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黎砚知的飯量和他們不一樣,她平時健身,需要攝入的食品種類也不同,梁昭隻挑了一兩樣減肥能吃的焯白菜。
剛坐下沒多久,李錚就回來了,帶著盒飯保溫包,風塵僕僕。
李錚不吃晚飯,進了門就往客廳去。
路過餐廳的時候,梁昭卻冷不丁出聲。他下意識對著李錚敲了敲桌沿,隨後將杯子往外一推,“去給我倒杯水。”
第80章 有人敲門
李錚停下來, 卻並沒有動身,一雙空洞的眼睛定定看著梁昭,不是非常友好的打量, 沉默讓人發毛。
梁昭心裡也沒有多少底氣,他從來沒有得到過尊重, 和黎砚知一起被人侍候的感覺不賴, 但那並不完全屬於他。
他是烈日中享受了樹影陰涼的雜草。
就在梁昭以為李錚終於會撕開偽作, 像他發現這一切之前那樣忽略他的時候, 李錚又輕飄飄將凝固的視線移開了。
李錚從廚房裡拎過來保暖瓶,水溫是正好的, 他將壺嘴低下來,將水杯盛到半滿後把水杯重新推回去。
梁昭悠闲地將杯子端起來,心裡再次對黎砚知的話表示認同。
她說過,很多時候不是她需要, 而是到她這個地步, 世界會對她傾其所有。而作為她的伴侶,世界也會對他有所優待。
他現在雖然還沒有體會到更多,但以小見大,他已經對這份優待足夠滿意了。
住的地方在一片老城區, 這塊原先是學校的家屬院,住戶中老人居多, 一過夜裡九點,外頭便很少再有聲響。
黎砚知組裡拍夜戲, 一般這種情況少說也要凌晨兩點收工。
梁昭已經有了經驗, 黎砚知不是鐵人, 忙完將近17個小時的工作後再強烈的性/欲也得擱置,她需要休息, 將近一周沒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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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也不代表他可以全然懈怠,黎砚知克制那麼多天,說不定闲下來就會和他搞個大的。梁昭這些天一直在為這個做準備,各種保養,試衣裳,早睡,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拿出最佳狀態。
想著,他看了眼時間,揭下臉上的面膜,稍微提拉一下便火速去洗漱間衝水。
路過客廳,李錚還在打掃衛生,瞧著他忙上忙下,梁昭心裡很難克制住優越感,看吧,不受寵就是這種下場,每天的精力已經被各種瑣事耗盡了,根本沒時間提升自己。
變成庸俗的黃臉公隻是時間問題。
還好他不一樣,黎砚知心疼他呢,什麼都不讓他幹,他甚至有時間給自己預約漂白手術,等過幾天,他就能成為世界上咪咪最粉的男人,黎砚知一定會眼前一亮。
梁昭比了又比,帶著滿心滿懷的優越感進屋睡覺。
十二點的鍾聲一過,徹底進入深夜。李錚把衣服收好,裝進背包裡,好幾個小時沒看手機,消息堆在一起,滿屏紅點。
李錚照例順著各個軟件打開,檢查有沒有遺漏的來自黎砚知的消息。可惜一無所獲,消息欄裡隻有幾個陌生的號碼發來的短信。
李錚見怪不怪,公眾人物的各種隱私都可以是交易,他的手機號,航班,身份證號都能從黃牛那裡買到。他在娛樂圈不算紅,有聲量但也就那樣,所以還造不成困擾。
這次壓在最上面的消息,他多看了兩眼。
這條是來罵他的。
“你這個裝貨,我早看你不順眼了,趕緊從哪來滾哪去,不然我弄死你,我弄不死你我也要找人弄死你,一定讓你在娛樂圈待不下去。”
“你前途也別想要了,我爆料都能搞死你,別讓我逮到你,不然我保準你最後一次出現是在社會新聞裡!”
非常幼稚的恐嚇,這種程度的惡言惡語李錚當了幾年演員早就免疫。
他平靜地將號碼拉黑,隨後像往常一樣拿上外套,落鎖出門。
黎砚知比他早到一些,簡單洗了個澡,給自己泡了個晚安茶。睡意是有時效的,過了那個時間就像露珠一樣蒸發了,很難再次入眠。黎砚知工作時,常備各種安神保健品。
李錚有她家老宅的鑰匙,輕車熟路的開門進來,把背包從身上卸下來,裡面是黎砚知的換洗衣物,他掏出來疊好,放到黎砚知床尾。
等一切收拾妥當,黎砚知坐在沙發上敲了敲茶幾,他了然地坐 過去,將腿並攏。
黎砚知昏昏沉沉地躺到他大腿上,攬住他的肩膀,漫不經心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李錚的臉上很幹淨,不像梁昭,總有護膚品的味道。
“你今天在家都做了什麼。”黎砚知問他。
李錚一整天都沒有闲著,他的生活是一條固定的軌道,每天不外乎就是那些,洗衣服,洗床單,曬衣服,曬床單,買菜,做飯,打掃衛生。
他緩緩放低聲音道:“今天家裡的醬油沒了,去了超市,超市裡的水果不太新鮮,藍莓都軟了。”
黎砚知閉著眼睛,偶爾回應他一兩聲。
這是她小時候養成的習慣,她的精力過旺,一天睡4個小時也能活力滿滿。正是發育的時候,黎書怕她睡眠太少長不高,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坐床邊盯住她睡覺。
坐著太累了,後來就改成躺著,躺著太冷了,又抱來一床被子,久而久之,就成了兩人一起睡。
黎書走南闖北,又在菜市場裡擺攤,人來人往的和誰都得聊上幾句,久而久之,就成了熱情的話痨。
她每晚都要和黎砚知講白天發生的事情,講著講著,聲音就帶了睡意,越來越小聲,就如同感冒會傳染一樣,黎砚知的眼皮也會越來越重。
長大之後,通過路原才知道,這在asmr中稱作輕語。
“回家的路上,遇到一隻有劉海的流浪貓,本來準備了罐頭,可惜它的性格很警惕,打了個照面就走了。”
李錚繼續說著,手上用木梳輕輕為她梳理著頭發。
黎砚知問他:“和梁昭相處的怎麼樣?還好吧。”
不好。李錚難以回答這個問題,他頓了頓,鬼使神差地開口,“是梁昭一定讓你在我們之間做出選擇嗎?”
