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而寧菲則是皺著眉頭，神色嚴肅，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
女兒手裡的那本書她見過，是好友鄭心玫送給女兒的生日禮物。
如果岑夢拿出來的那本書，真的是女兒的那本，那岑夢和女兒之間究竟有什麼她不知道的淵源？
寧菲從前不認識岑夢，也沒從女兒口中聽過這個名字，此時滿心都是疑問以及對女兒的擔心。
隻是寧菲見女兒的表情鎮定自若，似乎早有準備，才沒急著出來說話。
果然，聽到岑夢的問話，寧芋萱隻是牽了牽嘴角。
“你說，書是你親自去拿的。那你知道易心女士是在私人讀書會上，當場在書上寫下的寄語嗎？現場隻有易心女士的好友和被邀請的客人，沒有任何媒體。”
寧芋萱一邊撫摸著手中的書脊，一邊漫不經心地說出這段話。
娓娓道來的語氣，沒有半分咄咄逼人，卻又讓人不由自主地聽進去她說的話。
不隻岑夢一時語塞，就連直播間都有不少人被鎮住。
【聽起來，這書好像確實是寧芋萱的啊？不然她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是啊，岑夢都說不出話反駁，這不是更說明寧芋萱才是書原本的主人？】
岑夢粉絲不甘示弱地回擊。
【夢夢隻是不屑於揭穿寧芋萱而已，她太善良了！】
【知道讀書會的事情也不能證明書是寧芋萱的啊！誰知道她是不是從別人那聽說的，又或者幹脆是瞎編的呢？】
【就是啊，話誰都能說，怎麼就能當證據了？讓我來，我也能編出這麼一段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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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你說的這些，我當然知道！”岑夢擔心暴露自己說謊的事實，下意識地順著寧芋萱的思路回答。
頓了頓，岑夢才意識到，這不是反而承認了寧芋萱說的是真的？
反應過來後，岑夢立刻又說：“寧芋萱，你說這些，是想證明什麼？這本書的的確確是我的，不管你說什麼，她都是我親自拿到，然後送給我媽媽的！難不成你想說，書是我從你那裡偷的？”
此話一出，現場的氣氛陡然一變。
在這之前，兩個人之間哪怕再針鋒相對，表面上也是在“心平氣和”的交流。
岑夢這麼一質問，這場衝突就再不可能以一種體面的方式揭過。
“我沒說是你偷的。”寧芋萱涼涼地看著岑夢，“我隻是說，這本書原本是我的。”
岑夢厲聲道：“你說這書是你的？這書上又沒有寫你的名字，你隻不過恰好知道讀書會的事情，怎麼敢這麼說？”
她的語氣激動，和寧芋萱的冷靜形成鮮明對比。
岑夢說完後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開始後悔。
她隻想讓寧芋萱丟個大臉，卻沒打算在直播裡鬧得這麼難看，甚至於，自己被寧芋萱三言兩語激得情緒差點失控。
哪怕最後自己贏了，也和自己在公眾前展現的一貫形象不符，不利於輿論。
岑夢做了個深呼吸，吐出一口氣：“芋萱，沒關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沒等她將這句場面話說完整，寧芋萱忽然笑了笑：“剛才那句話，你再說一遍？”
岑夢微怔：“我說，我知道你不是……”
寧芋萱：“上一句。”
岑夢：“……”
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岑夢的臉色一變。
“你說……書上又沒有寫我的名字。”寧芋萱不緊不慢地將書翻開，書籤剛好卡在剛才她看了許久的那一頁。
“那你看看，這是什麼？”她舉起手中的書。
岑夢隱約猜到了什麼，目光卻還是下意識地看了過去。
攝影師站在看熱鬧的第一線，第一時間舉起微距鏡頭，給了寧芋萱手中的書一個特寫鏡頭。
寧芋萱翻開的那一頁的內側，是用藍色籤字筆手寫的一段話——
“願我們都能堅定地愛著一個人，直到死去。
by芋萱。”
看墨跡的顏色，應該是一兩個月前就寫下的。
……
直播間沉默了幾秒，隨即彈幕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
【不是吧？我人傻了……這什麼情況啊？】
【我去，這是鐵證了吧，所以這書真是寧芋萱的啊？】
【救命我替人尷尬的毛病又犯了……岑夢顯擺了半天的東西，搞半天是別人的？】
岑夢已經傻眼了。
她拿到這本書的時候仔細檢查了扉頁和末頁，整體也大致翻過一遍，沒發現什麼特別之處。
再加上書很新，岑夢根本沒想到，會有一頁被人寫上了這樣的兩行字。
慌亂之下，她條件反射地左顧右盼，發現周圍人的表情都變得微妙起來。
不僅是寧芋萱和寧菲，就連工作人員的目光裡，都好像充滿了對她的鄙夷。
岑夢不敢想象，此時直播間裡的那麼多網友，都是怎麼看她的。
“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岑夢口不擇言，“這書、這書明明就是我……”
話說到一半，卻是心虛地說不下去了。
