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如今她的底線依舊沒變,她不會寫舉報信誣陷任何一個人。
小唐也知道夏芍做事從來都是有理可依,煩躁地抹了把臉,“那你說怎麼辦。”
“老辦法吧。”夏芍目光一一掃過眾位班員,“她不是覺得我針對她,對我不滿嗎?那就讓她知道知道什麼叫針對。也希望大家能幫我一個忙,合伙把這個麻煩解決。”
等王翠花上完廁所,又在別的地方跟人罵完夏芍回來,就發現她的位置被人佔了。
夏芍指了指牆邊的面袋子,“你去和面吧。”
王翠花當時就不樂意了,“班裡人都死絕了嗎?憑啥我去和面?”
和面這個活幹不好,就會弄一身面粉,髒不說,還很累。
“因為你回來晚了。”夏芍頭都沒抬。
王翠花眉毛一豎,當時便要開罵,結果嘴還沒張,班裡所有人都開始數落她。
這個說她又去偷懶了,那個說她幹得不好別人還得給她擦屁股,她一張嘴根本罵不過來。
當天晚上,王翠花是帶著氣走的,沒想到第二天早上一來,夏芍又說她昨天的包裝沒打好,挑出來兩箱讓她重包。她張嘴想辯解,立馬又被全班七嘴八舌擠兌了一通。
連著生了兩場大氣,王翠花當時就捂著心口坐在了地上。
夏芍看看她臉色,卻沒送她去醫院,而是送回了家,“別賴成是工傷,單位還得給她拿醫藥費。”
王翠花一聽,原本的三四分病立馬變成了七八分,當晚就去醫院打針了。
等她回到單位,夏芍和班員們又故技重施,她連半天班都沒上完就回了家。
偏偏她平時不做人,全單位都知道她到處找人罵架,不管誰聽了,都以為是她先找的茬。
Advertisement
如此三四次,班她沒上幾天,倒是醫藥費花了不少,他家裡人終於受不了了。跟她說了幾次,她都說是別人針對她,她家裡人根本不信,幹脆給她辦了病退,不讓她來單位了。
而病退是要根據提前的年限扣錢的,她開得本來就不多,這一扣就更少了。
聽說她知道後跟家裡人大吵一架,又氣得住進了醫院。
就在王翠花浦大喜奔辦理了病退的第二天,老羅也申請了退休,糕點車間質檢員的工作將由夏芍接任。!
第132章 拜師
自從老羅退到了質檢員的位置上,又身體不好,大家都知道他遲早要退。
可退得這麼快,這麼突然,大家還是沒想到的,畢竟這是整個糕點車間的定海神針。
當初食品廠建廠的時候什麼都沒有,是老羅,從關裡叫來了自己的徒弟,又在本地招了學徒工,靠著一臺燒煤還得用手推的老式烤爐,生產出了第一爐糕點。
也是他手把手教出了車主任,教出了王哥,教出了葉大勇,又教出了夏芍。
如今車主任已經坐穩了車間主任的位置,人雖然不夠精明靈活,卻勝在沉穩,手底下還有可用的年輕人。隻要穩穩當當幹好工作,就可以把手裡的接力棒傳遞下去。
王哥天賦不高,卻足夠努力,已經坐穩了面包班班長的位置。
葉大勇進廠的時候還是個小年輕,混在一群比他大很多的員工裡顯得有些憨。可他比誰都努力,比誰都能拼,如今一轉眼,也當了多年班長,是奔四十的人了。
夏芍更是他從家屬工裡發現的,從臨時工一直做到班長,如今就要接手他的班。
老羅來到這片土地的時候已經人到中年,糕點車間就是他一手養大的孩子。聽說他要退了,王哥、葉大勇、吳班長……好多人都來到了他的辦公室,卻又一時無言。
老頭兒虎了臉,“你們這都是什麼表情?我好歹也是光榮退休吧。”
還是沒人說話,吳班長的眼眶甚至有點紅。
最後還是夏芍走上前,“羅師傅,還用我幫您收拾辦公桌嗎?”
“這辦公桌以後就給你坐了,你不收拾誰收拾?”
