不重要了。
他才是她心底最珍貴的東西。
蔣鐸見小姑娘生氣地離開,也有些懊惱。
明知道這小姑娘心事重、輸不起,便不該輕易跟她開玩笑,尤其用她媽媽送給她的珍愛之物。
他擰幹了絲巾的水,小心翼翼地折疊了收好,轉身準備離開。
卻沒想到小姑娘又跑了回來,用力揪住了他的手腕。
蔣鐸回頭看了她一眼,無奈說道:“怎麼,還沒消氣?”
“沒有!”
“那你打我兩下吧。”他閉上了眼睛:“哪都行,別打臉,明天要跟人談合約。”
卻沒想到,下一秒,陸呦撞進他懷中,緊緊抱住了他的腰。
蔣鐸驀然睜開眼,看著懷中的女孩。
她將臉埋進了他懷中,很用力很用力地抱著他,仿佛在他身上扎了根,仿佛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
蔣鐸全身僵硬,顫抖的手挺在空中,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擱:“幾...幾個意思啊?”
陸呦抱緊了他,瓮聲瓮氣地喃了聲——
“你真的很討厭。”
蔣鐸緊緊攥著絲巾,心情漸漸平復了,手落在她的背上,淡笑道——
“我不是一直都...挺招你討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