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謝摘星一瞬間風雨欲來,蕭夕禾察覺到他的情緒,頓時連呼吸都開始不暢,正要忍不住再後退一步時,就聽到他似笑非笑地開口:“再敢後退一步,我砍了你的雙腳。”
他像在開玩笑,但蕭夕禾卻知道他是說真的,頓時不敢再動。
她是聽話了,可謝摘星卻愈發煩躁,尤其是看到她眼裡的恐懼時,周身氣息愈發冰冷。
蕭夕禾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該哄哄他,可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正心裡打怵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她怔愣回頭,便隱約看到昆侖派先前來過的外門長老,帶著人正往這邊來。
她嚇了一跳,趕緊撿起那些人丟在地上的隱形披風,手忙腳亂地給自己套上。等她穿好時,外門長老也到了跟前,直接冷著臉質問謝摘星:“謝摘星,你不解釋?!”
謝摘星眼神冰冷:“滾。”
“你……”
“這麼多人能輕易穿過昆侖守衛,你又這麼湊巧趕來,”謝摘星眼底戾氣彌漫,“究竟誰該解釋?”
長老頓時瞪眼:“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放人進來害你?”
謝摘星一個字都不想廢話,踢起地上長劍一掌擊過去,劍刃直接刺穿長老肚子。長老目眦欲裂,如何也沒想到謝摘星竟敢直接動手。
“長老……”
“修長老!”
今日來的都是外門弟子,本就不成氣候,一看到長老受傷,便瞬間慌了手腳,更加無心戀戰。先前曾找過謝摘星麻煩的幾個弟子也在,一看到他有這樣的身手,頓時一陣後怕。
“現在帶出背陰谷,以他的修為還有一線生機,”謝摘星淡淡開口,“回去告訴你們掌門,不想魔界十萬魔兵血洗昆侖,就管好你昆侖派的人。”
外門弟子們不敢還嘴,連忙抬著長老離開了。
這些人匆匆來匆匆走,仿佛演了一場荒誕可笑的喜劇,蕭夕禾略微放松了些,掙扎著脫掉不太合身的披風後,眼巴巴地看向謝摘星:“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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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摘星眼神森冷。
蕭夕禾閉嘴。
謝摘星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蕭夕禾想追上去,然而一時沒注意腳下,差點絆到血肉模糊的屍體。她一個激靈,等再抬頭某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算了,先緩緩吧,現在過去也隻是惹他厭煩。
蕭夕禾又瞄了眼屍體,忍著嘔吐的衝動扭頭跑了,一直跑到溪邊洗了把臉,才勉強好一點。
中午時,她做了一大桌子菜,謝摘星卻沒有來。
她坐在小桌前發呆,一直等到傍晚才回過神,然後將涼了的飯菜放進乾坤袋,又重新做了一桌菜。
但謝摘星還是沒來,她等啊等,一直等到深夜,才猶豫著朝謝摘星住的地方去,為了避開那些屍體還特意繞了遠路。
到了小空地,她在墳包帳篷外探頭探腦:“魔尊?”
無人應答,但她知道謝摘星就在帳篷裡。
他還肯睡她造的帳篷,這個認知讓她松了口氣,後背也略微挺直了些:“我做了拔絲紅薯跟荷葉雞,你要不要吃一點?”
依然無人說話。
“……你如果想吃別的,也可以同我說,我都給你做。”蕭夕禾猶豫著往帳篷走。
快走到帳篷時,裡頭傳來一道沉鬱的聲音:“滾。”
蕭夕禾腳下一停,不敢再往前。
樹林裡一片寂靜,清冷的月光落下,照亮小小一方天地。
她靜了許久,才幹巴巴開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怕你的,我就是……長這麼大沒見過這種場面……”
這話當場解釋還有幾分說服力,現在說倒像是找補了。
“魔尊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也是……沒控制住,你當時、當時確實有點嚇人。”蕭夕禾訕訕補充,可惜帳篷裡的人根本不買賬,連話都不願與她說。
她徹底一籌莫展,在帳篷外站了許久後,隻覺得今晚實在太冷了,身上冷,心也冷。
……冷?蕭夕禾愣了一瞬,一抬頭就看到又大又圓的月亮,這才驚覺今日是中秋。
中秋……
蕭夕禾盯著帳篷看了片刻,還是沒忍住走了進去。
帳篷裡,謝摘星臉色泛青,蹙著眉頭倚在床邊,身上已經覆了一層細細的冰霜,就連睫毛都泛著霜花。
蕭夕禾一進帳篷,便感覺到刺骨的寒意,愣了愣後趕緊上前:“魔尊,你沒事吧?”
