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銀河墜落 3797 2024-11-12 15:28:57

江肆一怔。


現在他終於知道,今晚女孩清醒時欲言又止的那個問題到底是什麼了。


而在聽見宋晚栀親口說出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心底泛起復雜又澀然的情緒。


“很久是多久?”他低聲問她。


“大概是,在水庫旁。”醉意裡的女孩半閉著眼,輕聲,“也可能是,後來再遇見。”


“為什麼喜歡我,因為我救了你?”


江肆沒忍住,還是問出口了。


最後一句的同時,他不可避免地泛起點醋意,為一個莫須有的假設:要是那天救下女孩的是另一個人,那她是不是就不喜歡他了?


江肆現在已經是最了解栀子的了。


她幹淨,單純,臉皮薄,但在感情上她又是有點殘忍的。她很難和別人建立包括戀人和朋友在內的任何親密關系,尤其是無間距的戀人關系。對於異性,即便是其中優異者的追求,多數情況也隻會讓她覺著不耐。大概是家庭影響,除了喜歡他以外,栀子幾乎像是個獨身主義者。


所以如果失去了最早那個契機,那栀子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上他。


一想到這點,江肆就危機感十足。


江肆正胡思亂想著。


他身前的女孩在他的問題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是那天,阿肆笑得很好看……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笑了。”


江肆聽得意外。


然後他也垂眸啞然失笑:“你小心以後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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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悔?”宋晚栀下颌輕蹭過他身前襯衫的紐扣,仰起的眼瞳被醉意渲得潮湿,“後悔什麼?”


江肆沉默半晌,低頭去吻了吻女孩的唇:“我怕有一天你會發現,我也不過如此,我不值得你喜歡那麼多年。”


“不可能,”宋晚栀沒猶豫地反駁了,神色還繃得嚴肅,“阿肆永遠值得。”


江肆停在她的話聲裡,很久後他才像確定什麼似的,問:“你不是說過,不相信感情裡會有永遠麼?”


宋晚栀再次靠著他的胸膛低下頭去,聲音清淺地染上困意。


“可是阿肆值得永遠,”她輕聲說著,“是你讓我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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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人是我的...)


第56章


在酒精的作用下, 宋晚栀睡過了非常昏沉的一晚。


然後從深灰色的床被裡醒來。


剛剛睜開眼時,面前和寢室大不一樣的房間著實讓宋晚栀怔了幾秒。這個似乎有點眼熟的臥室裡拉著窗簾,暑夏的天亮得很早, 已經有光穿過窗簾漏進房間,照得屋裡半明半昧, 眼前的陳設和布局都給她似曾相識的感覺。


