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她專心致志地跟怪獸作戰。
怪獸不動,也不壓制她了,她就威風起來了,手舞足蹈,在被子裡鬧騰,手腳全伸到了外面。
方寒霄無語地瞪著帳子頂。
他不敢動,隻能等著她鬧騰累了,自己消停。
他沒等多久,瑩月動作慢慢緩了下來——她不是累了,是冷了。
光潔的半截小腿沒個遮擋伸到外面,怎麼能不冷呢。
她很自覺地自己收了回來,又縮了縮,感覺到自己的被子不夠多,好像旁邊還有,就閉著眼睛連拉帶卷,感覺到全搶過來了,都卷到了自己身上,滿意了。
夢裡歇了口氣。
頭歪了歪,準備“睡覺”。
……
方寒霄幾乎驚呆地晾在旁邊,涼飕飕的。
這是什麼技能?他鎖著眉頭深思,也太熟練了,蹭蹭就把他的被子全搶走了,要不是才摸見她哭過,他簡直懷疑她是有意的。
他轉頭,見她似乎安靜下來,便伸手把自己的被子要拿回來。他體再熱,再不怕冷,沒到穿身褻衣就在數九寒冬裡入睡的程度。
才打跑的怪獸又回來了!
瑩月可生氣,這個怪獸簡直陰魂不散,逮著她欺負了。
新一輪被子保衛戰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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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寒霄出去擰斷人胳膊在行,回來拿家裡的這個小東西實在沒辦法,大一點的力氣都不敢使,隻怕她經不住,可瑩月沒有顧忌,亂揮亂踹,被子裡捂出來的熱氣快叫她折騰完了,越是沒熱氣,覺得冷,她越是要保護好被子,不分給他。
非常壞了。
方寒霄涼涼地晾著,才蘇醒的部位又叫凍下去了,終於惡向膽邊生,覺得不能再縱容她了,手上加了勁,不容她抗拒地把她那邊被子掀開,直接擠了進去。
怪獸衝到她面前了!
瑩月一下緊張到不得了,夢裡覺得腦子裡的那根弦緊繃到快斷掉,扭頭就跑。
嗯,劇本改了,不戰鬥了,改逃跑了。
她跑得好累啊。
可是怪獸還是一直在後面跟著她,溫熱的吐息都仿佛噴到她脖子上。
嚇死個人。
這個時候,從現實裡方寒霄的角度,她是很安靜的,並沒有再動彈,但又有點安靜過頭了——她整個人都很僵,像一塊木板一樣躺在那裡。
那麼鬧不對,可這麼僵也是不對勁的。
方寒霄真是給她整治得沒脾氣了。
他大概猜得出來她是受了白天的事影響,之前跟他說的時候看著還比較平靜,哭一下很快就好了,不想心裡其實是留下了不小的創傷。憋著沒在他面前全露出來,到夢裡控制不住地顯現了。
他的綺情都褪去,轉成了憐惜,同時又有一點點不滿——這是把他當成惡人在反抗了?
養這麼久,還沒把她養親,心裡有委屈,也不跟他訴完。
早知道她這麼過不去,剛才他不隻是把寶豐郡王的胳膊擰折。
猶豫一會兒,他還是忍不住試探著伸手去擁抱她。
瑩月精神上消耗得很厲害了,不剩多少力氣,掙動了下,軟軟地。
但方寒霄能從這個動作裡感覺到她的不情願。
他又是心疼,又是不服氣——他跟別人,怎麼會一樣?
