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聶音之看到他手心裡誕生的第一縷魔氣,黑紅交織纏繞在他指間,“血月影?”
“嗯。”顧絳現在已經認可了這個名字。
這之後,聶音之的神識跌入一片濃稠的黑暗中,就像是浸泡在水裡。
大約是感覺到了她的想法,那透著暗紅的黑水晃動幾息,腳下憑空生出了一座小島,將她託上水面,周圍什麼都沒有,就是一汪宛如墨水匯成的湖。
她伸手鞠起一捧,那凝結成水的魔氣從白皙的手指間漏出去,懵了片刻,總結道:“血月影,所謂的魔氣,其實就是從天地間剝離開的靈氣?”
顧絳應道:“這麼說也沒錯。”
修士修煉的第一步,就是開靈竅,和天地溝通,引入靈氣淬煉自身,靈氣在經脈裡被煉化成自身真元,歸根究底那還是“靈氣”,身死道消後會歸還天地。
但魔氣不同,被剝離出來的魔氣不和天地共融,成了獨立戶,需要加一層封魔印這樣的中間手段,才能重新回歸本質。聶音之的血和封魔印一個效果。
難怪魔氣可以轉化為靈氣。也難怪魔祖不為天地所容。
聶音之思索了片刻,問道:“那你消融了多少魔氣,再從天地間剝離多少靈氣轉為自己所用,補起來,可以嗎?”
她這個想法真是簡單到讓顧絳想笑,“修士修煉需要開靈竅,溝通天地,吸納靈氣入體,自我墮魔開始,便不為天地所容,連靈氣都引動不了,又如何剝離它們?”
顧絳身體裡有一片獨立的空間,自成一個小天地,不與外界通。
此時這個小天地裡猶如火爐一般,血月影的湖面上縈繞著被蒸騰起的霧,這些霧氣不再受顧絳掌控,隻能被他排出體外。
“你得加把勁,才能把這片湖蒸幹。”
聶音之:“……”她從顧絳的小花園裡退出來,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我悟了,聶音之就是燒鍋爐的唄,負責把魔頭燒化了,把他掠奪的靈氣都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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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就相當於你吃我的穿我的,到最後翅膀硬了,搶了我的東西搞獨立,自成一國?】
【五個魔祖薅羊毛,難怪現在修真界靈氣匱乏】
【搞了半天,天道才是被迫害的小可憐doge】
【我不關心什麼天道,我隻關心你們真的不來一發嗎?】
【啊這,要是真的雙修的話,魔頭的晉江會不會被燙壞啊?】
【隻是聶音之在顧絳身體裡的血會沸騰,導致魔頭發燒,嚴格來說,應該問聶音之會不會被燙壞?】
【燒紅的鐵棍.jpg這不是doi,這是上刑!】
【救命,快閉嘴吧!怎麼什麼靈車都能開啊啊啊啊!】
“那你現在還是很燙是嗎?”聶音之剛從他那火爐似的小花園出來,明知故問道。
顧絳嘴硬道:“不燙。”
“就算我現在不親你,你也會這樣燙。”聶音之的邏輯非常說得通,“那在你冷靜下來之前,可以抓緊時間親一親。”
顧絳眼睛一亮,扶著聶音之一起仰面倒到床榻上,擺出一副任君採擷的配合姿勢,很認真道:“來吧。”
聶音之:“???”聶音之趴在他身上,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半撐起手臂,盯著他的眼睛問道,“你之前為什麼突然親我?是因為我哭得太好看了讓你心生憐惜情難自禁對不對?”
顧絳喉頭滾動一下,咽了口唾沫,目光閃爍,含糊地“嗯”一聲。
聶音之看出來了,魔頭滿臉都寫著“還有這回事?”五個大字!她生氣地瞪他一眼,伸出食指使勁按了一下他的喉結,從顧絳身上跳下去,“親個屁,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親我了。”
她旋身出門,“今天晚上別來爬我的床。”聶音之一字一頓道,“哥!哥!”
闔上門前,聶音之聽到顧絳壓抑不住的笑聲。
顧絳聽到隔壁房門打開,氣鼓鼓的腳步聲朝床榻而去,聶音之撲到床上,在床上翻滾了幾圈,悶在被子裡低聲罵道:“臭魔頭,連我口水都饞,怎麼這麼變態!”
顧絳笑夠了,手背搭在額頭上,難受地皺起眉頭。他閉上眼睛,沉入自己那片血月影的湖,揮開湖上越發濃鬱外散的霧氣,視線落在虛空中一絲指節長的裂紋上。
作者有話要說: 音音:是因為我哭得太好看了讓你心生憐惜情難自禁對不對?
