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重回妖鬼夫君為我戰死前 3064 2024-11-12 13:33:13

當然,主要是她在雞飛狗跳,無論是陰山澤還是南宮鏡,對此反應都很平靜。


隻有琉玉,堅持要將柳娘趕出家門。


但她卻聽到南宮鏡對柳娘道歉:


“是我的錯。”


“檀寧可以去仙道院修行,而你卻因為我的疏忽,隻能留在家中胡思亂想,柳娘,我今日叫你來並非要責問你,而是想告訴你,即便你不給任何人侍寢,你依然可以留在陰山家,你的女兒,依然能在陰山家的仙道院修行。”


“而且,如果你願意,你也可以跟在我身邊學些東西——不必在意你的出身,我隻問你,想還是不想。”


十歲的琉玉不明白母親為何會寬恕柳娘。


更不明白那時的柳娘,為何會用憧憬的目光望著她母親。


直到過了這麼多年,經歷了這麼多事。


直到琉玉也長到了當年南宮鏡的年紀,能夠以她娘的角度來審視這樣一個除了出賣身體以外,從不知還有其他生存方式的女子。


因為習慣了這樣的交易,所以即便得到別人不圖回報的善意,也隻能想到這樣的回報方式。


人族尚且如此。


同時作為妖鬼和玉山姬妾的阿絳,從前過的又是怎樣的日子?


“這樣的世道,她們活得很不容易。”


琉玉很輕地嘆了一聲,但一轉話頭,便是殺意騰騰地一句:


“所以,玉面蜘蛛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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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他所統治的隻有小小一個玉山,也能從阿絳身上窺見玉山如今的面目。


這些妖鬼好不容易掙脫了仙家世族的壓迫,一翻身,自己竟又成了另一個仙家世族,耀武揚威地將弱者踩在腳下。


如此荒誕。


微涼的手指落在了琉玉的眼睑上。


緊隨其後的,是一個一觸即離的吻。


琉玉失笑: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在聽,”烏黑如墨的發將琉玉的視野籠罩,“你自己看不到,你說這些的時候,眼睛很好看。”


墨麟想,如果是那些滿腹詩書的世族公子,或許能用更加華美的辭藻來描述。


但他看著此刻的琉玉,隻能想到廟宇中的玄女仙子。


忽明忽滅的月色落在她眼中。


仿佛籠著一層悲憫柔和的神性。


吻在她眼睫上的時候,他腦海中並無任何情欲,隻是想要像任何一個神女座下的信徒,虔誠地匍匐在她足下。


“你母親會這樣想並不奇怪,她出身寒門,必定見過不少人間疾苦——但你為何會有這樣的感慨?你從前,就連妖鬼的粗鄙都無法忍受。”


她生來順風順水,吃過最大的苦,大抵就是嫁給了他。


雖然她這樣理解妖鬼讓他很高興——不能說是高興,他能感覺到自己聽完她說的這些話後,身體裡的所有觸肢都想要觸碰她,渴求她,簡直到了一種痴迷的程度。


但他仍有理智。


這樣的理解不會平白而來。


很多痛苦,沒有經歷過就永遠不可能感同身受。


墨麟的指腹在她額角摩挲,眸中凝著深思。


——他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是經歷過什麼,才會有這樣的感悟?


琉玉對上他仿佛能窺探人心的眸光,有些訝異於他的敏銳。


錯開視線,琉玉反唇相譏:


“我還想問你為什麼對我娘這麼了解呢,不是沒聽過說過我們家的事嗎?怎麼連我娘出身寒門都知道?”


南宮氏好歹也是世族,如今沾了陰山氏的光,更是混入了次等世族之列。


寒門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怎麼連這個都知道?


對面的視線稍顯底氣不足地挪開。


墨麟:“……聽說而已。”


琉玉:“哦,那我也是隨便感慨一下而已。”


兩個揣著一肚子秘密的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決定放棄追問。


明日還有許多事要做,也差不多該睡了。


琉玉吹熄了燭火。


毫不意外地,琉玉很快就感覺到逐漸得寸進尺的觸肢已經纏住了她的腳踝,順勢而上。


不過今夜趕路,墨麟並不打算做什麼,隻是這樣緊緊貼著她,就已經能讓他渾身每一寸都在發出舒服的喟嘆。


“問你一個問題啊。”


琉玉還是忍不住開口:


“我一直都想問來著……你以前,是不是早就見過我啊?”