老羅瞪她一眼,幹脆拎起暖水瓶,給每個人都倒了杯水,“都坐下來說吧。”倒到夏芍時,杯子剛好用完了,老頭兒就沒給她倒,“你幹你的活,用不著喝水。”
看著兇巴巴,其實話裡透出的全是親近。
夏芍低了頭沒說話,一件件把老羅的東西收拾起來,發現私人物品其實並不多。
上面發下來的糕點書、工作筆記,老羅全留給了她。剩下要帶走的,隻有一個搪瓷缸子、半包喝剩下的茶葉、幾支筆和椅子上坐久了打了好幾個補丁的坐墊。
就是這些,陪伴著他在這個廠裡度過了近二十年的時光。
夏芍突然很是不舍,哪怕她早就知道老羅要退,也覺得他這個時候退最好,還是不舍。
老頭兒走的時候,幾個人都跟著去送了,車間其他人也出來目送了一段。
夏芍和車主任他們則一直把人送到家,被老頭兒虎著臉趕了,才告辭離去,情緒都有些低。
跟老羅的離開相比,夏芍的升職就顯得很低調了。
她隻是搬了一部分私人物品到辦公室,和老羅一樣定期做抽檢,參與車間日常會議。其他的時間大多數還待在機制餅幹車間,讓老大叔老阿姨們放了不少心。
畢竟他們已經習慣了夏芍做班長,和夏芍一起研究過新配方,一起辦過交流會,又一起解決了王翠花。要是突然換個班長給他們,一時半會兒還真沒法適應。
而車間辦公室裡有一個人比夏芍還要低調。
就在半個月前,夏芍在家停職的時候,小趙的公公宋書記被下放了。
雖然這種下放多數都是兩三年就能回來,很少有被一放到底,等十年以後再回來的。但現在沒人知道這些,宋書記年齡也大了,就算回來,也是直接退休。
小趙身上再沒有了往日的明麗,以前那些好看的衣服也不敢穿了。
不過因為王翠花那一舉報,夏芍剛被調查完,這次升職倒是沒有引起什麼風波。
無聲無息中,夏萬輝探親假結束,該收拾東西,準備回部隊了。
來的時候一個包,走的時候夏母和夏芍卻給他收拾了三大包。
吃的、用的,光各種小醬菜就裝了好幾個罐頭瓶。食品廠產的宮廷酥餅幹一大袋,蘇打餅幹數小包,就連陳寄北都往他包裡塞了一條煙,“你不抽,拿去分給戰友。”
當初去部隊走的時候夏母跟夏芍都不在身邊,夏萬輝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沉重的愛。
讓他拿出來吧,他又實在不知道該拿出來哪個,最後隻好全都背上了。
結果還沒走出門,小半夏追了出來,扁著小嘴巴,往他手裡塞了個東西,又拽著他的手仰頭看他,“舅舅你要來看半夏啊。下回我讓你當廚師,我當客人。”
夏萬輝打開掌心,裡面竟然是一顆糖。
這可真是難得,誰不知道小半夏每天為了能多吃一塊撒了多少嬌,裝了多少可憐。沒想到她竟然會把自己最愛的糖送給他,夏萬輝忍不住摸了摸小外甥女的頭,“一定,不信咱們拉鉤。”
小半夏就伸出胖手指和他拉了拉,“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接著小承冬走過來,嚴肅著小臉把那套識字卡片遞給他,“舅舅回去也要學習。”
這也是小承冬最寶貝的,夏萬輝更感動了。
他也摸摸小外甥的頭,就要把卡片還回去,“舅舅拿走了,承冬還怎麼認字?”
結果小承冬一本正經望著他,“我都學會了,不用認。”
夏萬輝:“……”
敢情就他沒學會,回了部隊還得繼續學?
“舅舅也學會了。”他決定挽回一下自己的尊嚴,“半夏還沒學完,留著給半夏。”
小承冬隻是抬頭看了他一眼,表情明顯不信。
但舅舅都這麼說了,他也沒有拆穿舅舅,“半夏學得慢,爸爸可以給她做新的。”
說著還去瞟爸爸,小臉嚴肅,眼神卻很期待。
敢情東西送給了他這個學渣舅舅,還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小家伙哪來那麼多心眼子?
夏萬輝本來還有些不舍的,被小承冬這麼一弄,全都飛沒了。揣好外甥留給自己的作業,拎上大包小包,他揮別依依不舍送他到門口的夏母,“媽你穿得少,就別送了。”
和陳寄北、夏芍一起去了火車站。
一轉眼已是三月下旬,春回大地冰雪初融,老式綠皮火車晃悠悠帶著裡面的人遠去,一如五年前那個春天。隻是少年變成了青年,即將要奔赴的也是更加遠大的前程。
一直到火車看不見了,夏芍才和陳寄北回去。
這次陳寄北倒沒像上次一樣蹩腳地安慰人,“沒事,他明年還能休探親假。”
“我知道。”夏芍低眸笑了笑,“就是熱鬧了大半個月,有點不習慣。”
陳寄北認真思索了下,“要不你再找孫姐要點酒,借酒澆愁?”
夏芍一開始都沒反應過來他突然開車,還是在大馬路上,等反應過來,立即瞪了他一眼。
“你想得美!”
出了車站上了車,夏芍和陳寄北說起另一件事,“羅師傅退休也有段時間了,我想買點東西,去家裡看看他。”
“應該的。”陳寄北騎著車,這回沒說什麼“你做主就行”。
這對老羅顯然是一種尊重和認可,夏芍眉眼彎起來,“那就明天吧。我聽說很多人退休後都會因為突然沒事做,什麼病痛都來了,也不知道老頭兒在家過得怎麼樣。”
第二天,夏芍和陳寄北還真去買了不少東西,帶著去了老羅家。
還沒進院就聽到老羅老伴兒在說他:“地上那些冰你刨了幹嘛?今天刨完,明天還得化。”
“我不是怕人踩了,滑一跤嗎?”老頭兒顯然不服。
“那你刨門口的就行,刨這窗根底下的幹嘛?誰還貼著窗根走啊?我看你就是闲的。”
“我就喜歡貼著窗根走,不行嗎?”
聽這說話還挺中氣十足的,夏芍忍不住笑了,抬手敲門。
老羅老伴兒過來開的,門一開,夏芍就看到老羅拿著個斧頭,正蹲在地上刨屋檐雪水滴落在地上形成的小冰丘。顯然已經刨了有一會兒了,身後散落的全是碎冰渣。
夏芍沒急著說話,輕手輕腳走到老羅身邊。
老頭兒低頭忙著,也沒注意,還問老伴兒:“誰來了?”
刨完一個正準備挪地方,才看到旁邊的人,“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