宋晚栀低頭,下意識在灰黑色的柔軟被子邊緣嗅了嗅。


幹淨的皂角味混著淡淡的栀子香。


江肆的住處。


宋晚栀在心裡下了結論, 最後一絲不安的情緒跟著消弭掉了。她掀開被子, 下了床,踩上床邊的拖鞋就安靜無聲地朝臥室門口走去。


主臥的房門拉開一條縫隙。


宋晚栀沒有出去,躲在門口豎起耳朵。


江肆的新家是餐廚一體的西式設計,門縫間漏進來低噪的抽油煙機工作的聲音, 敞開的縫隙稍大一些, 還能在牆壁折角後的視野區域裡隱約瞥見江肆走動的清挺身影。


雖然有心出去打招呼, 但宋晚栀猶豫之後還是悄然把房門又合上了。


昨晚的記憶被酒精和睡夢弄得零碎,可幾個短鏡頭似的畫面還是殘留在她腦海裡的。


她隱約覺得自己做過很丟人的事、說過很丟人的話,但具體的又都記不分明——這種說記得又不完全記得的感覺,才是最折磨人的。


宋晚栀決定還是先回主臥的洗手間裡洗漱,順便給自己一點用來回憶的時間。


女孩心情沉重地轉回身,並未注意被她掩上的房門的門把手松開後,房門沒有合攏, 反而是被彈回的門鎖輕輕推開了一兩公分的距離。


於是幾分鍾後, 回客臥拿手機的江肆就在路過主臥門外時長腿一停, 然後他側回身,看向那條敞開的門縫。


露出的一隙牆壁明亮, 顯然房間裡已經拉開了窗簾。


換句話說,小朋友已經穿好衣服、起床了。


還偷偷出來過, 沒讓他知道。


江肆想得心頭一跳。


等了大半晚上和一整早的心焦躁動都在這一秒裡如飲醴泉地緩解,手機被他隨手推進口袋,他轉身走向主臥。


原本想叩門的手在抬到一半時又落回,望著那條不知道什麼時候推開的門縫,江肆輕微挑眉,就放輕動作以最低聲音推開房門。


臥室玄關裡,主臥洗手間的房門同樣是虛掩著的,傳出電動牙刷的輕鳴。


江肆唇角一勾,進門。


此刻的宋晚栀正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含著牙刷,鼓著臉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發呆。


因為沒什麼表情,所以看起來還有點嚴肅。


如果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那酒精大概就是人類退步的滑梯吧。


不然作為一個智力水平正常偏高的成年人,她怎麼會完全想不起自己昨晚到底都做過什麼事情說過什麼話?


以後絕對不能再碰酒類飲品了。


宋晚栀耷下眼,正心裡嘆氣地反思,忽覺著餘光裡的鏡面上好像有什麼烏漆嘛黑的影子掠了過去。


她回頭一望,就撞見靠在門旁的江肆。


大約是沒想到江肆會突然出現,宋晚栀有點懵。


相比起來,江肆淡定極了。


被發現後他索性直身,走到宋晚栀面前才停下來,然後江肆抬手,輕戳了戳女孩被牙刷頂得微微鼓起來的臉頰,笑:“住在別人家裡,起床後卻不和主人打招呼,栀子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


“……”


宋晚栀差點被他抬手那一戳,嚇得把牙膏沫咽下去。


她惱然地偷睖了他一眼,轉回去撥開水龍頭接水漱口,然後才空出聲音心虛地解釋:“我就是還沒睡醒,想先洗漱,等清醒了再出去。”


“現在清醒了?”


“…嗯。”


宋晚栀低著頭,把電動牙刷和杯具裝好,放進旁邊打開的江肆給她準備的洗漱盒裡。


身後遲遲沒有回應,宋晚栀越發心虛。


眼見洗漱盒的吸鐵石搭扣被她放慢到龜速地,緩緩,緩緩地合上,宋晚栀開始憂愁等下轉身是裝作完全不記得昨天有發生過什麼,還是自覺認錯爭取“寬大處理”。


然後她聽見,身後頭頂一聲啞然的低笑。


“看來你還是記著的。”江肆的嗓音靠近過來。


宋晚栀下意識地轉回身:“我其實——”


沒來得及說完。


重心一輕,女孩被低俯下來的那人抱起,長腿隨便走了兩步就到了長洗手臺的最邊緣。


宋晚栀尚未從被抱起的驚異裡回神,就被重新放下,但又沒完全放下地擱在了涼冰冰的洗手臺上。不知道是大理石的涼意還是江肆低俯的黑漆漆的眼眸,讓女孩長垂的白裙不自覺地輕抖了一下。


江肆被栀子抖的那一下弄得不禁笑了。


“現在知道怕了,”他屈起食指,輕輕蹭掉宋晚栀唇瓣上沾著的水珠,“昨晚幹什麼去了?”


宋晚栀被他微涼的指節燙了一下似的,往後縮了一點:“我是第一次喝酒,不清楚自己的酒量,”她悄悄看了眼到洗手臺下的距離,“你能不能放我下去,我們再聊?”


江肆聞言挑眉,長腿一抵就阻到她坐著的洗手臺中間:“能啊,下吧。”


宋晚栀:“……”


她是想下去,但不是想下去到他腿上。


江肆:“還能對我提要求,你是不是沒全記起自己昨晚都對我做過什麼?”


宋晚栀聽得心裡咯噔一下,慌忙仰回臉:“我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嗎?”


