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上周向金明提交了一份《套保超額利潤的提獎分配方案》,他態度堅決,不同意。你覺得,這件事我應該怎麼處理合適?”
嶽靳成:“……?”
“所以你鋪墊了這麼多,就是為了跟我談工作?”
付佳希:“……”
這麼明顯嗎,她以為循序漸進得夠自然了。
嶽靳成從她此刻的神情裡,不難找到答案,明晃晃的三個字:
不然呢?
……
下車時,嶽靳成走得頭也不回。
付佳希降下車窗,“你不要車了?”
大約沒聽見,背影生風,很快消失在綠蔭裡。
嶽靳成到家,往沙發上重重一落,心裡沒處瀉火,該去酒窖拿兩瓶烈酒澆灌才好。
不多時,門鈴響。
他躁意未消,頂著一張冰山臉去開門。
樓層專責管家是一名西裝革履的男士,被他的神色嚇了跳,“嶽先生,您、您好。”
嶽靳成的臉色是來不及擺平了,語氣緩了緩,頷首問,“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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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遞過一隻保溫包裝袋,“一名女士給您的,她說她姓付。”
嶽靳成拎著東西進屋,打開一看,竟是一杯溫熱的絲絨椰奶。
杯身上貼了一張愛心便利貼,店家代顧客留言:
“美麗的付小姐溫馨提示:嶽先生,借酒消愁不可取^_^”
這種酸不拉幾、良心未泯的話,是付佳希認錯時經常說的。
嶽靳成的指腹摩挲著上面的字跡,下拉的唇角,終於心甘情願地揚起。
奶茶這類飲品,他平時極少碰,但這杯是付佳希討好哄他的,嶽靳成沒有浪費。
下午時段並不是處理工作最高效的時刻,難得半天休憩,嶽靳成看了幾份項目書後,給焦睿打了個電話,“上周劉勻組遞交了一份分配方案,你找理由要一份過來。”
椰奶的甜膩拖慢思緒,嶽靳成略感困頓,倚靠沙發睡了小會兒。
再醒來,傍晚至,緋紅與橘黃塗抹落地窗外的城市樓宇。
嶽靳成下意識地看手機,他的私人號碼相對安靜,連家族群都沒加入,送來那杯奶茶後,付佳希沒再跟他聯系。
嘉一今晚在滿苑過夜,周六休息日,她一個人,現在在做什麼?
嶽靳成主動撥去電話。
接到他電話的付佳希,似乎有些詫異,“怎麼了?”
嶽靳成忽然不太爽利,她問怎麼了,那一定要有點什麼,才能多跟她說幾句話。
“椰奶不好喝。”他的眼眸浸在漫天夕陽的緋紅裡,淡淡的,像微醺的酒,“你過來,帶我去吃飯。”
“吃飯?”付佳希比他想象中爽快,“行。”
—
黑康別館,這一家擅長將一隻雞做成五六道菜。
術業專攻,把事做極致,付佳希訂這一家餐廳的時候,完全是聯想到了俞彥卿。
投其所好,再以此為契機,延伸一下話題,說不定有機會向他取取交易經。
沒想到的是,嶽靳成半路申請加入。
餐廳裡,三個人,付佳希站在他倆中間,“你們應該見過,在蘇州參加活動的時候。”
嶽靳成難以形容這一刻的感受。
相信面前的俞彥卿也是。
“見過,俞老師聲名在外,能與柏豐合作,是柏豐的榮幸。”嶽靳成的自控力爐火純青,任何場面,他都能體面示人。
俞彥卿沒他這麼冠冕堂皇,出口成章,“嶽總您好,互取所長。”
付佳希本意純粹,“都是忙人,難約碰面的時機,正好,今天邊吃飯邊聊。”
嶽靳成一聲不吭。坐在凳上,不動碗筷,翹著腿,一手搭著椅背上沿。
無數次,他的目光刺向付佳希,但她連看他都未曾有,而是像隻迎風招展的小風車,抓緊時間問俞彥卿專業問題。
俞彥卿態度不鹹不淡,答了兩個,不想答了,便找嶽靳成聊天。
都是能接上話題的人,一來二去,倒也聊得開,聊得自然。
俞彥卿對金融行業、企業體系的見解,讓嶽靳成很欣賞。
嶽靳成對格局、方向的分解、遠見,也讓俞彥卿耳目一新。
付佳希適時安靜,認真汲取學習不同領域的東西。
侍者來上菜,是三份菌菇湯。
付佳希無意識地脫口而出,“沒放蔥的那份請給這位先生。”
瓷缽熱氣嫋嫋,濃香撲鼻,熱氣兒蒸軟了嶽靳成的眼色,心裡的不暢與溝壑,稍稍填平整了些。
俞彥卿的目光淡淡掃過二人,慢悠悠地攪著湯匙。
付佳希來了電話,是白朵,她走去外邊接聽。
一桌精致佳餚,兩個男人對坐無言。
在菌菇湯上桌的那一瞬,氣氛微妙發生改變。
嶽靳成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湯,“俞老師對我方指派的對接人,還有什麼建議?”
俞彥卿說,“付佳希很好,上進,努力,有求必應。”
“評價這麼高,年底的優秀獎一定頒給她。”嶽靳成問,“有求必應……比如說。”
“工作溝通,上行下效,時常給我推薦餐廳,對了,偶爾還會幫我喂家裡的貓。”俞彥卿笑著說,“她不嫌麻煩,我住的房子也是她幫忙找的。”
嶽靳成捏湯匙的指腹,暗力按壓變了形。
俞彥卿的一言一行自然得很,“她也能吃苦,上班工作,還要陪伴孩子。”
嶽靳成語氣變了變:“她還帶你見過兒子?”