咕醬:你哭得太秀色可餐了。
*寶們不會虐不會虐不會虐,最多就調劑調劑,你們懂的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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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聶音之一夜沒睡, 顧絳也就沒有機會趁著她睡著了爬床。前幾日,她每天早上起來都要出去溜達一圈,今日也沒有出門, 隔壁房間連絲動靜都沒有。
顧絳從榻上起身,想從魔氣中遁過去看看, 卻意外地被彈了出來, 他蹙眉站在兩間屋中間那木質的隔牆邊,意識到, 聶音之可能真的生氣了。
這種小結界對他來說, 一根手指頭都能捏碎。但捏碎的話,聶音之肯定會更生氣, 他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顧絳在屋裡轉了兩圈,往床上躺去,早知道就誇一誇她了, 聶音之可真麻煩。
他想到昨夜聶音之流淚的模樣,體內又開始沸騰, 沒有聶音之在身邊,他連靈霧都懶得轉移, 就任由靈氣在屋裡蔓延,被鑽入窗棂裡的風攪散了帶出去。
顧絳躺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什麼, 一翻身坐起來, 揮走面前的靈霧,拉起袖口,摸上手腕上的咒印。
隔壁房間裡,聶音之抱膝坐在榻上, 正好也在研究共生咒,手腕上的金色小芽浮在咒印上,面前鋪著共生咒的卷軸。
共生咒下有一個難度極高的衍生術,可凍結七情,從她猜測到顧絳越喜歡她,魔氣就會越快被她的血消融開始,聶音之就想到這個衍生術了。
隻是七情不同於五感,很難清晰劃分,要鎖便要一起鎖住,聶音之並不想顧絳成為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她想將七情分離出來,隻鎖住顧絳的“愛”,讓他擁有喜怒哀樂之情,隻是不能愛。
隻是暫時鎖住。
不過這實在太難,也太耗神識了,聶音之神識幾乎被耗空,再又一次失敗後,她也不免有些沮喪,更何況還是要研究一個方法親手封存顧絳對她的喜歡。
聶音之不由得走了會兒神,腦袋一空,情緒就容易冒頭,她抱著膝蓋面無表情地蹲在那裡流眼淚。
手腕上的金色小芽忽然晃了晃,唯一的小葉子裡冒出一縷魔氣搖來晃去。聶音之回過神來,胡亂抹了一把臉,看到葉片上搖曳的魔氣,她就忍不住想見他。
不過就算過去,也是和顧絳在一起睡覺,沒有任何意義,聶音之按捺住心裡的想法,指尖勾住那縷魔氣,伸手捻住葉片。
顧絳本來隻是想試著看能不能通過咒印跟聶音之打個招呼,讓她主動打開禁制,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把自己關起來作甚。
結果聶音之現在在做什麼?
他皺起眉,很想一巴掌拍碎她的小禁制,但魔氣徘徊片刻還是沒有強闖,就讓她摸一摸消消氣好了。
這一次聶音之沒有刻意調動他的感官,所以就算被這樣摸,他其實還能忍受。
一開始,顧絳是這樣想的。
可聶音之摸起來沒完沒了,她的指尖落在葉片的觸感,反應到他身上,就像柔軟的指腹直接觸摸在他皮膚上,就算他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也毫無用處。
而且被撫摸的觸感散布在身上各處,甚至是一些隱秘的地方。
他一開始是想讓她消消氣,才沒有捏開禁制,現在不上不下,就算很想讓她趕緊停下,卻更加不敢捏開禁制驚動她了。
感覺到拂到身上的溫熱呼吸,顧絳簡直無可奈何,從鼻子裡發出一聲隱忍的嘆息,“聶音之……”
聶音之玩了葉片一會兒,情緒穩定下來,盤膝入定恢復神識。
顧絳反倒折騰了好半天,整個人累得夠嗆,他躺在榻上休息了片刻,起身站在床邊想了想,魔氣淌出來,直接將床榻溶得一幹二淨,然後揮袖散去屋裡的氣息,沐浴完換了身衣服。
做完這一切,聶音之還是沒有動靜。
他準備去敲門了,正在此時,一張小紙條從窗口啪嗒啪嗒飛過來,在他眼前攤開。
上面寫著,她要閉關,在下雲舟之前,都不要去打擾她,讓他乖乖的自己睡。
顧絳看了一眼連屍骸都不存在的床:“……”
他捉過紙條,捻住末尾那仿佛哄小孩的幾個字,猶豫了片刻,就地坐下,閉目入定,想辦法修復身體空間裡的裂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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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山劍林現世已經過去了半月。
朱厭的氣息徹底從蕭靈靈臺裡消失,她一開始還不太習慣,甚至有些時候還會下意識地呼喚他,但那個總會回應她的聲音再也沒有響起過。
蕭靈也分不清自己對他究竟抱有的是什麼樣的心情,她很厭惡他,討厭他盤纏在自己靈臺裡的血腥戾氣,討厭他每日夜裡無止境的糾纏,但是朱厭就這麼死了,蕭靈還是為他掉了淚,她覺得很難過。
朱厭這種兇獸,也算是難得的真心待她的人。
池航山上的試劍會辦得如火如荼,蕭靈暫時被關押在山腳下的別院裡,等著盛會結束回宗處置。就算無人告訴她,她也能猜到,雲笈宗肯定來了很多年輕優秀的弟子。
蕭靈身為雲笈宗大師姐的時候,修真界中每有盛會,除卻師長,都是她領著雲笈宗弟子出席,師弟師妹們都圍在她身邊轉。
沒想到如今卻淪落到這番田地,蕭靈靠在牆邊,諷刺般地笑了幾聲,她感覺到經脈裡殘留的緋紅劍氣突然消散了,這把劍與她極為契合,一直都在召喚她,可惜蕭靈給不了它回應,她靈脈被封,神識也被困,什麼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