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替嫁以後 3648 2024-11-12 16:25:50

瑩月的好運氣似乎在繼續,接下來連著好幾日,她的晨昏定省都直接被免了。


因為卡在距離吉期僅有半個月這麼要緊的關口,望月竟病了。她病的根源在那日去往隆昌侯府時染上的一點風寒,當時看著還好,誰知回到家來,連灌了幾日的湯藥都不見成效,竟纏綿不去,日漸沉重了起來。


如此,徐大太太自然沒工夫再來理會庶女們了。


雖不用請安,但出於妹妹的禮儀,瑩月也有被惜月約著一起去正院探過病,不過沒能見到據說重病的望月,丫頭把她們攔在門外,隻說大姑娘病得重,怕過人,不宜見客。


瑩月隻有隔著門把想好的兩句慰問念完,然後老老實實地轉頭走了。


她不傻,心裡知道長姐這病來的奇怪,不過這不是她管得著的事,別人不來尋她的麻煩都算她運氣好了,多的她既管不了,也不敢管。


倒是惜月若有所思:“大姐姐難道想借病把吉期躲過去?不對——她總不能一直病著吧。”


望月可不是單純地想退掉平江伯府這頭親事,她還有隆昌侯府那邊掛著呢,她有耐心裝病,隆昌侯府可不一定有耐心等,續弦本來不比初婚有許多講頭,那邊侯夫人要是看準了別人,說下聘就能下聘,根本不會給人預留出多少反應時間。


瑩月記掛著自己看到一半的書,馬虎回話道:“也許大姐姐是真的病重。”


惜月一聲冷笑立時就衝出了鼻腔:“呵,連自家姐妹都不能見的病重?這種鬼話也就糊弄糊弄你這個傻子罷了!還怕過人,大姐姐真病重了,太太巴不得我們全去陪她呢!”


瑩月忙轉頭張望了一圈:“二姐姐,你小聲點。”


所幸周圍沒有旁人,她扭回頭來,才松了口氣。


“就你小心,你這麼小心,該受的罰哪回少了?”惜月話裡不以為然,不過她再開口時,聲音還是收斂了一些,“我姨娘說,太太和大姐姐一定有算計,就是不知道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再等等就知道了。”瑩月寬慰她,自己在心裡算了一下,“離下個月的吉期還有十——十三天,大姐姐真想做什麼,到時候一定會有跡象的。”


“到那時候大姐姐該做的都做了,我知道了還有什麼用?”惜月抬手戳戳她的額頭,“就要料敵先機懂不懂。”


瑩月懂是懂,不過——嗯,她不太關心,長姐的婚事在她猜來無非三種結果,一種嫁去平江伯府,一種嫁去隆昌侯府——或是在那場花宴上攀到的別的什麼好姻緣,一種兩頭落空,另擇他配。最終無論如何,看上去都隻是長姐自己的事,和她挨不上邊,她也就不覺得需要操什麼心。

Advertisement


要說的話,她才看的那本遊記裡說的南邊一些風俗才有意思,那裡的豆花竟是甜的,那可怎麼吃啊——


惜月看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和自己不是一條心,惱得又戳她一下:“小傻子,你就犯傻吧,哪天太太把你賣了,你還給太太數錢呢。”


瑩月反駁:“我不會的。”


惜月不信任地斜睨她:“你有本事對付太太?”


瑩月耷頭耷腦地,聲音低了兩個度:“——不會幫太太數錢。”


惜月:“……”


她好氣又好笑,“得了,看你的書去吧,成天就惦記著那些沒用的東西,你跟大哥真是投錯了胎,大哥有你這份痴性,狀元都該考回來了。”


她說的大哥是徐家長子徐尚宣,徐大太太所出,今年二十四歲,已經成家了,親事同望月一般,也是在徐老太爺手裡定下來的,娶的是現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家的長女。


徐尚宣不幸在讀書上肖了父,徐老太爺在的時候抽空管著他,他的功課還算湊合,徐老太爺一去,徐大老爺習慣了由父親代管兒子,根本沒意識這兒子是他自己生的,該他管,徐尚宣自己在家半學半玩了幾年,把原來會的書也不會了,徐大太太發現以後急了,但她一個婦道人家,衣食住行可以給兒子安排得妥妥帖帖,讀書上實在不知該怎麼伸手,一咬牙,把兒子連同兒媳婦一起託付給嶽父管去了。


嶽父比親爹有心,去年時往南邊出外差,監察各地,一圈轉下來大約得一年,把女婿也一起提溜出去了,好叫他長長見識。所以現在徐尚宣不在家裡。


瑩月略為不好意思:“我就是個消遣,怎麼好和大哥比——”


惜月無語:“別想多了,沒在誇你!”


