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但在那之前,他必須先確定,顧絳無故醒來到底是因為什麼,會不會先滅了他,畢竟這幾百年來,他以為師尊會和其他魔祖一樣,永不可能醒來。
這世間又隻有他一個人繼承“血月影”,封寒纓幾乎是毫無節制地消耗著屬於顧絳的魔氣。
“條件。”封寒纓戒備道。
聶音之託著下巴,指尖蘸了點茶水在桌上隨便畫著,“像我這種無根無基的低階修士,如今站在整個正道仙門的對立面,總得給自己找點靠山才行。”
封寒纓冷哼一聲,“我師尊還不夠你靠?”
聶音之一臉理直氣壯:“我怕累著他。”
聶音之仔細回想過,顧絳平時根本沒這麼難受,隻在他大打出手,魔氣劇烈動蕩後,才會這樣萎靡。
向來正邪不兩立,顧絳的實力興許一時震懾住了那些仙門長老,讓他們不敢輕易動手,但難保以後,她可不想他們以後都活在正道的虎視眈眈之下。
以寡敵眾,顯然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封寒纓:“……”
太可笑了,她在心疼一個魔?
封寒纓神色古怪地看向聶音之,“他是魔祖,你知道何人才能被稱為魔祖麼?你們正道中人不常說,修行乃逆天之舉?但實際上絕大多數人根本走不到逆天那一步,都不過隻是天道擺布的蝼蟻罷了,飛升……”
窗外一聲驚雷,街上的行人毫無反應,隻有臨窗而坐的一人一兔同時縮起脖子,在天威下瑟瑟發抖,封寒纓的兔子身軀縮成了毛球,閉上三瓣嘴。
一個遊魂似的人影突兀出現在桌前,聶音之詫異地眨眼,站起身來,“你醒了?”
顧絳皺著眉看向封寒纓,伸手抓起縮成一團的兔子,從窗口扔出去。
“哎!”他們正事還沒談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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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音之伸手去撈,遲了一步,急道:“這是二樓,會砸到人的!”
飛在半空的兔子被一縷魔氣託住,顧絳跟著聶音之一起湊到窗前,看到街面上一處空曠的地方,魔氣一松,將封寒纓扔了過去,“這總行了?”
聶音之:“……”
肥美的大灰兔子“嘭”一聲砸到地上,塵土飛揚,聽上去就很痛。
封寒纓趴在地上,覺得自己內髒都要碎了,街面上有人湊過來圍觀,七嘴八舌地議論。
“誰啊?怎麼亂扔兔子。”
“這麼大一隻兔子,肉不少啊,看模樣好像是炎炎兔,是江北酒樓名菜。”
“這兔子有主嗎?沒有的話我撿回家吃咯。”
“你這人怎麼回事,是我先看到的!”
封寒纓氣得吐血,無知刁民,殺了你們!兔子身上騰出一抹黑影,張開血盆大口朝爭著搶他去吃的人咆哮。
圍觀的人群被嚇得一下子散開,叫道:“是妖獸,這肥兔子成精了,快去請仙長!”
封寒纓嘶吼著把所有人都嚇跑,一隻兔子孤單地蹲在地上,猶豫了片刻,跛著腳朝客棧蹦去。
掌櫃和小二驚恐地看著妖獸朝自己客棧而來,也不敢攔,默默祈求降妖伏魔的仙長能早點到。
聶音之從樓上看了看那隻身殘意堅的兔子,坐回桌邊看顧絳吃飯,“這些都是我吃剩的,我給你點新的吧。”
“不用了,太難等。”顧絳慢條斯理地把桌上的飯菜都掃光,接過聶音之倒的茶水漱口,餘光掃見在樓梯口探頭探腦的兔子,疑惑道,“你為何沒有將它烤了?”
聶音之震驚,“我嚇唬他的,好歹他也是你徒弟。”她委屈道,“你不會以為我真會烤了他吧?我哪有那麼喪心病狂,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
顧絳默不作聲,滿臉都寫著“你說呢”三個字。
【草,不怪顧絳,聶音之說要烤了封兔兔的時候,我也以為她真會烤了他!】
【恭喜!聶音之的喪心病狂得到魔頭親自認證,夠牌面!】
【笑死我了,音音好可憐,白心疼魔頭了。這種魔頭累死活該】
【天啊,我明白了!顧絳把封寒纓扔出窗外,是想讓他趕緊逃啊!是為了從女魔頭手裡救他,感天動地師徒情,我淚目了,姐妹們呢?】
【元明大師:阿彌陀佛,顧絳以身侍魔,實乃大善。】
【元明大師你說清楚哦,是哪個“侍”?】
聶音之:“……”
她默默給自己倒了杯茶喝,沉默片刻,決定換個話題,不然非跟他吵架不可,“哥哥,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顧絳一聽她叫自己哥哥,就知道她又在打什麼壞主意,想讓他做事了。他無奈道,“你又想做什麼?”
