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許珩年笑了一下,伸過手去認真地幫她整理好。
見他的動作溫柔,她的小脾氣消了大半,揚著腦袋繼續說剛才想要說的:“我覺得,你以後一定會是個好爸爸。”
就剛才他帶孩子那副從容耐心的模樣,還真有幾分奶爸的潛質。
聽到這兒,許珩年頓住動作,目光慵懶地落在她的身上,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你這是在暗示我?”
“………………”
暗示你個大頭鬼啊。
他正微彎著腰,鼻息距離她很近,唐溫想也沒想,稍歪了一下頭,在他疑惑地間隙中,“砰”一下用頭頂向他的。
然而她失算了,本以為能撈個“兩敗俱傷、同歸於盡”,可誰知許珩年的頭簡直就跟鐵一樣硬邦邦的,砸得她生疼,而他卻什麼事都沒有。
她眼角泛著淚花,將盤子順手擱在櫃子上,揉著腦袋抱怨:“你的腦袋是什麼材質做的,這麼硬。”
他笑起來,替她揉了揉:“誰讓你突然撞過來。”
她不服氣,還想反駁,不料卻被走進廚房的人嚇了一跳。
許子毅是進來幫忙端盤子的,誰知剛邁進腳就看見廚房裡的兩個人正膩歪,粉紅泡泡都快溢滿了整間屋子,站在這兒有些尷尬。
唐溫有些不好意思,立馬把許珩年的手拍了下來,用手簡單理了理自己的頭發,重新端起盤子。許珩年直起腰來,對許子毅微微頷首示意。
許珩年比許子毅高一些,兩目相對,前者的氣場顯然壓過了後者。
唐溫雖然不了解許家產業的繼承問題,但從現狀來看,未來十年後的繼承人,應該會在他們兩人之間決出。
難怪剛才大伯母看她的眼神不太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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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圍靠在一張桌子上吃火鍋,簡直不能再熱鬧,許老爺子坐主座,其餘的人按照輩分依次排列。唐溫也不太懂餐席間座次的規矩,就跟著許珩年坐。
她很喜歡吃火鍋,無論是肉片生菜還是粉類都很喜歡,就連平時完全不沾的羊肉,沾了醬之後都會覺得津津有味。
隻不過今天在座的全是長輩,她根本不敢像往常一樣海吃海喝,鍋熟了也隻是夾幾片土豆放在碗裡,話也不太敢說。
倒是許珩年一直在給她夾菜,還都是她喜歡吃的,飲料剛喝完也十分貼心地幫她滿上,吃到後半段她基本連手都沒往前伸過,一直被他照顧。
原本飯桌上還沒人聊公事,也不知道誰突然提起來許家正在跟唐家合作的一個項目,一開始還在談投資和合約,聊著聊著,竟然把話題引到了許珩年身上。
大伯母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尖銳,甚至可以說是陰陽怪氣:“爸,您真是給珩年定了門好親事啊,一旦做了唐家的乘龍快婿,等到唐溫也拿到繼承權,咱們家跟美國那邊的生意就不愁了。”
唐溫本來還算吃得開心,可聽到這句話之後,不禁頓住了筷子,咀嚼的動作也放慢了下來。
席間忽然就安靜了,都忍不住側目看向許珩年。
他正用幹淨的筷子往鍋裡下羊肉片,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置若罔聞。
“唉,說來也是,我們家子毅上學的時候怎麼就一直讀書,也沒談個戀愛什麼的呢,不像珩年這麼會疼人。”
這番話,再加上許珩年在餐桌上一直關心唐溫的舉動,不了解的人總會以為他是在為了繼承人的位子,一直在巴結自己的聯姻對象。
說得太難聽了。
就連一向粗神經的唐溫都聽出她的話裡諷刺的含義,微翳唇角,忽然就沒了吃飯的心情。
自從懂事了之後,唐溫最擔心別人會把她跟許珩年的感情跟利益牽扯在一起,她心裡很清楚,就算她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許珩年也會喜歡她,他的父母也會接納她,這跟她姓不姓唐根本就沒有任何關系。
但是這些表面和氣,背地裡卻暗暗較勁兒的親戚卻不會這麼想。
餐桌上的氣氛被攪得有些緊張,許老爺子陰沉著臉,顯然也有些生氣,攥著筷子的手都有些微微發抖。
給兩個孩子定親的時候,唐家還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雙方根本沒想把這件單純的事情跟商業聯姻扯上關系,況且就算沒有這個“親家”的紐帶,憑借兩家世交的背景,自然也少不了經濟往來。
許老爺子悶咳了一聲,想替自己喜愛的孫子辯解幾句,可誰知話頭剛在嘴邊打了個轉兒,就被餐桌那頭的準孫媳搶了先——
“大伯母,”唐溫的聲音雖然細軟,但在硬氣的時候從不失威懾力,“我跟珩年是因為喜歡彼此才選擇在一起,我們之間是平等的。”
“況且我從來都沒打算接觸唐家的產業,因為我的理想跟經商沒有任何關系,我還有一個姐姐,她在很多方面都比我優秀,所以唐家的繼承權也輪不到我,希望您不要誤解。”
她的確對經商這方面沒有任何興趣,也不具備這樣的頭腦,從小唐父就沒指望她能接班,基本屬於放養狀態。
大伯母聽後,不屑地冷哼了一聲,抱起胸來:“即便如此,你還是姓唐啊,唐家也是集團的股東,等到了選舉的時候,還不是會投給許珩年?”