“哦,我知道。”


瑩月憨乎乎笑著,跟她告了別,領著石楠轉身走了,背影看上去頗歡快,一點心事都沒有的樣子。


菊英都忍不住笑了:“難為三姑娘想得開。”


“這是想得開?這就是傻!”惜月不留情地道,不過她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了幾步,又忍不住補了一句,“但也怪不得她,不想開點又能怎麼辦,活活把自己愁死不成。”


菊英笑道:“姑娘還是護著三姑娘。”


惜月沉默片刻,失笑了一聲:“我哪來的能耐護著別人,連我自己,都是自身難保。”


菊英知道她想及婚事,解勸道:“等大姑娘的事了了,姑娘就好說了。”


惜月沒這麼樂觀,冷哼了一聲:“誰知道呢,老爺太太都那樣——且看著吧。”


**


日頭東升西落,時間按部就班地往前走,不覺又是七八日過去,婚儀所定的吉日,已是迫在眉睫了。


不妙的是,望月仍舊病著,仍是不見人,許是她的狀況著實重了,這一日傍晚,連徐大老爺都趕了回來。


徐大老爺並不在外地,但他是個行蹤不定的神人,打徐大老爺去後,他當家做了主,從此家裡就和沒他這個人差不多了,三五日不在太尋常,十天半個月不回也不是稀罕事,究竟在外面都忙些什麼,人卻也說不上來。


好在他身上還栓了個官職,每日還需去衙門應個卯,家裡有什麼事尋他,還有個準地方遞話。


這次他就是讓徐大太太遣人請回來的,當晚燈亮了半夜,不知夫婦倆都說了些什麼,隻知隔日一早,徐大老爺仙蹤一去,又不見人了。


這情況就明擺著不對了:望月出嫁在即,徐大老爺再不理俗塵,這幾日也需在家撐一撐場面做一做樣子罷?


可除此之外,別的又好似很正常,望月臥了病,徐大太太一邊照顧她,一邊也在緊鑼密鼓地準備嫁妝,這些嫁妝裡不少物件都是已備了多年的,徐大太太讓人從庫房搬出來,曬了滿滿一院子,看去富麗堂皇,一派有女將嫁的喜慶熱鬧。


這麼一看,又好像沒什麼不對了。


但許多事外人看來尋常,自家人的感覺卻不一樣。


雲姨娘的眼皮就直跳,她在徐大太太手底下討生活多年,深知徐大太太脾性,眼下這個局面,裡頭一定有事。


雲姨娘別的不怕,隻怕出了什麼岔子,帶累了她的惜月,姑娘十七歲才說親本已是晚了,名聲上再有了瑕疵,那還有生路嗎?


徐大太太作為主母,所居的正院伺候的人手是最多的,丫頭婆子管事嬤嬤,加起來足有二十來號人,既多,就難免有隔牆有耳以及約束不得力的時候。


為了女兒,雲姨娘不惜積蓄大把往裡砸錢,終於砸出了一道口子。


“……是真的。姨娘要是不願意,趁著還有一點時間,早做打算吧。”


乘夜來告密的小丫頭跑了,雲姨娘直著眼坐著,隻覺天旋地轉,滿目金星。


“姨娘,姨娘你怎麼了?那小丫頭子不懂事,說的不一定是真的,許是她聽岔了呢——”身邊的大丫頭擔心地勸解著。


雲姨娘恍若未聞,腦中隻是一遍一遍回想著小丫頭告的那句話,如一根淬毒的尖針,戳進她的天靈蓋,激得她恨不得立刻拿刀去砍了徐大太太!


“不真,不真就怪了!這就是她幹得出來的事!我說她怎麼這麼坐得住——”


雲姨娘將餘下無盡的憤怒咽回了喉嚨口,她不是不想罵,但她現在沒有時間浪費在發泄上了。


天一亮,離吉期就隻剩三日了。


她原以為這刀是架在不情不願的望月頸間,不想徐大太太使的好一招禍水東引,竟是不知不覺移給了她的惜月。


沒有理會丫頭的勸解,雲姨娘就維持著這個姿勢,一夜未睡。


直到在丫頭連綿的哈欠中,天亮了。


雲姨娘終於動了:“去叫二姑娘過來。”


丫頭揉著眼,答應著忙去了。


天剛亮,惜月才起,等她穿戴好了,猶帶著兩分困意過來的時候,雲姨娘已經黑著兩個眼圈,一句不停地吩咐人收拾東西了。


惜月看愣了:“姨娘,這一大早上的是做什麼?”


雲姨娘轉頭見她,亭亭立著,出落得鮮花一般,眼眶立時就發酸了,同時心裡發了狠——想讓她的孩子去填坑,做夢!


“惜月,”她把女兒叫到身邊,攬著她低低道,“你跟姨娘走,這兩天這家裡呆不得了。”


惜月茫然道:“去哪裡?姨娘,發生什麼事了?”


