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宋晚栀被他抱在懷裡轉過身,他緊緊擁著她,於是空懸的黑暗似乎也沒那麼可怕了。
而那漫天的碎星間,陸離流轉的光華像綢緞一樣從無際的夜空裡瀑下。女孩安靜地仰頭望著,低垂的眼睫間沁著不知道是水珠還是淚,很久以後她輕聲嘆:“銀河好美啊。”
江肆聽得失笑,低頭去吻她側頰:“難道有你美麼。”
宋晚栀停了幾秒,輕輕挪轉,迎了他吻一下。
見栀子主動,江肆微怔。
宋晚栀被水色盈紅著臉:“阿肆。你知道我為什麼想看極光嗎?”
“為什麼。”江肆低低地環住她。
“因為銀河總是遙不可及的,而極光出現的時候,”宋晚栀放輕了聲,回眸去望,“它就變得很近很近了。”
江肆聽得意外,卻笑了:“不是近了,是落了。”
“嗯?”宋晚栀沒聽懂。
“因為栀子喜歡,所以銀河為你而落。”
“——”
華美如緞的極光長垂天幕。
宋晚栀怔怔回眸,望見江肆眼底熠熠的碎星。
然後女孩驀地笑了。
宋晚栀張開胳膊緊緊環住江肆,攀吻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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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與極光將他們相擁的身影吞沒。
那一刻。
她見銀河從此墜落。
*
年少時見你,如隔星海不可及。
後來,
銀河向我墜落。
【全文完】
《銀河墜落》
文/曲小蛐
2022.04.29
高中篇(Ⅰ)(仲夏夜之夢(Ⅰ)...)
作者有話要說:</br>《高中篇:仲夏夜之夢》開始更新,不會很長。
更新不定。
小美人魚平行世界番外暫時推遲,之後會以其他形式和大家見面。
高中篇(Ⅱ)(仲夏夜之夢(Ⅱ)...)
高中篇:仲夏夜之夢(Ⅱ)
“separate, s-e-p-a-r-a-t-e。”
這個單詞是宋晚栀今天背誦錯誤次數最多、也重復了最多遍的一個,因此江肆一問,宋晚栀幾乎是沒過大腦就輕聲而飛快地拼出來了。
等仰見那雙漆黑眸子裡繚繞的笑, 她才忽回過神。
江肆之前聽到她背單詞了。
江肆在捉弄她。
“——!”
宋晚栀原本在灼熱的夕陽下也隻是微微泛粉的面頰一下子就紅起來。她慌亂地低頭,假借扶眼鏡的動作藏住了眼底快要流露的真實情緒。
“背得還挺熟, ”江肆單手挎著籃球,另隻手朝女孩眼皮底下抬了抬, 他似笑非笑地一勾下颌, “那是單詞本嗎?給我看看。”
宋晚栀抱著懷裡本子的胳膊微微收緊,僵了兩秒,她還是慢慢遞向他。
江肆意外的眼尾都抬了抬,然後他驀地笑了:“這麼聽話?哪個老師教出來的?”頭也沒回地把手裡籃球朝身後的沈鵬宇他們隨手一拋, 江肆拿過女孩的單詞本, 一手託著一手翻開。
隻翻過了本皮, 江肆視線向下一掠,停到右下角娟秀的小字上。
“高一(六)班,宋晚栀。”
背後夕陽徐落,將少年微啞嗓音炙得躁動而灼人。
聲尾還曳著一兩分散漫的笑意。
“好,”江肆將單詞本遞還給女孩,像玩笑似的漫不經心,“我記住了。”
“……”
宋晚栀抱緊單詞本。
猶豫了大概兩秒的時間, 她朝江肆他們很倉促地微微躬了下身, 就惶然地轉身走掉了。
望著女孩背影遠去, 身後一直憋笑的男生們終於忍不住了。
“媽的還考人家英語單詞,過分了吧!”
“肆哥, 你欺負個一看就特別書呆子的好學生幹嘛?”
“這個小學妹真的有點可愛哎哈哈哈,我這長這麼大頭一回看見給老師學長乖乖躬身道別的。”
“還真是……哎肆哥, 你還看什麼呢?”
江肆慢條斯理地抽回視線。
他低頭望了眼空落的手掌,停了兩秒就插回口袋裡,他側回身,像隨口問:“你們有沒有聞到一種,香氣。”
沈鵬宇站得最近:“啊?什麼香?”
“略微澀的茶,還有花,”江肆回憶著女孩在他身前半米處低下頭,烏黑的長發發尾拂過纖弱的頸,撇落雪白,他眼神輕輕一動,“…栀子花。”
“?”沈鵬宇聽蒙了,“肆哥你魔怔了吧?這哪來的栀子花?”
江肆回神。
漆黑眼底情緒一空,他情緒松散地笑了,過身瞬間就從沈鵬宇那勾走了籃球:“是有點。但不耽誤虐你。”
“我靠你剛剛投籃投得那麼爛,還敢說這大話!看誰虐誰!”