所以,和她見面,需要在深夜另尋她處。
黎砚知睜眼,漆黑的眼珠瞄準他,“你是這麼想?”
李錚搖頭,“我不知道。”他的眉宇之間顯出悲慟之色,“這幾年我對事情的看法越來越模糊,也許我沒有能力判斷。”
他隻是有這個直覺,對厄運的直覺。
總是這樣不是嗎?幸福稍縱即逝,痛苦卻貫穿人生。黎砚知對他的再次接納,使他膽怯。
黎砚知扶住他的臉頰拍了拍,“別想太多,今晚我們不談論這些。”
說完,她從他的大腿上起身,將他推倒在床上,被窩裡暖烘烘的,黎砚知將腿搭在他身上。李錚身上沒什麼肉,按理說抱著並不舒服,可他實在太任人擺弄,像個關節靈活的玩偶,最大程度地滿足她的睡姿。
這種被人壓住的狀態正常人很難睡著,但李錚不算正常人,他的腿有舊傷,正是他疼的時候,他原本就是不睡覺的。
他從來不發出聲響,黎砚知也就如他所願,看起來渾然不覺。
漫長的一周後,劇組結束階段的拍攝,剩下的戲份對於特效的要求很高,整個劇組轉場到更成熟的拍攝基地。
劇組的酒店沒變,新的拍攝地離酒店更近了,黎砚知給梁昭發了消息,讓他帶著東西搬回到原先的房間裡。
搬完最後一趟,已經是傍晚。
忙活半天,爬上爬下,身上的灰塵嗆鼻頭,李錚晚上習慣不吃飯,索性回房間洗澡。
為了方便隨時見到他們,中午的時候黎砚知就給他們拉了個群,發布了群公告,要求他們睡覺前把各自行李搬到她的套房裡,她給他們各自安排了床位,還排了表。
吹完頭發,李錚拿出來手機,更加仔細地翻看著黎砚知發的消息。
黎砚知新發了幾張手繪圖稿,是他們的床位圖。拍攝的地方在縣裡,酒店除了幾家快捷連鎖,其它根本沒有星級可言,黎砚知住的已經是房型裡最寬敞的一套,套間裡有一大一小兩間臥室,還有一個客廳。
他點開來,黎砚知的標注一目了然。
梁昭床位最好,住她旁邊無窗的小臥室,而他在衣帽間打地鋪,桑珠的地方就比較寬敞了,住在客廳的沙發,看門。
黎砚知將他們安排得井井有條。
幾張筆觸簡單的床位圖,李錚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看完順手保存到相冊,認真地在群裡回復了一個收到。
桑珠緊隨其後,梁昭略顯驕矜,最後才跟上隊形。
黎砚知沒有再下達命令,大概是正忙著,李錚將手機亮著屏放到一邊,開始收拾被褥和床墊。
他用繩子把它們捆一塊,打上結,等會可以直接背著走,空出來兩隻手,還能給黎砚知提兩箱水果。
將捆好的鋪蓋豎著放到床上,李錚套上件外套,從老小區過來的時候路過兩條街外的一家水果店,正好看到冷鏈貨車給那家店送貨,他打算過去看看,挑點新鮮的帶著,如果能有藍莓那是最好不過。
他拿上手機去開門,剛握上門把手,門板上卻突兀地炸開一道敲門聲。
“咚!”
門板被擊中,可憐地顫動著。李錚下意識感覺到不對勁,往後退了幾步。
酒店大部分的房間都被劇組包圓了,這個時間很早,劇組還沒收工,走廊本就空蕩,現在更是賣力地變成擴聲器,將聲響放大到可怕的地步。
那種聲音聽起來不像在扣門,也不像在拍門,而是一種更加沉悶,範圍更廣的音效,就好像...是有什麼重物在門板上敲砸一樣。
這似乎也能解釋,為什麼得不到回應,敲門聲依舊持續了這麼久。
畢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人是肉體凡胎,用手敲這麼久,恐怕也得淤青了。
有了猜測後,李錚打開貓眼的蓋子,將眼睛貼上去往外看。伴隨著一聲巨響,貓眼上瞬間被不知道什麼東西堵住,視線很模糊,黑洞洞的,看到的非常有限。
他剛要撤開,延伸出去的視角又重新變得亮堂,依稀能看到人的輪廓,與此同時,李錚的額頭還抵在門板上,響聲帶來的震顫餘韻悠長。
李錚心裡一涼,恍惚間反應過來。
外面的人,在用頭敲門。
察覺到這一點,李錚瞬間將門反鎖,外頭的人顯然聽到他的動靜,木訥地停頓下來。