“沒多過分,”江肆懶散著笑,俯身下來,雙手撐到女孩白裙兩旁,低低地像要吻到她唇上,“不過就是在餐廳裡抱著我胳膊要爬上來親我,還總親錯位置;回到家就坐在沙發上,認真地把錢包裡所有現金都翻出來給我,連硬幣都沒放過。”


“?”


宋晚栀剛仰頭想說不可能,就見江肆直回身,一隻手拉起她的攥著的手,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摸出一疊折起的紙幣。


江肆低垂著眼,似笑非笑地把紙幣放到宋晚栀手心,還在最上面放下兩顆硬幣。


“三百一十四塊五毛,”江肆頓了頓,挑眉抬眸,“你說要照顧我一晚生意的錢。”


宋晚栀正不可置信地呆看著手心:“什麼生意。”


“鴨?”


“……”宋晚栀抬頭,“??”


直到撞進江肆眼底潋滟的笑意裡,宋晚栀才恍然自己被他捉弄了。


女孩臉頰頓時浮上緋紅:“江肆!”


江肆低笑出聲,親了親栀子咬紅的唇,就把人抱下來:“不鬧你了,走吧,吃完早餐我送你回學校。”


“?”


宋晚栀有點意外,就怔紅著臉被走在前面的江肆牽出去。


她還以為自己昨晚被逮到“犯錯”,這種機會江肆肯定不會放過,怎麼也會借題發揮地欺負她,結果竟然這麼善良了麼。


宋晚栀還沒想完。


走在前面的江某人就仿佛有讀心術似的,沒回頭,就懶洋洋開口:“昨晚的賬留後再算。明天是挑戰杯的初審,下午你還要跟我去實驗室,萬一欺負壞了怎麼辦。”


宋晚栀:“…………?”


·


今年是兩年一度的挑戰杯競賽年。


初審就在七月初,這也是明明考試月都結束了,宋晚栀還沒回安城的主要原因之一。


宋晚栀和江肆在學校裡留到了7月5號,等到初審順利通過的消息下來後,就準備在當天下午一起回安城。


其實原計劃是6號再走的,但6月底的時候,安喬中學校長辦公室親自給宋晚栀來的電話,盛情邀請她回到母校,作為上一屆高考成績最優異的兩位畢業生之一,發表演講,以鼓勵即將跨入高三的那一屆學弟學妹們。


宋晚栀本性是不喜歡這樣出風頭的場合的,但對方的電話裡,讓她不期然想起了三年前她印象最深刻的、安喬大禮堂的那場演講。


她至今仍清晰記得江肆站在臺上的模樣。


於是鬼使神差地,宋晚栀答應下來。


優秀畢業生演講安排在6號下午,宋晚栀和江肆回安城的計劃就跟著提前了一天。


暑假將近兩個月,回隔了P市幾百公裡的安城過,不方便隨時回來,那就要打包上不少書本以備不時之需。


江肆下午一點多到的研究生辦公室——因著年初受傷住院,他這學期中間返校以後,一邊補那些落下的大三實驗課和堆積如山的實驗報告,另一邊還要忙挑戰杯的課題項目——嚴格意義上,這還是他訂婚典禮後頭一回踏進研究生室裡。


對於江肆和宋晚栀訂婚的事,最傷心的知情人大概就是餘教授實驗室的研究生師兄們了。


從江肆本人這裡驗證完訂婚消息的真實性後,師兄們的怨念頓時爆發。


“說好的隻是兄妹呢??”


“禽獸啊禽獸,對自己妹妹都下得去手。”


“我就知道,像江肆這種美人扎堆裡都眼也不抬一下的人竟然會突然領來一個文文靜靜漂漂亮亮的小學妹,還整天貼身放著,必有貓膩。”


“難怪之前表現得像個極端妹控,現在看他是早就包藏禍心了。”


“我單身的心靈受到了最殘忍的欺騙和傷害!”


“……”


不絕於耳的控訴聲中,半靠在電腦椅裡的江肆懶洋洋地敲著鍵盤,仿佛被冠以“禽獸”之名的那個人跟自己毫無關系。


把電腦裡的電子資料存進移動硬盤後,江肆關機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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