“沒見過。”俞彥卿說,“不過,能把家庭事業平衡得井井有條,想必與孩子的爸爸明確了時間規劃。”
嶽靳成往後靠,闲散恣意地靠著椅背,眼神輕掠,“你見過她丈夫嗎?”
俞彥卿笑,“我沒見過她前夫。”
是回答,也是嚴謹的糾正稱謂。
“她前夫是怎樣的人?”再問,是發自真心的想知道。
安靜幾秒,嶽靳成淡聲說,“英俊瀟灑,事業有成,和她感情深厚,一般人拆不散……是配得上她的人。”
作者有話說:
嶽靳成:我。英俊瀟灑。前夫哥。
俞彥卿:?
感謝追文。抽一丟紅包。
第36章 發現
◎但是他可以很久。◎
俞彥卿有兩秒沉默, 隨後也換了個悠哉的姿勢,笑著問:“有多帥?和我比呢?”
“不是一個類型。”
“那應該沒壓力。”俞彥卿大方自嘲,又半真半假地繼續這個話題, “他倆之間,如果真的拆不散,又怎麼會以離婚收場。你說對不對,嶽總。”
嶽靳成:“你們操盤時, 應該有峰回路轉、絕地反擊的時候。”
“當然有。”
“從死局, 到反轉, 從背離,到回歸正軌。市場裡的無數可能, 分秒之間,天地之別。”
“嶽總是不是也做過操盤手?”
“偶有興趣, 淺薄皮毛。但我知道, 一條死路, 隻要耐得住黑夜,說不定就會等來翻盤的那一刻。”
俞彥卿低頭笑了笑,再抬頭,直言不諱, “您是說操盤, 還是指人心。”
“人心那麼多,我哪指的過來。”嶽靳成氣定穩健, 也不打馬虎眼,“指我自己, 也不違和。”
俞彥卿點頭贊許, “人能做到常反思, 已是難能可貴的品格。所以嶽總與我說了這麼多, 容許我冒昧問問,付佳希的前任,是你們共同的朋友?”
嶽靳成卻忽然說:“俞老師,知不知道她兒子的名字。”
“不了解,我隻聽她偶爾接電話,電話裡叫他,小嘉一?”
菌菇湯的溫度涼到正適口,嶽靳成雙手端碗,用心品嘗。被湯水潤過的薄唇,帶著一些張揚的色澤。
他平靜地加重當中一個字,“她兒子姓嶽,叫嶽嘉一。”
付佳希怎麼都想不明白,飯沒吃完,俞彥卿怎麼匆匆告別了。
現在才七點不到,國內商品市場還沒開盤。
她復查過財經日歷,周末歐美方也沒有重要數據公布。
“你沒和他吵架吧?”付佳希懷疑問。
“我倆又不是毛頭小子,能為了什麼吵架?嗯?”嶽靳成意有所指。
“也是。俞彥卿隻會窩裡橫,到外邊很高冷,一般不太搭理人。”
“他的窩都是你找的,怎麼,他還敢對你橫?”嶽靳成冷不丁地說。
付佳希意外,“你怎麼知道?”
“那位高冷的俞彥卿告訴我的。”
“他連這個都跟你說?”
“禮尚往來。”嶽靳成說,“我也告訴了他一件事,嘉一姓嶽,是我兒子。”
付佳希真被他繞暈了,差點連檔都忘了掛,綠燈起步時,被車後鳴笛催促。
“你跟他顯擺什麼,人家隻是沒結婚,隻要他願意,以後一樣會有孩子。”付佳希實在不理解男人之間的聊天話題,比她想象中的更無釐頭。
嶽靳成一時沉默得很徹底。
她的理解太正派了,完全沒有領悟本質。
心裡堵,想抽煙。
“你暈車嗎?”付佳希從後視鏡裡察覺他臉色似乎不太對,貼心地降下半邊車窗,“過過風,我開慢點。”
再往前兩個路口,左拐便是往他住的檀公館,往右是付佳希的住處。
嶽靳成忽然開口,“你給金明的《超額利潤分配方案》,具體行文是怎樣?”
車速慢下,付佳希看到了希望,“等下,我發你電子版。”
“不用。”嶽靳成淡聲,“去你那兒,用電腦。”
付佳希甚至沒猶豫,在工作面前,她對他百分百的信任。
“你的方案有沒有對標集團全年薪酬考核指標?公司薪資等級劃分明確,尤其單項獎勵這一塊,由各部門自行申報,如果符合年既定的條件,可以上董事會審議。”
付佳希提煉重點,“所以我要搞定兩件事,一是說服金明,二是多多拉票。”
嶽靳成彎了彎唇。
付佳希就地取材,“可以拉你這一票嗎?”
“我一票頂十票。”嶽靳成翻閱文件,慢條斯理地問,“所以,你要怎麼賄賂我?”
付佳希隻是倚靠他身邊,順著柔軟的沙發扶手蹲下,她仰著臉,目光落到他袖口,“昨天逛街路過櫥窗,模特身上的西服很好看。”
“所以呢?”
“所以我想到了你,你要不要去試一試,驗證一下我眼光。”
嶽靳成有點想笑,“送禮就送禮,說得這麼感人。”
“那你感動到了嗎?”
“若是沒有。”
“那就換一套說辭。”付佳希瞬間變臉,“嶽靳成,你還要不要當嘉一的爸爸了?”
“威脅我?”
“我哪兒敢。”付佳希懶懶道,“你是最不怕威脅的人。”
嶽靳成笑。
心說,你不忘的細節,比任何富貴奇珍的收買都有效。
到點,嘉一準時打來視頻。
付佳希走去臥室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