她原本不想把這件事情拿到臺面上來說,誰知唐溫今天竟然在場,她早就對老爺子的偏心感到不滿,唐溫的出現就是一根導火索。
許老爺子氣得臉都紅了,忍不住咳嗽出聲,嚴厲拍著桌子說:“夠了夠了!”
旁邊的人見狀,立馬上來替他順了順背。
就在唐溫被這句話堵得不知所措時,許珩年在餐桌下牽住她緊張的手,慢條斯理地抬起頭來,目光輕掃了大伯母一眼,聲音冷得如同冰窖:“我也沒打算競爭許家的繼承權——”
見眾人面露震驚,他又輕描淡寫地補了一句:
“我大學修的專業,是法學。”
第86章 八十六點甜
當初填報志願的時候, 許珩年就跟父母商量過專業的事情,他從小就對法律方面的知識很感興趣, 對於經濟學反倒覺得索然無味。
許父也不希望他像當初的自己一樣,為了爭權奪利撞得頭破血流, 越到中年,越覺得人活一世應該輕松自在,不應被枷鎖束縛, 也就隨了他的意願。
許老爺子顯然也知道這件事情, 此時又被大伯母這種做法氣得跳腳:“我還沒死呢!你就開始唯恐天下大亂了!?”
大伯母聽到這兒,臉上有些掛不住,青一陣白一陣,微翕著唇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鬧了這麼一出之後, 很多人都沒了食欲, 火鍋宴很快就結束了。
飯後不久,許珩年被老爺子叫到書房談話,唐溫陪孩子們看了一會兒電視之後, 來到廚房幫忙包水餃。
她從小就跟琴姨學過,所以無論是調餡還是擀皮兒都輕車熟路, 贏得了一眾親戚的贊揚,相反,那個剛上高一的女孩子就沒她這麼熟練了,包得餃子歪七扭八,還浪費了很多餡兒。
她媽媽是許珩年的小姑,見狀, 忍不住蹙緊眉頭數落她:“你看看你弄得餡兒到處都是,就不能跟人家溫溫學一下,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學習不行就算了,家務還做不好。”
唐溫聽得有些尷尬,笑了笑:“小姑,其實我也是最近剛學會的,以前也是一塌糊塗。”
小姑臉上堆滿了笑容,親和地拍拍她的手:“隻要學會了就行啊,不像我家這個,整天就知道玩手機,在學校的成績都是吊車尾的。”
唐溫微翕上唇,不說話了,默默埋下頭安靜地包起餃子來,沒過一會兒她們就把話題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許母趁著沒人注意這邊,悄咪咪地壓低聲音對唐溫說:“中午吃飯的時候,被嚇到了吧……”
她捏緊餃子收尾的角,聳著肩吐了吐舌頭:“有點。”
許母嘆了一口氣,夾起餡兒來放進面皮裡:“以後習慣了就好了,好在大家隻有過年的時候才能遇見。”
以後啊……
她將手裡的餃子擱到竹墊上,忽然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
年夜飯的時候大家都很默契地沒有提中午的事情,氣氛祥和了不少,再加上今年的春晚比較熱鬧,一頓飯吃得還算滿足。
吃完飯,幾個小孩子吵著要出去放鞭炮,唐溫詢問了大人的意見後,裹上棉服帶著他們出門,臨走前許珩年拽住她,從衣架上撈過她的圍巾,一圈圈地纏得嚴實。
“謝謝年年!”看著他將圍巾末尾掖進去,唐溫笑起來,臉頰上的酒窩微微下陷。
他又拿起自己的大衣來,穿上:“我跟你一起去。”
她不禁疑惑:“你不過去跟爺爺叔叔們聊天嗎?”