人在冷到極致的時候,被碰一下都是劇烈的疼,謝摘星倏然抬眸,眼底是比寒霜還冷的情緒:“滾出去。”
“……你這次怎麼這麼嚴重?”蕭夕禾握住他的手,他手上的冰霜逐漸褪去。
謝摘星冷著臉要將手抽出來,蕭夕禾察覺到他的意圖連忙抓得更緊:“就算要生氣,也先熬過今晚再說。”
“不用你管……”謝摘星連開口說話,都能呼出寒冷的白煙。
蕭夕禾直接將人抱住:“這裡就我們兩個,我不管誰管?”
謝摘星不悅,抬手就要推開她,蕭夕禾將人抱得更緊,吸了一下鼻子小小聲開口:“魔尊……”
她這一聲魔尊,聲音有些顫抖,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也像是快要哭了。謝摘星後背僵了僵,到底沒有再推開她。
蕭夕禾察覺到他不動了,總算默默松了口氣,八爪魚一樣將人纏抱的同時,不免在心裡感慨一句:他身上真冷啊,凍得她說話都打顫了。
她來背陰谷已經一年多,這是謝摘星第三次犯病,也是最厲害的一次,連霜雪都比平時要厚。蕭夕禾將人抱住後,霜雪也沒有完全褪去,謝摘星更是沒有回暖的意思。
蕭夕禾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一時間心裡打鼓:“魔尊,你有沒有好一點?”
謝摘星沒有說話。
她昂起頭,便看到謝摘星眉頭緊蹙,連唇上都覆了一層白霜。
“魔尊,那裡。”蕭夕禾抬抬下巴。
謝摘星看向她:“什麼?”
蕭夕禾努努嘴。
謝摘星眉頭蹙得更深。
蕭夕禾無奈,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了他的唇上,寒霜盡消,她心裡瞬間舒服了。
謝摘星定定看著她,許久突然嘴唇一動,咬住了她的手指。
蕭夕禾:“……”
她試著縮回來,結果某人咬得更緊,蕭夕禾隻能一臉無奈地開口:“魔尊。”
謝摘星慵懶地看著她,總算放開了。
蕭夕禾看看手指上不深的牙印,幽怨地斜了他一眼,然後重新縮進他懷中。
夜色漸深,寒露愈重,兩人越來越冷。
再這麼下去,謝摘星會不會被凍死她不知道,但她肯定是活不了了。意識到這個事實後,蕭夕禾哆哆嗦嗦重新抬頭:“魔尊,這樣下去不行的,我們得換個辦法。”
謝摘星勉強睜開眼睛,懶散地看向她。
蕭夕禾咽了下口水:“要不……我們把衣服都脫了?”體溫接觸,比隔著衣服效果應該好點。
謝摘星瞬間清醒。
第14章
蕭夕禾抱來了自己的鵝絨被,先一步主動鑽進被窩,借著被子的遮擋開始脫衣服。
先是外衣、粉裙,長襪,然後是貼身穿的小衣,一件件帶著體溫的衣裳落在腳邊,謝摘星喉結動了動,一直敲著膝蓋的手指不知何時停了下來。明明離了蕭夕禾的懷抱,他身上又一次開始結霜,卻不僅不覺得冷,還隱約生出一絲燥熱。
許久,蕭夕禾從被子裡探出頭:“魔尊,我好了。”
謝摘星抬眸,對上她清澈的眼睛。
她這雙眼睛,實在同豔麗的外表不符。
“魔尊?”蕭夕禾見他一直不動,頓時有些尷尬。
剛才說脫衣服的時候他沒說拒絕啊,不會現在又不配合了吧?那他要是不配合她該怎麼辦,重新把衣服穿上?
