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嵬名山眼中透出鄭重之色。
這個晉越侯,是個人物,不好搞,這次沒藏裴真恐怕要吃大虧。我還是帶好自己的兄弟,靜觀其變。
沒藏裴真親率大軍攻城。
此次,汴州城內的晉軍,一反往日堅守不出的狀態。隻見城門大開,戰旗昭昭,湧出晉國軍馬,列陣排兵,同犬戎遙相對峙。
兩軍相接,各自放箭,射住陣腳。
犬戎大軍旌旗開處,擁出一鮮衣亮甲,虎軀狼腰之將,軍前叫陣。
晉軍中閃出一黑衣黑甲的小將,一言不發,打馬前來應陣。
擂鼓方響,戰馬交錯而過,一招之間,那人高馬大的戎將,便被一槍挑下馬來。
那黑袍小將尚不罷休,回身抽出腰刀,寒光一閃,斬下敵將首級,將那死不瞑目的人頭,高高舉起。
晉軍中爆發出一陣嘶吼,人人抽出武器,紅著雙眼,向著敵方陣營衝去。
……
墨橋生率領晉國新軍,奮勇衝擊,陣前連斬敵軍數將,直殺入敵方中堅方陣。
沒藏裴真眼見晉軍將領,轉眼之間竟殺至自己眼前,一時亂了手腳,慌忙後撤,各部隊失去了指揮中樞,立時大亂。
賀蘭貞率部趕到,同墨橋生前後夾攻,一時殺聲震天動地。殺得血流成河,積屍成山。
犬戎八萬大軍土崩瓦解。
士兵爭相沿著汴河逃竄,一時之間,碧江被血水染紅,屍體幾乎阻斷了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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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藏裴真帶少數精騎,踏著死屍渡過汴河,一氣逃出數十裡,方才逃脫。
嵬名山見勢不對,早早調撥自己的部卒,沿途收攏潰散的殘兵,一路直奔回鄭州不提。
圍困汴州月餘的犬戎大軍,終於被擊退。
晉軍士卒繳獲了犬戎軍潰退時丟棄的軍用物資,各種辎重堆積如山,連搬了數日。
上下軍士,記功領賞,登錄戶籍,申請田地。城中軍民一片喜氣洋洋。
在程千葉所駐的行轅內,將帥們更是熱血沸騰,鬥志昂揚。
“主公,汴州大捷,我軍士氣高漲,卑職請領一軍,乘勝追擊,直取鄭州!”賀蘭貞請纓。
“不不,我們不打鄭州,再打下鄭州,犬戎的仇恨,就全拉在我們大晉一國之身了。我們沒有必要那樣做。”程千葉站在牆上的一大張軍士輿圖之前。
她駢起白皙的二指,點著地圖上一個點,“下一步,我們拿下這裡。”
滿殿的將帥,齊齊轉頭看向墨橋生,墨橋生的臉刷地一聲紅了。
琪縣。
韓全林當初以一城之地換墨橋生一人之事,早就傳遍了全軍上下。
程千葉的手指從中牟通過琪縣一路劃到汴州。
“打通這條路。汴州和我大晉便相通相連。”她看向墨橋生,“墨將軍,你可願領新軍出徵?”
墨橋生不發一言,雙手用力一擊,低下頭,抱拳行禮。
如果不是在這麼多人面前,他就得哭了。
程千葉嘴角勾起一點笑,橋生等這一日想必很久了,好在來得也不算晚。
西山的日月泉中,
程千葉和姚天香靠在漢白玉砌成石階上,泡在冒著嫋嫋白煙的泉水中,看著頭頂的楓葉偶然悠悠落下一片。
姚天香舒了口氣:“這才是享受啊,這些天可把我累慘了,我活這麼大還沒受過這種罪。”
“誰叫你跟著忙上忙下的,好好在院中待著休息即可,何必如此累著自己。”程千葉笑道。
“你以為我想啊。”姚天香白了她一眼,“你看看你身邊,連那個醜了唧的侍女,和一個豆丁一般高的丫頭都整日忙得腳不沾地,我好歹是你的正妻,好意思躺在屋裡玩麼?”
“我說你身邊怎麼連個像樣的伺候之人都沒有,就一個呂瑤長得還不錯,可是整天捧著賬冊東奔西跑的,好像鑽錢眼裡去了,大失格調。另外聽說有個蕭秀,我卻是連個人影都沒見到。全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婆子,還有幾個醜了唧的侍女,你這還有點國君的樣子嗎?”
“這樣才襯得你美啊。”程千葉摸摸下巴,“我有天香公主你撐門面,也盡夠了。”
姚天香咬著牙,笑著在程千葉胳膊上掐一把。
兩人笑鬧了一陣。
“诶,”姚天香把身軀埋進水中,朝著別院的外門抬了抬下巴,“你確定他不會偷看?”