聶音之雙手託腮,期待地看著他:“我們去萬魔窟吧。”
封寒纓蹲在樓梯口,差點腳滑從樓上摔下去,這個女人為什麼這麼簡單粗暴地說出口!他都還沒答應呢!
顧絳興致缺缺,他還記得聶音之說過,萬魔窟距離這裡很遠,“太遠了。”
“我御劍帶你嘛。”聶音之說完頓了頓,“我忘了,我沒有劍了。”她沒有劍,她連劍都是撿的蕭靈用過的。那曾經被她寶貝似的養護的靈劍,毫不猶豫地背叛了她。
靈劍都是仙門出品,現在應該沒有哪個器修願意為她打造靈劍。凡塵裡買來的刀劍,不受靈力,是不能御空的。
腳下沒有依憑,隻能御風而行,短距離還可以,長途御空很耗費靈力,她可不像顧絳有那麼深厚的修為。
“那我買輛豪華馬車吧,你可以在車上睡覺,不過你要先想辦法躲開正道的監視,我們偷偷去。”
顧絳看了她一眼,“先去一個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咕醬:姐姐,你御劍帶我,你男朋友知道了不會生氣吧?嗯?我就是你男朋友?什麼時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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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雲笈宗上護山大陣崩潰, 好在玄魄劍鎮住整座仙山,沒有引起太大的震動。
那冰藍色的巨劍猶如一把定海神針,穩住了雲笈宗弟子浮動的心。
被削平的折丹峰光禿禿地坐落在靈山環繞中, 就像是仙門的一道瘡疤,每一個御劍而過的弟子都忍不住被吸引去目光, 面露不忿,發誓定要好生修煉, 為宗門一雪前恥。
有這樣的志氣自然是好的, 長老們樂見門中弟子經此一遭發憤圖強,是以決定不修復折丹峰上殘景, 留下這一道創傷, 並在其上立碑建臺, 供門中弟子來此感悟。
一名衣袂翻飛的少年從折丹峰上路過, 在劍上停留片刻,往雲笈宗深處的醫堂飛去。
他落到醫堂前的靈草藥圃外, 這些藥圃對靈氣極為敏感, 醫堂周圍都是不允許御劍的,他隻能沿著狹長的石板小道, 快步朝裡跑去。
天青色的弟子道袍像一片嫩綠的葉, 腳步之間帶起急促的風, 一路行去, 攪起一汪綠色的漣漪。
幾個呼吸間,他已經奔到醫堂前院, 看到一名女修抱著晾曬的靈草往外走,他眼睛一亮,叫道:“周師姐,小白師妹出關了麼?”
被喚的女修停下腳步, 無奈地看向來人,“哪有那麼快,你閉關難道一兩天就出來的?”
“是啊,她又不是閉長關,一兩天就該出來了。”少年跑到她跟前,彎下腰喘了口氣,又立即站直了,將高扎的馬尾甩到身後,身量骨架快要長成,已經有了幾分颯爽英姿,不過面上卻還帶著少年人的青澀,讓人一眼就能看穿他懷揣的心思。
他壓低一點聲音,湊上前去,赧然問道:“周師姐,你就告訴我吧,小白師妹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周汀捂著嘴輕笑一聲,“我哪知道呢。”
屋裡聽到動靜的一名男弟子跑出來,“安淮,你怎麼又來了?現在宗門內大家都在忙著重建屋宇,修補陣法,怎麼就你成天這麼闲。”
安淮朝著對方拱手行禮,“趙師兄,我馬上就回去了。”他從袖子裡取出一個用手帕裹住的東西,“周師姐,勞你幫我將這個給她,就當是賠罪,讓她消消氣。”
他塞完東西,臉紅得快要滲血,半點都不敢再停留,不等周師姐應聲,轉身往外跑,跑出幾步之外,他像是想到什麼,又驀地停下腳步,回身道:“師姐一定要告訴她這是我親手做的,要是……”原諒他了,就戴上給他看看。
安淮抿抿唇,咽下了嘴裡的話,就算不原諒他,也可以帶,她戴上一定很好看。
她要是不消氣,大不了他每天都做點東西送過來。一個簪子不行,他就做兩個,白英從來不會生他太久的氣。
“有勞師姐了。”安淮行過禮,轉過身,像他來時一樣,飛快穿過藥圃,御劍離去。
那位趙師兄沒好氣地哼一聲,“臭小子,真會惦記我們小師妹。”
“他們倆到底吵什麼架了?”周汀嘀咕,捏了捏手裡的東西,猜到應該是發簪之類的飾品,準備先收起來,等白英出關了再給她。
趙師兄無所謂地笑道:“他倆不時常都在吵架麼?”
“說的也是。”周汀笑道,搖搖頭,“小孩子脾氣。”
兩人正交談,一個人朝外走來,目光落在周汀手裡,喊道:“周汀。”
周、趙二人同時轉身看去,俯身行禮,“師尊。”
“免禮。”荊重山態度溫和地一擺手,對周汀道,“把你那個給我吧。”
周汀愣了下,“師尊,這是安淮給小師妹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