“……”
·
宋晚栀原本以為,那天隻會是她平靜生活裡一個難得的波瀾,而對江肆那種恣肆張揚的人生更是眨眼就忘的插曲。用不了多久時間就會抹平一切,再見面時,他可能根本記不得她的存在。
然後宋晚栀就發現,她隻猜對了一半——
確實是沒用多久,他們就再見面了。
還不止一面。
為了貫徹上面對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的要求,安喬中學一直有課間操跑操的習慣,因為校內人數眾多,一個足球場的400米跑道也不夠繞跑,所以高一到高三,總有一個年級是要被單獨拎出來繞校園進行“馬拉松”式跑操的。
今年是高三這屆。
宋晚栀因為腿腳不便的緣故,班主任特批不用跑操,但也要跟班裡一起下樓。大部隊在教學樓下集合的時候,她就單獨站在旁邊的樹蔭下,手裡總是拿著單詞書或者背誦本。
起初不少人覺得她的背誦是在故作姿態,但開學一個多月,宋晚栀過於好學以至於不參與任何課餘活動一心撲在學習上的狀況就為鄰近數個班級的學生所知,那之後基本沒再有任何人對她的學習態度抱有質疑了。
現在她再抱著背誦本子,背對集合班級,面著那棵每道皺紋都已經和她十分熟悉了的老樹,已經很少有人再額外注意到她。
於是宋晚栀也學得更加投入——
即便身後高三年級的跑操隊伍浩浩蕩蕩地跑過去,她也頭都不會轉一下的。
直到今天。
高一(一)班到高一(八)班慣例在這片教學樓下集合,集合階段的吵鬧再正常不過,宋晚栀不會讓那些聲音在腦海裡停留。
即便女生們在聊著哪個是江肆在的高三一班,什麼時候跑過去了,江肆今天在不在隊伍裡……
除了最初幾次她忍不住走神豎起耳朵,然後又努力克制著不去回頭找那個人的身影外,後來她基本是可以完全略過的。
自然這其中也有一個原因,是江肆很少和班裡一起跑操——那人恣肆妄為慣了,校規校紀裡無傷大雅的那部分,就沒有幾條是他沒違反過的。偏偏他成績優異到離譜,學校裡巴望著他留到高考拿回個狀元來,最多各種警告通報國旗下反省講話,從來不動真格。
高三一班班主任、優秀教師林盛海老同志,開學沒倆月就被他氣得去教務處告好幾狀了。
跑操這種事,自然也別指望他聽話。
於是非常慣例的,在今天的高三一班的隊伍跑過去的時候,正在集合的高一隊伍裡又有起伏的聲音響起,像海浪似的低低湧動。
而異於平常的,今天的“海浪”剎了個車。
宋晚栀對這一切毫無察覺。
習慣性的屏蔽狀態下,她正對著面前的樹幹背誦一篇英語課文。
一陣風裹著盛夏的陽光和躁動帶笑的呼吸,就在那一秒裡,突兀地拂過她耳後——
“宋栀子。”
“——!”
宋晚栀幾乎差點嚇到樹上去。
腦海裡空白了好幾秒,宋晚栀扶著面前的樹幹驚恐而大腦空白地回過頭,就看見半湿著黑發的修長挺拔的少年站在她身後,長長的影兒被他背後的烈陽投在她的身上。
背著光的那雙桃花眼眼角半勾半翹,長睫撩撥著笑意。
而落過他凌厲的肩線,不遠處跑過的高三生隊伍像一排排震驚的鴨群,還齊刷刷朝同一個方向擰著脖子。
再往後,集合的高一隊伍大概就是原地石化的呆鵝。
宋晚栀確信自己不會比任何一隻鴨子或者呆鵝好到哪裡去。
畢竟她才是最大驚嚇的直接受害人。
“又在背單詞了?”江肆見女孩被他嚇得一副恨不得立刻就跑但又腿軟得跑不掉的模樣,桃花眼被笑意潋滟,情緒也愈發松散又勾人,“今天錯得哪個。”
“…………”
宋晚栀梗了兩秒,低回頭,抱著英語書就匆匆往前面那棵樹的影子下走。她想江肆連她的名字都記錯了,應該隻是一時起意,隻要躲開就可以了。
她不能——
“跑什麼。”
那個被太陽曬得懶散又低啞的嗓音卻跟了上來。
“你要跟高三的一起馬拉松麼。”
宋晚栀僵停。
她不解地扭過頭去:“你,真的認識我嗎?”
江肆眼神微晃,卻笑:“宋栀子,怎麼不認識。”
“……”宋晚栀繃了兩秒,“宋晚栀。”
“哦,”江肆應得隨意,接得更慢條斯理,“宋,栀,子。”
宋晚栀:“……”
“江肆!”
一聲雷霆怒吼插進兩人中間。
宋晚栀嚇得眼睫一顫,朝前面抬頭。
就看見高三一班的班主任林盛海怒氣衝衝地站在幾十米外,朝這邊狠狠地一招胳膊:“幹什麼呢!跑操!就你離隊!”
“報告老師,”少年懶洋洋地笑,清朗嗓音穿過盛夏的長風,惹一路花草招搖,“我在抽查高一學妹單詞背誦情況。”
“——!”
宋晚栀簡直懵了,扭頭不敢相信地睖向江肆。
而比她稍遲幾步,教學樓下兩隊學生,無論跑的停的,集體向林盛海代表的教師群體發出反抗的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