“太太想讓你替大姑娘嫁給那個啞巴去。”雲姨娘說出這一句的時候,唇齒間幾乎磨出了金石之聲。


惜月足足怔了好幾息的功夫:“——太太瘋了?!”


“她瘋不瘋不知道,我不能叫你賠進去。”雲姨娘道,“你跟我走。”


惜月還沉浸在震驚當中,因為太出乎意料,她一時連憤怒都沒來得及,隻是糊塗中又帶點慌張,道:“去哪兒呀?姨娘,我們能到哪去?”


“到衙門找老爺去。”雲姨娘想了一夜,已經想出了對策,“叫老爺找個宅子,把我們留下,等這裡的汙糟事結束了,再回來。”


聽說是去找徐大老爺,不是往外面去亂跑,惜月定了定神,冷靜了些下來,道:“姨娘,老爺能答應嗎?——老爺前天回來過,太太的這個主意,肯定跟他商量過了,他肯定是同意了!”


惜月終於想起來憤怒了,嫡母不是親的,爹總是親的,可照舊是把她賣了!


雲姨娘冷道:“老爺那個人,你還不知道嗎?隻要不讓他煩神,憑誰說什麼都是好。太太能叫他同意,我就能叫他反悔。他敢不留下我們,我就在鴻胪寺裡鬧起來,看他讓步不讓步。”


惜月為雲姨娘的大膽猶豫了一下,但旋即意識到沒有別的路可走了,徐大老爺這個爹,雖然萬般指靠不上,但他總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脾氣著實不壞,連受氣包瑩月都沒挨過他的一句重話,雲姨娘真跟他豁出去鬧起來,他很可能,也不會怎麼樣——


“對了!”惜月一個激靈,想起來道,“得去告訴三妹妹一聲,我走了,這事指不定就落她那個傻子頭上了。”


“別去。”雲姨娘緊緊拽著她,盯著她道,“你告訴了她,我們還走得了嗎?”


惜月解釋:“三妹妹不會把我供出去的——”


她隻說了一句,聲音就低下去漸至消失了。

作品推薦

  • 偷心

    "深夜饿得难受,我怒发帖:「相处7年的未婚夫居然勾引我闺蜜,v我50听我的复仇大计。」 未婚夫突然回复:? 下一秒,手机银行卡收到50万,外加冷冰冰的附言:转了,说。 我战战兢兢地对着那个从国外杀回来的男人解释: 「我说忘切小号了,你.…信吗?」"

  • 心頭撒野

    我家樓下挖出千年古墓。此後,我每晚都會夢見一位行為孟浪的錦袍公子。 他將我抵在墻角動情深吻。 而我仗著夢境是假,夜夜調戲他。 直到某天早上,男生將我堵在學校走廊,咬著牙道,「今晚不準亂摸。」

  • 遲燃

    季家資助我多年。於是我處處為季家那位小少爺收拾爛攤子。 但季晏梧並不喜歡我。 他警告我不準對他動心,又在他朋友面前信誓旦旦: 「我就算變成狗也不可能喜歡她!」 於是我聽了話斂了心思,就等這位小少爺能夠掌權後辭職離開。 可後來醉酒的季晏梧擋在我門前,咬牙切齒: 「桑淩你要是敢讓那男人碰你,我就從這跳下去!」 還沒等我開口,這人又不講理抓著我的雙手貼在臉上,黏黏糊糊「汪」了聲。 小聲又委屈:「瘸了腿的狗真的會沒人要的……」

  • 餘光千萬遍

    我暗戀的男神,是我室友。我一直死守著這秘密混在他身邊,跟他稱兄道弟。 直到有天,一覺醒來,我睡在了男神床上。 還被抓了個正著。 四目相對,全世界都安靜了。 男神面無表情,「我覺得你最好解釋一下。」 「為什麼每晚會出現在我床上。」 「和我睡一個被窩。」 我頭皮炸了。

  • 淋雨幾時

    周漾和贫困生的我告白时,他的青梅站在一旁笑我: 「他脚下那双限量款都够你一年生活费了,你该不会真信这种玩笑吧?」 我的确信了。 那时的我没有意识到,我和周漾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直到青梅丢了手链。 周漾和所有人一起,将嘲讽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他嗓音讥讽,「缺钱,开口告诉我一声就行了,何必呢?」 我红了眼,攥着袖口的手止不住地抖。 转学时,我拉黑了周漾所有的联系方式,走得悄无声息。 可没想到,向来高高在上的周漾,找了我整整七年。

  • 蠶蠶

    蠶蠶對一個人族男子一見鍾情,喜歡到了骨子裏,見到他就忍不住想吐絲。 為了向他求偶, 她做了無數讓她日後回想起來時忍不住用十四只腳腳摳破桑葉的傻事。 可是追到手之後, 她卻對他失去了興趣。

目錄
目錄
設定
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