不過,也不能怪她,指望她在緊張的噩夢裡準確地分辨出他的氣息,是有點強人所難。
他們成親畢竟還不滿一年,沒那麼多時間在一起,前面一段日子他還待她很冷淡。
這麼說服了自己一番,方寒霄心裡好過了點,正這時,瑩月攢出點力氣來,抽冷子又踹了他一下。
她眼睛緊閉著,還從嗓子眼裡哼出來細細的一聲,依稀是個“走”字。
撵他走。
方寒霄這就不能依了,他又不是外面的野男人,為什麼要走。
伸手捏她的臉,想把她捏醒,睜眼看一看他。
瑩月腦袋在枕上來回晃動了一下,躲他。
動作很微弱,因這微弱而顯得更為可憐。
方寒霄嘆了口氣,小騙子,先前那麼留他,他回來了,又這麼撵他,打他,踹他,搶他的被子,連床都不叫他呆了。
他還拿她沒有什麼辦法。
她哪裡可憐,他才真的可憐。
他終於忍不住,略支起身來,到她耳邊,微啟了唇,低低地道:“——你乖一點,別鬧了。”
幾乎是氣音。
聽不出來什麼音色。
瑩月的眼皮劇烈顫動了一下。
不知是終於累到動不了了,還是怎麼樣,方寒霄再去攬住她的時候,她沒有動。
身子還是僵硬,好像一塊板。
不過方寒霄暫時也滿足了,伸手替她把肩頭的被角掖好,摸到她臉上猶湿,晾在外面,淚痕已經冰涼,於是就便拿衣袖替她胡亂擦了一把。
然後他收回手,到被子裡輕輕拍她一下,閉上了眼。
睡吧。
睡醒就沒事了。
第94章
繼延平郡王在揚州出事之後,寶豐郡王好好地睡在府邸裡也出了事,侍衛聞訊圍攏來的時候,連兇徒的背影都沒看見,高矮胖瘦,一概不知。
撇開侍衛有所懈怠不提,兇徒氣焰之囂張,也是可見一斑。
論事件本身性質的惡劣,還尤勝延平郡王那一回,兇徒手段太自如了,他那兩下如果不是擰的寶豐郡王的手臂,而是脖子,那寶豐郡王現在連躺在床上哭嚎的機會都沒有了。
京城為此震動起來。這一個年,實在是多事。
石楠知道的時候,是發生的第三天了,從她在外院的弟弟福全那聽來的,福全當個時興新文隨口提了一嘴,石楠隱隱有所覺,飛跑回來興高採烈地告訴瑩月,又道:“是那天那個壞人吧?該,叫他不幹好事!”
玉簪在旁邊,她不能確定是不是,不過很樂意當“是”去想,就附和道:“有這樣的事?真是報應。”
“不知道是哪路的英雄,做了這個好事,福全說現在到處都在查他,保佑他可別被查出來。”
“應該不會,我聽你說的,連人什麼樣都沒看見,京裡這麼多人,大海撈針一樣,而且人幹了這個事,說不定幹完就跑,已經不在京裡了,怎麼查——奶奶?”
玉簪頓住,她終於留意到一直都是她和石楠在說話,瑩月坐在書案前,沉默得不同尋常。
她詢問這一聲,瑩月仍舊坐著,神情恍惚。
玉簪又叫了她一聲:“奶奶,你怎麼了?”
瑩月才回過神來:“哦?沒,”她緩緩道,“我沒怎麼。”
石楠想了一下,自以為明白了,拉玉簪:“我們別當著奶奶說這事了,奶奶心裡還後怕,不想聽見。”
這個玉簪理解,她自己回想起那天的情形,也還很不愉快,就道:“那我們出去說,不在這裡吵奶奶看書了,奶奶,你有事就叫我們一聲。”
她說完,和石楠兩個出去了。
瑩月隻是坐著,她面前確實攤著一本書,但書頁小半天沒有翻過,她一個字也沒有看。
她看不進去。
滿眼的字在她腦子裡都是分離割開的,她每個都認識,組合到一起去,卻忽然分辨不出來是什麼意思。
因為她的心一點也投入不進去,全身心都停留在了那個夜裡。
這三天裡,她無數次試圖說服自己那是個夢,她還在夢裡,可無論她再怎麼自我蒙騙,心裡總有一個聲音在冷靜地告訴她——不,她已經醒了。
他那麼捏她臉的時候,她身體疲累著一時動不了,可她的神智已經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