蕭夕禾的視線落在他腳邊的衣服上,正糾結時,一件熟悉的外衣落地,直接將她所有衣裳都蓋在了下面。
……嗯?蕭夕禾抬頭,便看到謝摘星正垂著眼眸寬衣解帶。
黑色錦袍脫下,露出結了霜的胸膛和腹肌……哦嚯!早就想到他身材不會差,但也沒想到會這麼好,肌肉緊實有度,不會過分誇張也不消瘦,每一分都恰到好處。
像一塊美味可口的小點心。
“眼珠子快掉出來了。”謝摘星嘲笑。
蕭夕禾回神,不好意思地假裝催促:“你快點,我已經把被窩暖熱了。”
謝摘星掃了她一眼,徑直在床上坐下。蕭夕禾連忙往裡面挪挪,給他騰出一片空位,等他要躺下時連忙提醒:“你褲子沒脫。”
謝摘星隻當沒聽到。
……早知道自己也不脫這麼幹淨了。蕭夕禾突然有點後悔,正考慮要不要撿兩件重新穿上時,某人已經帶著一身寒氣躺了進來。
幾乎在他進來的瞬間,被子裡的熱氣便散了,好在他身上的寒霜也褪了些,蕭夕禾打了個哆嗦,卻還是伸手抱住他。兩個人雖然一起修煉過很多次,但從未有過肢體接觸,肌膚相貼的瞬間,兩個人同時僵了一瞬。
“好涼……”蕭夕禾隻有短短三秒的別扭,很快還是深吸一口氣,然後將謝摘星纏得更緊。
肌膚與肌膚摩擦時,連體溫都相互交融。謝摘星一低頭,便能從被子空隙中看到連綿的白。
他突然有些渴。
相比魔尊大人的心不在焉,蕭夕禾要敬業得多,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不說,還不忘環抱住他,用手輕輕摩挲他的後背,盡可能地給他帶去溫度。
話說……魔尊大人的後背真寬廣啊,每一塊肌肉都是糾結緊實的,指尖略一用力,甚至能感受到其中紋理,皮膚也好,像一塊柔軟的綢緞,摸上去平整光滑。
謝摘星垂著眼眸,盡可能無視她作亂的手,直到她順著脊椎往下摸,到了後腰也沒有停下的意思,終於忍無可忍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喂。”
“……我幫你取暖呢。”蕭夕禾心虛解釋。
謝摘星眯起長眸正要說些什麼,卻突然看到她胳膊上的傷口。
是白天被人劃破的傷,如她所說隻是破了皮,如今隻有一道血紅。
“為何不上藥?”他問。
蕭夕禾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幹笑:“隻是一點小傷。”確實是小傷,看著血紅一道,但跟被貓抓一下沒什麼不同,一開始還滲些血珠,後來連血珠也沒了,隻是一道普通的傷口。
謝摘星頓了頓,抬眸與她對視:“你上次爬樹,手上磨個水泡,還吃了二十多顆補藥,包了足足三層紗布,躺了兩天才下床。”
……他怎麼記得這麼清楚!蕭夕禾扯了一下唇角:“我那不是……惜命嘛。”
“怎麼這次不惜了?”謝摘星問。
魔尊大人較起真來,總愛打破砂鍋問到底。這道傷口是兩人矛盾的來源,蕭夕禾不想細說,可看他這陣勢,還是隻能實話實說:“因為忘了。”
謝摘星眼眸微動。
“……你生氣了,我就一直惦記你生氣的事,把自己受傷的事就給忘了。”蕭夕禾怕他又要生氣,連聲音都小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