寧芋萱替她把話講完：“是你親自去英國，在易心老師的讀書會上拿到的？”
岑夢：“我……”
“對了。”寧芋萱仿佛突然想起來了什麼，輕描淡寫地補充，“當天到場的客人，除了易心老師的新書，還能收到老師贈送的一套特典。我的那套在家裡的書架上，如果你真的很喜歡，我可以借給你看看。”
最後這句話是方才岑夢剛才說過的，寧芋萱原封不動還了回去。
岑夢的臉色愈發慘白，嘴唇顫抖地說不出話來。
之前為了反駁寧芋萱說出的話，現在全變成了刺向她自己的回旋鏢。
岑夢的反應，無疑證明了誰說的才是事實。
剛才被岑夢粉絲控場的直播間，徹底變了風向。
【哈哈哈我就說岑夢喜歡讀書的人設容易翻車，沒想到會這麼快，這才第一期節目啊】
【岑夢粉絲吹了半天搞得那麼牛，還以為多厲害呢，原來是偷了人家寧芋萱的東西炫耀】
【這麼看來寧芋萱真的好低調啊，要不是岑夢，大家都不知道她有易心老師的限量版新書，這才是真正的在文壇有人脈吧！】
【話說回來，這書到底是怎麼從寧芋萱手裡跑到岑夢那的？難道真是偷的？】
……
絕望之中，岑夢深吸了一口氣。
事到如今，原本用易心的書給自己立人設的計劃，已經徹底不可能繼續了。
繼續糾纏書的歸屬，隻會坐實她從寧芋萱手裡“偷東西”的事實，她必須要想辦法將自己偽裝成受害人，博取大眾的同情。
岑夢閉上雙眼思考，一個想法在她腦中逐漸成型。
片刻，她睜開眼睛，楚楚可憐地看向寧芋萱：“芋萱，對不起……其實這書是我男朋友送給我的。他是圈外人，行事很低調，所以才讓我說是我自己拿到的。”
岑夢的眼中滿是傷心和困惑，仿佛一個完美的受害者：“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我男朋友他……你……”
她哽咽起來，聲音透著哭腔：“抱歉，我情緒失控了。”
說罷岑夢突然站起身，在眾目睽睽之下，捂著嘴跑去了一層的洗手間。
洗手間是私人區域，攝影師也不好去追，隻能捕捉到一個岑夢跑遠的背影。
岑夢的舉動，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無處訴說一樣。
大多數網友還是不買帳，嘲諷岑夢自己不佔理，就試圖用眼淚博取同情。
【最討厭岑夢這種人了，說不過就哭】
【就是啊，做錯了道歉是應該的，哭什麼啊】
但岑夢的眼淚，也的確換取了一部分觀眾的憐惜，還讓岑夢的粉絲更加心疼。
【我說差不多行了吧，不就是一本書嗎，搞得好像岑夢犯了天條一樣】
【就是啊，岑夢可能是做錯了，但也罪不至死吧，誰敢說自己從來沒有虛榮過？】
很快，直播間的兩撥人就吵了起來。
更有一部分粉絲，從岑夢的一番話中捕捉到了蛛絲馬跡，趁此機會替岑夢說話。
【你們別急著罵岑夢，說不定她真的不知情呢！】
【是啊，你們就不覺得奇怪嗎？寧芋萱的書為什麼會跑到岑夢的男朋友手裡？他們是什麼關系？】
【賭五毛事情會反轉，岑夢的男朋友就是關鍵！】
……
直播間亂成了一團，現場也沒好到哪裡去。
誰都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岑夢突然跑去了洗手間，不知道是不是躲在裡面哭。
導演在看了直播間的數據後，卻決定直播仍舊繼續，隻是先插播一段廣告。
在岑夢和寧芋萱的對峙開始之後，直播間的在線人數一直在攀升，如果這個時候停止直播，就等於將熱度拱手送人。
事情看起來還在控制的範圍內，那就沒必要切斷直播，用一段廣告做緩衝就夠了。
導演組派了人去衛生間和岑夢溝通，岑夢的母親喬雅珍也跟著一起去了。
房間裡隻剩下了兩組嘉賓。
寧菲走到女兒身邊：“萱萱，你還好吧？如果難過的話，就和媽媽說。”
就算女兒從未和自己說過其中內情，從剛才女兒和岑夢的隻言片語中，寧菲也猜到了大概。
岑夢口中的那個男朋友，多半就是顧雲皓。
難怪……這次女兒這麼堅定地要分手。
而她作為母親，竟然對此一無所知，讓女兒獨自承擔被人背叛的痛苦。
寧菲既自責，又心痛。
寧芋萱給了母親一個安撫的眼神，笑著搖頭：“我很好，媽。”
她知道寧菲擔心的是什麼。
但脫離劇情控制之後，她對顧雲皓已經沒有了任何感情，隻覺得他惡心。
顧雲皓將她的書送給岑夢這件事，除了讓她對顧雲皓的厭惡更上一層樓，並不會讓她產生難過或憤怒的情緒。
見寧菲依舊一臉擔心，寧芋萱笑了笑：“媽，你餓不餓？節目組不是說晚飯我們要自己做嗎，你想吃什麼？”
寧菲搖頭：“媽不餓。”
寧芋萱做個誇張的鬼臉：“可是你女兒已經餓得肚子咕咕叫了！”
寧菲終於被逗笑：“那就做你愛吃的，紅燒肉，怎麼樣？”
“好！”寧芋萱點頭，“還想吃小雞燉蘑菇，蒜香排骨！”
兩個人闲聊著，另一邊岑夢也終於由工作人員陪著，從洗手間出來了。
隻是眼圈還有些紅紅的，一副剛哭過不久的模樣。
導演見岑夢被安撫好了，通知工作人員可以將直播間畫面切回現場了。
剛才的幾分鍾裡，岑夢的粉絲一直在彈幕裡息事寧人。
主旨就是岑夢也是受害者，是被人騙了，並不知道這書其實是寧芋萱的。
直播間裡替寧芋萱說話的大部分是路人，都是來看節目找樂子的，不像死忠粉會一直刷屏。
廣告過後，嘲諷岑夢的彈幕慢慢也變少了。
工作人員宣布，接下來的環節是三組嘉賓一起去附近超市，採購制作晚餐要用到的食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