黑暗中,暗如磷火的眸子微微睜開。


一時間,有玉京的春花、無色城的燈火、花枝上的簌簌吹響的詩箋從他腦海中掠過,最後定格在紛然墜落的山櫻花下。


——除了我以外,絕不能輸給世間任何一人,這樣的男子,方才配得上我陰山琉玉。


那時說出這番話的少女明媚又驕傲。


是靈雍第一的天才,是世代公卿之家的貴女。


而他是寂寂無名。


是人人皆可踐踏的奴隸。


“……沒有。”


他嗓音帶著莫名的悶,動作粗魯地拽了一下被子,重重掖在她後頸處。


“當奴隸也很忙,沒空關注大小姐呢。”


第34章


姑獲鳥鬼車駛在悽清夜色中。


離開妖鬼群居的城池後, 周遭迅速陷入崎嶇難行的黑暗叢林,護衛在兩側的玉京女使與十二儺神輪班警戒,以防止林深處暗藏的疫鬼伏擊。


遙遙望見琉玉他們的鬼車熄了燭火, 剛與朝鳶換班的朝暝坐在車頂上出神。


又罩著一層勢隔絕外界。


也不知道小姐和那個泥腿子妖鬼獨處時,能有什麼話題可聊,自從到了九幽後, 小姐陪他和朝鳶的時間都少了許多呢。


朝暝頗有些吃味地想著,耳畔卻捕捉到身後鬼車內傳來一聲很低的輕呼。


是阿絳所乘的鬼車。


“出什麼事了嗎——”


落在車門邊的朝暝本想挑簾,指尖卻頓了一下,並未入內。


“隻是方才車輪被什麼東西震了一下。”


車內的阿絳聲線放緩, 溫聲答:


“妾身沒事, 朝暝大人不必擔心。”


朝暝松了口氣。


正欲離開時,忽見一隻手輕搭在車簾上, 淡粉色的指甲,指尖修得圓潤, 她輕撩車簾, 讓朝暝能看清昏黃燭光下隻著一件單薄裡衣的身影。


“朝暝大人……要進來嗎?”


她的語氣帶著試探,由於她口吻尋常, 朝暝乍一聽還以為是她有什麼話想說。


直到他瞧見阿絳的手指已經落在衣帶上,他才慌裡慌張地將車簾扯下,動作飛快地關上了外面的小門。


“——我沒那個意思!”


朝暝咬著後槽牙擠出了這麼一句。


周圍有妖鬼好奇朝這邊打量,被惱羞成怒的朝暝瞪了回去。


“我真不是來——”隔著鏤花小門,面色尷尬的朝暝盡量向她解釋, “我替你向月娘借書也不是為了這個, 你……你不用這樣。”


阿絳看著小門上倒映的身影。


少年扎著高馬尾, 身型清瘦,靠近她的時候, 沒有那些酒肉妖鬼帶來的濁氣。


幹燥又清爽,和那個長得與他很像的姐姐,還有琉玉小姐身邊的那些女使一樣。


阿絳袖中緊繃的手指松了幾分,軟軟垂落在膝上。


“那妾身沒有辦法感謝您了。”


除了這個,她再沒有別的價值。


“不用你謝,”朝暝撓了撓臉頰,輕聲道,“我就是看你喜歡,想給送你,也不為別的,你要是覺得喜歡,就算是最好的感謝了。”


阿絳認真答:“我喜歡的。”


“那就好。”


朝暝還想說些什麼,卻怕再說幾句,她又要叫他進去。


“那你早些睡。”


鏤花小門上的倒影消失了。


阿絳挑開車簾朝外探看。


竹林風聲婆娑,月華如練,穿過竹影灑落在鬼車車頂的玄衣少年身上。


車輪碾過顛簸不平的小路,隊伍中隱約有姑獲鳥的鳴叫。


阿絳倚著車窗,不知為何瞧了他許久。


直到右眼處再度傳來刺痛。


她咬住舌頭,以免再度發出聲響引來旁人的關注。


是生病了嗎?


是什麼時候開始痛的?


記不起來了。


……還是不要給大家添麻煩吧。


-


抵達鹹池鬼道院時天光大亮,掌管此間鬼道院的院長帶著十多名妖鬼於門外相迎。


“……昨日我們收到尊主尊後的消息,馬不停蹄地就將招賢令發往整個鹹池城,今日一早,便有二十餘人族女子前來鬼道院,想了解到鬼道院授課的事……”


琉玉很難不多瞧幾眼這位院長額角上的肉須。


還好,除了這一對像蟲子的觸須,院長看起來就像個尋常老者,比時常甩著八爪魚似的觸肢的攬諸要好許多。


她斂去打量神色,問:


“可有了解過她們水準如何?”


院長笑容慈祥:“在尊後眼中,可能不值一提,不過我等粗略了解了一番,能識字斷句,這就很不錯了,還有一位年紀最大的老太太通曉詩文,能解經書,更是綽綽有餘。”


琉玉略覺意外。


“應該是最早被送去獻祭邪魔的女子之一。”


墨麟向她解釋:


“據說當時大晁帝室送去的,都是宗室女子,受孕魔胎後,她們的體質被妖鬼之炁影響,即便未開炁海,壽數也不同於尋常凡人了。”


琉玉偏頭看他:


“所以即便她們是人族,也會被修者察覺出身份。”


“沒錯。”


琉玉穿過遮蔽天光的槐樹,在這一片綠意深深中有些出神。


很快,院長帶著他們見到了那些人族女子。


如他所言,這些人族女子並未開炁海,是沒有踏入仙道的尋常凡人。


但從她們面容的溝壑,和眼中沉積的世故來看,她們的年紀顯然遠比在場所有人和妖鬼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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