程千葉笑了,“如果他看到了,我就順理成章的告訴他真相。”
此刻浴場門外,坐著一身黑衣的墨橋生,他懷中抱著佩劍,正襟危坐,面無表情,一副盡忠職守的模樣。
一牆之隔的門內,傳來一陣陣笑鬧之聲。
那是主公和他的妻子。
墨橋生反復告誡自己。
他抱劍的手反復的拽緊又松開。
這是什麼感覺,為什麼我胸口又酸又痛。
墨橋生不知道園內的兩人,也正在悄悄議論著自己。
“你派他出去打仗,你舍得嗎?”
“這是他內心真正的願望。他是一顆能發出光的寶石,我不想隻把他鎖在自己盒子中,不讓人看見。”
“放他去飛之前,總得把他正法了,不要怪我沒提醒你,這男人,你一放手,沒準就真飛了。”
“不說我們沒到那個程度,”程千葉笑了,“便是我如今的身份,如今想要做的這些事情,也不允許我行差踏錯半步。”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怕一個不小心懷上了身孕嘛。”姚天香附在程千葉耳邊,悄悄道,“我那什麼都有,我送你一整套,全新的。保證你不表明身份也能把他搞得服服帖帖的。”
第50章
墨橋生守在浴場的門外,
見到程千葉和姚天香從浴場中出來,急忙起身相迎。
誰知二人看著他,齊齊露出了一種意義不明的神色,使得墨橋生莫名有些惶恐。
程千葉的面孔不知是因為泡了溫泉,還是其它原因,微微有些泛紅,她笑著招呼墨橋生一起上馬車。
姚天香挽著程千葉的胳膊,伸出白膩的手掌,附在程千葉的耳邊道:“我就不打擾你們了,給你們點獨處的機會。記著,手不能軟,一次搞定他。”
程千葉哭笑不得,在她腰上掐一把:“就你最能皮。”
姚天香咯咯的笑了起來,登上了隨行的另一輛馬車。
天色漸晚。
兩列士師開道,持戈武卒相隨。
一行人馬,在晚霞中下山回城。
程千葉坐在寬敞的馬車中,斜靠在一張案幾前,持著一份軍報細細研讀。
她很快陷入沉思中,一雙疏朗的俊眉微微顰起。
墨橋生跪坐在側。
主公得到了越來越多人的擁戴,開始展開他的雄途大志,因此也越發的忙碌起來。
他給了自己更多的信任,更多的機會,讓自己能憑借自己的能力,逐漸抬起頭,直起腰,得到了他人平等的對待,尊敬的相看。
墨橋生覺得自己的血一日日的熱了,破敗的心髒被豪情充滿。
當他站起身以後,才發現眼前的天地竟然是如此的廣闊。
就像獲得了重生一般。
他心潮澎湃的急於跨入這波瀾壯闊的世界。
但每當夜深人靜之時,他依舊會想起睡在主人床榻前的那些日子。想起那從床沿上伸下來,輕輕摸著自己腦袋的手。
得到了這麼多,我既然還不滿足。
墨橋生悄悄抬頭,看著程千葉專注書案間的側顏。
他知道主公很重視這次出徵琪縣的行動。
他甚至知道主公頂住了壓力,獨斷專行,讓新拿到軍功,剛剛拜四級爵位他率軍出徵的真正意圖。
琪縣。
墨橋生想起在那個陰雨瓢潑的夜晚。韓全林對他不依不饒。
他身在冰冷的絕望之中,以為自己將陷入黑暗的深淵。
是主公伸出溫熱的手,牽住了已經放棄希望的他。
主公對他人道:“別說區區一座琪縣,便是十座,他都有一天,會替我拿回來。”
不止是琪縣!
我此生都將是主公手中的刀!
主公目光所向之處,便是我的戰場。主公但有所願,我必將其奪取,親手奉到他的面前。
君恩似海難言謝,我以此身報君王。
程千葉突然的側過頭來,墨橋生的視線躲避不及,被逮了個正著。
程千葉端詳了他半晌,笑了起來。
“來,橋生。到我身邊來。”
墨橋生移動身位,低頭跪坐到程千葉的身側。
程千葉那斜靠在黑檀案幾上的胳膊伸了出來,展開手掌,白皙的掌面攤開在墨橋生眼前。
墨橋生慌亂了一下。
他伸出自己的手,放在了那柔軟的掌心之上。
那溫潤的觸感剛一傳來,那手掌就一下的收緊,握住了他。
柔膩的指腹輕輕摩挲著他的手背,墨橋生感到自己的呼吸瞬間就亂了。
“橋生,天香第一次來,我陪她一下。以後的時間還很多,我們兩再自己來。”
墨橋生的臉瞬間漲紅了,主公總是這樣,一眼就能看穿自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