許珩年唇角微勾,拉過她的手塞進自己的口袋裡,推開玄關的屋門,語氣調侃:“月黑風高,我怕你把我的弟弟妹妹門拐賣給人販子。”
“什麼嘛……”她向外抽了幾下自己的手,沒抽動,隻好任由他這樣牽著,嘴上逞強:“你直接說想跟我在一塊不就完了。”
他看了她一眼,見她像個小孩子似的撅著嘴,想了想,改變說法:“我怕他們賣了你。”
唐溫:“???”
他是在“暗諷”她的智商還不如幾個仍然在過兒童節的孩子??????
即便冷風刺骨,也沒能抵擋住小區裡濃濃的年意。
兩個人給孩子們買了好多仙女棒,隻不過打火機早已被搶劫一空,連能夠點火的香都賣完了,無奈之下他們隻好買了盒火柴湊活著用。
像放羊似的趕著幾個孩子來到空地上,有很多人在這邊放成掛的炮竹,噼裡啪啦地響聲震得唐溫耳朵都快聾了,還沒等她抬起手來,永遠比她快一步的許珩年就幫她捂住了耳朵。
有個弟弟倒是很興奮,邊跳邊指著聲源傳來的地方大聲喊著:“我要放這個我要放這個!”直到鞭炮燃盡了唐溫才聽清他話裡的內容。
“不可以哦,這個很危險的,隻有等你長大了才能放。”她輕蹲著身子溫聲教導他。
小孩子懵懂地點點頭,又問:“那我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
“這……”這個年紀的孩子總是喜歡問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唐溫顯然被問住了,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身旁的許珩年,思忖兩秒後,拍了下手掌,“像哥哥這麼大就能放了。”
弟弟懵懂地點點頭,仰著脖子望向高出他很多的許珩年,為難地抓了抓下巴:“可是哥哥比我大好多啊,”說到這兒又將視線轉到唐溫那兒,覺得她的身高並沒有那麼多壓力,眼裡忽然多了些小期待,“我像姐姐這麼大的時候,可不可以放呀?”
不等唐溫說話,許珩年便將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一臉正經地對弟弟說:“不可以。”
弟弟好奇地睜大了眼睛:“為什麼?”
他揉了揉唐溫的頭發,連臉上的表情都溫柔了許多:“因為姐姐還沒長大。”
弟弟依舊把眼睛瞪得像葡萄一樣,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他還小,不知道什麼叫狗糧。
倒是唐溫被說得極其不服氣,用手肘輕搗了他一下,抗議著說:“我明明還有半年就成年了。”
他不禁失笑,將她手上裝著煙火的袋子接過來,說道:“成年人也有很多煩惱的,小朋友。”
他蹲下身來,從袋子裡拿出一把仙女棒,依次分給圍堆過來的弟弟妹妹。
煩惱?
想到今天中午在餐桌上發生的事情,唐溫輕嘆一聲,默認了他的說法,見他們都拿到了仙女棒,便埋頭從口袋裡翻出剛才買的火柴來。
許珩年側眼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地抽走她手裡的火柴盒,借著月色,白皙修長的指尖輕輕敲了敲盒身,從縫隙中抽出一隻。
隨著一陣粗糙的摩擦聲,火苗被“唰”一下點燃,昏黃的光線映照在唐溫的臉上,攜來溫熱的暖意。
“哇——”現在的孩子很少能見到火柴,都覺得有些神奇,忍不住叫出聲來、
“把手和衣服離遠一點,不要燙到你們。”
他用左手輕遮著微晃的火苗,緩緩湊近仙女棒的引線。隨著火星燃盡紙尖,煙火像束縛不住的噴泉,“噌”一下竄了出來。
孩子們頓時心潮澎湃,興奮地握著仙女棒在空氣中比劃著圓圈,橘黃色的火光隨之晃動,留下一圈劃動的軌跡。
見唐溫站在一邊,他從袋子裡拿出一隻來遞給她:“你要不要?”
她的思路還停留在回憶中午的事情上,好長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輕哼著後退了一步:“不要,免得你又說我幼稚。”
看她有些心不在焉,許珩年站起身來用手中未點燃的仙女棒輕敲了一下她的頭:“剛才在想什麼?”
天氣太冷,唐溫將兩手全都揣在口袋裡,坦白說:“就…中午那件事情。”
“是不是有點後悔,覺得我家沒有想象中那麼好?”
她“嗯?”了一聲,吸了下凍到通紅的鼻子,悶著聲音回答:“沒有啊,跟你有什麼關系?”
“我隻是感覺很佩服你的決定,甚至有點驕傲。”
不依靠家裡勢力,學習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並決心將它發展成自己的事業,很了不起。
見她冷得發抖,他上前一部伸手將她半摟在懷裡,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但我以後可能會很窮,沒準會讓你給我一起過苦日子,怎麼辦?”
“那……”她眨眨眼睛,“我就勉為其難的包養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